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统领先前还想着请人帮着他思谋朝堂之事,此时却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大有辞官退隐,回乡耕读去的念头。
朱铄从吴府出来,并未急着回睿王府,而是坐了马车往司礼监秉笔太监安贵的私宅去。
安贵今日并未当值,正在府中躲懒。
仆人报进去的时候,安贵倒不觉得惊讶,亲自来正门下迎了朱铄进去。
在正厅上入座,安贵虽是个太监,倒还有些品味,厅上装饰得颇有些雅致,又烧着地龙,地下搁着火盆,窗下还摆着新开的腊梅,屋里又香又暖。
朱铄进来,解下披风,入上座,打量了四周一番,对安贵笑道“当真瞧不出来,公公原是个高雅之人。”
安贵亲自侍奉茶水,闻言笑得甚是开怀,嘴上却还谦虚,道“王爷的哪里话,王爷才是真正的雅人,奴才不过是瞎摆弄罢了,王爷如此,奴才可受不起,心里惭愧得紧呢。”
朱铄唇边带着浅淡笑意,看了安贵一眼,让他也坐下了,道“今日来打扰公公,是有一事相问。”
安贵点了点头,笑道“有什么事?王爷尽管就是,奴才知无不言。”
朱铄想了想,略低了声,道“今日父皇召神机营吴统领进宫问话,想要从御林军里抽五百兵,再从城防营禁军里抽出一千五百人来,扩充进神机营,不知公公可知此事?”
安贵闻言,脸色一变,皱眉道“王爷是从何处得到的这个消息?奴才竟一点不知”
“王也是从宫中眼线口中得知,父皇召见吴统领之后,吴统领又在宫门下与王那四皇弟在马车里密谈了半个时辰”朱铄也皱了眉,脸色不悦,因为心里有些不满安贵在司礼监当差,消息却如此闭塞“才我又去了吴府一趟,经过探问,从吴统领口中得知了这些事情,原以为公公是知道的,却原来如此重要的事情,公公还被蒙在鼓里。”
安贵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毕竟自己是在司礼监当差,算是在御前行走的人,皇帝召神机营吴统领问话,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后来他也留了心,去打听过,但是没打听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只是听皇帝召吴统领问了一些神机营的日常事务,他也就未再放在心上,然后他就回了私宅,便不知道定王朱钰曾与吴统领密谈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自从得了红拂之后,他的心思就整天系挂在私宅里,在司礼监里当差也不如从前那般谨慎了,御前的事情自然也不如从前那般留心,没想到就错过了这样紧要的消息。
睿王将那等绝色女子,忍痛割爱的送给了他,是要对他委以重任的,否则要他何用呢?如今他的耳目却不如从前好用了,真是太负睿王所望了。
安贵心里惭愧,忙站起来朝朱铄拱手作揖,行礼不迭“王爷恕罪,是奴才疏忽了奴才有罪,奴才明日入宫,便着人去御前打听。”
朱铄心里也明白安贵为何会不如从前中用了,暗自在心里冷笑了几声,知他如今眼里只有女色,原以为送了红拂给他,可以让他为自己所用,哪知道他得了红拂,竟一门心思只留恋于女色了,实在是可恨。
朱铄这样想着,脸色就来不好看,鼻间冷哼了一声,眼角余光冷冷扫了安贵一眼,语气里带着讥讽地道“王向来只知温柔乡是英雄冢,怎么公公如今也有英雄的毛病?这可倒真是稀罕,让王开了眼界啊。”
安贵闻言,心里愈发惭愧,脸上也跟着红一阵白一阵,低了头讷讷无言,不知该如何回话,自己讪然半晌,才又开口道“王爷教训得是,确实是奴才无用还请王爷恕罪,奴才一定将功补过。”
朱铄又冷哼了一声,瞥了安贵一眼,冷冷道“等公公去打听,只怕就已经晚了,父皇眼下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已经透露了出去,王已经命人打听过了,这一回御前的人口风都紧得很,问不出一句话来,还不知是何缘故,今日赵通将勤政殿的一干内监们都骂了个遍,好好儿的敲了一回敬钟,焉知不是在封内监们的口?哼,赵通那老西,向来明里暗里都偏帮着王那四皇弟,也不知王那四皇弟许了他什么好处?他也是御前的老人了,竟如此偏私,父皇竟也纵容着他,实在可恨!看今后有机会,王不收拾了他以泄心头之恨”
安贵低着头,唯唯诺诺,不敢多什么,只陪着笑道“是,王爷得赵通那老货确实可恨,若是除了他,也等同于是除去了定王的几分助力”
朱铄端起茶盏来饮了几口茶,笑了笑,道“所以王如今还有何处能用得上公公?”
安贵被这一句话问得羞惭至极,头低得都抬不起来,却不忘记表忠心,道“请王爷恕罪,奴才知错了,今后必定留心勤政殿的事情,事无巨细,半点都不再错漏,定为王爷鞍前马后,以分王爷之忧。”
朱铄听了,心里颇不以为然,安贵这一番表忠心对他来,实在是多余又难听
他长吁了一口气,摇头笑叹道“公公不必了,嘴上得再好听,还需得用行动来证明啊,公公,是吗?”
安贵点头不迭,忙应下了,“是,是,王爷得是,奴才都记下了。”
朱铄兴冲冲来了一趟安贵的私宅,却无半点有用之处,心里不免窝了火气,看着安贵来觉得不顺眼,忽然又想起了红拂来
是不想问的,但是心里的火气莫名来旺,目光灼灼盯住安贵,缓缓开口道“公公近日如此分心,莫不是被女色所扰罢?”
安贵闻言,浑身一凛,正是被朱铄中了痛处,一时之间,他心里慌乱得要命,一来是因为怕朱铄怪罪,这位王爷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孤桀难驯,若真是生起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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