琅玉在秦婳楼中红极一时,算一算也是在刘贵妃死后不少年,可之所以会将她和刘贵妃扯上关系,也是因为当先帝和刘贵妃那一段佳话传出来时,琅玉却刚刚好赶上了这个时机。
刘贵妃是一代才女,虽流落风尘之地,可在外头的人看来,她从来也没有向自己的命数屈服,所以才会成为先帝最宠爱的妃子。
她曾经留下的曲目太多,可有大部分都是残卷,一般人接触不着,也不能效仿地十分鲜明。可琅玉偏偏是有这个天赋,秦婳楼得到了这些残卷曲目之后,她就大致复原了七八成,再加上自己的一些修改,在皇都之中也算是风靡一时。
明明是那样一个美艳的人儿,出名的却是那几首曲子,不得不琅玉之所以能在那些秦婳楼的美人里头脱颖而出,不仅仅是因为她为人圆滑,也是因为正好沾着了刘贵妃的光。
毕竟一个沦落风尘的女子,却能够成为先帝到死也念念不忘的人,等到在她故去之后,百姓提起她时还是赞不绝口,琅玉觉得旁人她像这样一个人是夸赞,隐隐有些以此为荣的意思。
可如果眼下的时光能够溯回到那个当年,琅玉必定会砸了自己手中的那把琴,自次以后不再碰任何与刘贵妃相关的西,才免于被当了这么多年的替代。
但那时候的琅玉不知今日,当她渐渐声名鹊起的时候,庆宁王也终于是找上了门来。
彼时当今圣上登基已经有几年了,庆宁王也因为这些年的境遇变得愈加沉稳,满面似乎都是不苟言笑的模样。
可就是因为这个模样,再加上他确实是生得俊美,以及这王爷的身份,才让无数女子对他神魂颠倒。
琅玉也是其中一位,只不过当时的她自以为是,觉得自己和那些人终究不同,因为庆宁王是主动来找的自己,而旁人都是想攀附而上。
“王听你会刘贵妃生前的曲子?”见到她时庆宁王并没有多什么,只是单刀直入问了一句。
来她这里听曲儿的人,其中有十之六七都是为了曲目而来,这也是她的成名技之一,琅玉并没有怀疑庆宁王过来究竟所谓何事。
于是她拿出了自己时常会用的那把琴,放在了他面前的台子上。
庆宁王却似乎是有些不满,微微蹙眉问她:“你用琴?”
琅玉只以为他是觉得自己既然效仿的是刘贵妃,必定的是琵琶才好,对于这先入为主的想法也没太在意,只点了点头。
“琵琶有琵琶的美妙之处,琴音也有她的优美之处,乐器如何,都不能决定一支曲目究竟如何。王爷若是不信我,大可听听就是。”
琅玉对当时的自己有多自信,在这之后就有多么的后悔,她指尖轻轻在琴弦上拨动,目光却没有从他那低垂的眉眼之上移开。
直到一曲终了,庆宁王眉间蹙起的那几道一直也没有舒展开来,甚至是有些了然。
琅玉当时并不明白,可是此时仔细想想,大约是觉得她确实不如刘贵妃,或者这世间人模仿了再多,也终究都不是那个人。
曲子听完了,两人也没聊多久,庆宁王只是自顾自地一杯接着一杯,让身边伺候的琅玉多多少少有几分的忐忑。
毕竟当时的她还不如今日这般,在秦婳楼已经有了自己的地位,若是能够得到庆宁王的垂怜,她至少也能够好过一些。
而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是,她竟然会对这个初次谋面、更是高高在上的人,伸出了那些不该有的攀附心思。
因为想从这个泥潭里头爬出来,也因为确确实实是对他一见钟情。
可庆宁王自始至终也只是一个人喝着闷酒,等到微微有些醉了,留下些赏钱,这就一言不发的走了。
琅玉一直都是个孤高的脾气,即使对眼前这个人再怎么心动,当时的她也做不出极力挽留的举动,只能在原地强颜欢笑,安慰自己至少还有赏钱到手,应当能在楼中打点一段时间了。
可是庆宁王却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对她失望至极,反而是三天两头都会来一次,没有多什么,只是听着她的曲子,喝着酒。
琅玉不是没过琵琶,只是相比起来,她一向都喜欢琴音。可为了能够让庆宁王对她稍稍改观,她苦练了好几日,终于是有一曲拿得出手了,才在他来时慢慢地弹给他听。
这是当初刘贵妃还在坊间时,弹的最多的一支曲子,庆宁王当初才认识她的时候,她就是弹的这个,所以不过是几个音调一起来,庆宁王就听出了曲子究竟为何。
虽然不太像,拨动着琵琶的动作也有些生疏,可也许是刘贵妃实在是走的太久,庆宁王已经记不得当初她弹这首曲子是什么样一个调,只是被琅玉带回了当初。
“王曾喜欢过一个人。”庆宁王缓缓开口。
这是他第一次对琅玉袒露自己的真心,后者自然是十分高兴,放下琵琶就做到了他的身边。
就听庆宁王继续道:“王喜欢她太久了,是来不及启齿,她就已经成为了别人的妾室。”
琅玉心中多多少少是有些酸楚,可是庆宁王那时候年岁也不了,有几段过去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所以琅玉只是问他:“大约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王都快记不清了了,”他的眉目之间有些醉态,却又似乎心中清明,“大约是在王未及冠的时候,她就跟那人走了。”
这话明显的是时候的事情,琅玉听着还有些莞尔,于是她轻笑着拿袖子遮了遮嘴角,“妾身还真没想到,王爷也是个纯情的人呢。”
庆宁王一开始心绪也是十分沉重,可也许是自己一下就放开了,琅玉这话出来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是也跟她一般展颜笑了起来。
“王年幼的时候就喜欢流连花丛,只觉得醉卧美人心才最是无憾。那时候怎会想到,原来自己也是个专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