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为何要在大婚之夜伤了王爷?”
无忌默然半晌,才开口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裴昭闻言,摇了摇头,不以为然地道:“那谁知道呢,反正王爷和王妃之间的事,外人谁也看不清楚,两人分房而居,关系也是一时好一坏的,好起来的时候为对豁了性命都可以,不好的时候,就像大婚当夜,王妃拿剑伤了王爷”
无忌暗暗咬了咬牙,一想到朱钰曾经受伤,而他不在旁边,他心里就有一种不出来的憋屈,无处发谢,只能强自忍压在心底。
他已经有些怨恨唐儿了,当然他也知道,他一个堂堂男儿,不该去恨一个弱女子可是王爷毕竟是被她所伤,他不恨她,还能去怨恨谁呢?
而且听裴昭的话里,似乎王爷与王妃之间还发生过什么事情,他抓着裴昭的手,又问道:“你才为彼此豁出性命是什么意思?王爷难道遇到过什么危险?”
裴昭听了,长叹一声,手里的芋头也忘记啃了,语气难得的怅然道:“正是呢,你是不知道,那日在姚重元大人的府外设下陷阱,要抓杀害冯任卿和汪世新的杀手,结果出了意外,杀手没抓到,王妃跑出来搅了一通,差一点儿丢了性命,亏得王爷在紧要关头,用自己的身体去替王妃挡毒箭你是不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紧急,在场的人眼睛都快急瞎了,以为王爷要受伤呢,结果王爷福大命大,没有受伤,但是看着也吓人啊来都怪王妃行事太莽撞了呢,要不是王爷舍命相救,她这会儿可能就已经没命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无忌缓缓点了点头,唇边带着几许失望的笑意,慢慢地道,“我看王爷对王妃像是很好的样子,夫妻情深,难怪王爷愿意以身为王妃挡箭了这样的感情,好生教人羡慕呢。”
“羡慕什么啊,”裴昭又啃起了手里的芋头,仍是口齿不清地道,“王妃才嫁进来的时候,脾气可坏着呢,王爷也不待见她,她也不待见王爷,后来就过了段时间,两人之间的关系才好了些来也就是咱们王爷有涵养,心胸宽广,处处忍让迁就着王妃,要不然就王妃如今那脾气,搁谁家都受不住,”他着,又吃完了一个芋头,似乎不想吃了,两只手互相擦了擦,叹了一声,又接着道,“咱们王爷到底是遭的什么罪呢,那样好看又尊贵的一个人,在姻缘上怎么就那么坎坷呢?真是让人想不明白,老天爷有时候也忒不公平了些,瞧那三皇子睿王,整日里多快活,那才是皇子该有的样子呢!”
“胡八道,”无忌不满地看了裴昭一眼,眉头都拧起来了,看上去很是不赞同裴昭的话,“你这个大老粗,根就不懂何为情,像三皇子睿王那样的,顶多就是滥情罢了,游戏于花从之中,不过是贪恋一时新鲜情去罢了,到底是没有真正的体会过情之滋味的,白日里看似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喧嚣热闹得不可一世,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指不定心里有多寂寞呢。”
裴昭轻哂了一声,他也不赞同无忌的法,瞥了无忌一眼,好笑道:“瞧你这样子,的话倒让人听得云里雾里,好像你体会过情之滋味似的”他又细看了无忌两眼,啧啧赞叹了几声,笑了起来,“话你也将近二十了吧?有没有想过成家?我瞧你这模样,比半年多之前离开京城的时候长得更俊俏了,就你这长相可招那些姑娘们的喜欢而且你这通身的气质,也就是王爷惯着你,把你惯得像个公子哥儿,潇洒倜傥得很,半点儿也不像个王爷的近卫,”裴昭着,又看了看自己,在自己脸上揩了一下,忍不住伤春悲秋,可怜起自己来,“我就不行了,爹娘没把我生好,长得太路人了些,况且我比你还大几岁呢,王爷上回还问起了你的婚事,却没问我的,王爷好偏心啊就算要成家,也是我在你前头先成家吧你长得这么好看,着什么急呢?还怕你找不到老婆么?”
裴昭一开口就是一大通无关痛痒的废话,无忌来都懒得听了,但是听到裴昭一口一个成家,婚事,他心里也不禁生出几分感慨来。
他也知道自己年及弱冠,这个年纪的男儿,也是该成家了,其实他心里何尝没有想过要有一个知心人呢可是那个知心人,这一辈子,是不可能与他知心了。
他口中所的那个,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品味寂寞的人,是旁人,更是他自己啊。
有些妄念原就不该有的,可是他偏偏没有阻止,任由那妄念放纵生长,就像是一颗种子,他的心便是一片土壤,他眼睁睁看着种子埋进了土壤里,生了根,发了芽,慢慢地长成一棵树,然后再一天,一月,一年的渐渐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一棵再也动不得,一动便会伤筋动骨,血流不止的大树。
他无能为力,他只能将自己的妄念隐藏在阴暗的角落里,独自看着那妄念继续生长,在无人知晓和窥探的地,看着那一棵不该存在的大树,生长得来枝繁叶茂。
没有办法,一切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离不开,也阻止不了,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克制,让自己的妄念不要被旁人看出来,不要给他带来难堪,别让他因此离开,他就已经满足了。
裴昭吃完了一个芋头,无忌以为他不会再吃了,谁知他又拿铁钳在火盆里拨弄起来,夹了个芋头,放下了,又夹了番薯,也放下了,神色犹豫不定,看上去甚是奇怪。
无忌不知裴昭到底是何意,看着他握着铁钳的手,又看了看火盆里的炭,讶然问道:“你到底是要做什么?”
裴昭的眼睛却只看着火盆里的芋头和番薯,又来回拨弄了几下,打了个饱嗝,却仍不肯放下铁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