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映彤听着自己母亲的这些话,脸色来红,羞得不出话来。
“别怕,”杨夫人鼓励着自己的女儿,“听母亲的话,错不了,等你先生下定王的子嗣,便可以稳稳地压过顾明茵一头了。”
杨映彤自己琢磨了一会儿,低声地道:“可是父亲如今已经在朝中没有官职了,手里的兵权也交出去了,哥哥们虽然也做了官,走上了朝堂,但是手中还有没有实权顾明茵的伯父却还稳稳做着内阁首辅,大权在握,她的姑母顾皇后就更不用了,后宫之主,又有手段又有谋略,丝毫不输男子,便是她的二叔,也做着两江盐运总督,盐运税赋上富得流油,他手里的银子只怕快要赶上国库了,便是顾明茵的父亲,官职也不低,顾明茵自己更是有郡主之尊一家子有权有势有钱,我我哪里比得上她呢。”
杨映彤心里来就颇是没底,这么一,自己想不是个滋味,简直是处处都落于下风,与顾明茵一比,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更何况顾明茵还是定王的正妃,她虽然也是皇上赐婚,嫁过去却是侧妃,一正一侧,到底她不过只是个妾室,还是矮了顾明茵一头,今后每天见了她,还要行礼问安,看她的脸色,简直想一想就不能忍。
同样都是京中名媛,怎么就差了这么多呢。
人和人,真的是不能比啊。
“你和她比什么呢,各人过各人的日子,别乱相比,不然日子是过不下去的,”杨夫人握着女儿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语气温和地道,“你原就想着一心一意嫁给定王就好,如今心愿成真,别想那些没用的,该好好地想一想,如何才能将定王的心意笼络到你的身上,还有就是如何在顾明茵前面生下定王的子嗣记住了吗?”
“记住了。”杨映彤也想起自己当初苦苦执着,不过只是想嫁给定王便已满足,如今赐婚的旨意下了,她却又想得到更多人心啊,果然是永远无法满足的。
得陇望蜀,人之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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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婚的旨意下了之后,后宫里也有了动静。
因为已是年关,九皇子朱镐暂时休了,每日只在昭阳宫陪伴顾皇后。
这时才用过午膳,秦嬷嬷捧了礼单过来给顾皇后看,口中道:“娘娘看一看罢,挑几样,我命人包好了送去杨府就是。”
顾皇后抱着九皇子坐在窗下的软榻上,也不接礼单,就着秦嬷嬷的手看了看,不以为然地道:“这样的事情也要来问宫?你自己看着办就是,不过就是娶个侧妃,有什么了不得的?你随便挑几样送去,做个样子就行。”
秦嬷嬷便将礼单收了起来,笑道:“娘娘是否不高兴?这一桩赐婚,也太匆忙了些,皇上也没有与娘娘商量,就直接命礼部下了诏真是教人不知道什么才好了。”
顾皇后闻言,冷笑了一声,道:“这有什么的?皇上给自己的儿子赐个侧妃,多大点儿事?还要和宫商量吗?皇上是为何答应了赐婚,那杨骥又做出了什么退步,谁不清楚吗?这赐婚不过就是一场交易罢了,皇上其实都没有多么在乎,宫又何必凑那个热闹去,爱怎么就怎么吧。”
“娘娘不替郡主觉得委屈吗?”秦嬷嬷微低着头道,“到底郡主也是一心爱慕定王,皇上突然给定王赐了这么个侧妃,横在了定王和郡主中间,郡主知道了这赐婚的事情,还不知道怎么样难过呢?”
“她要难过就难过好了,定王是皇子,哪个皇子不娶侧妃姬妾?”顾皇后的语气颇不以为然,神色也很冷清,“我做主成了她,让她嫁给了定王做正妃,她又是如何回报我的呢?叫了我这么多年姑母,血浓于水,到底比不上定王一指头,都女生外像,她倒是把这句话做得实打实了怎么,定王如今要娶侧妃了,她心里不痛快,难道还要叫我这个做姑母的去替她出气吗?如果是这样,那她就是个傻子了,宫先是皇后,是诸皇子们的嫡母,然后才是她的姑母,定王是宫的庶子,庶子娶侧妃,就是宫娶儿媳,王有什么理由去阻拦自己的庶子,为宫娶个侧室儿媳?她如果能想明白这一点,就不会难过了,再了,当初嫁给定王的时候,她就应该能够想到,总有一天,定王的身边还有会有别的女子与她并肩而立,这世间的男子啊,呵——什么一辈子只娶一个女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其实又有哪一个是真的能做到?都只不过是笑话罢了,想当年皇上待元贵妃那般宠爱,最后呢,还不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真是教人感慨啊。”
秦嬷嬷静静听着,末了,笑道:“您得对,您是定王和所有皇子的嫡母嘛,庶子娶侧妃,于情于理,您也该有所表示,左右不过是做个表面功夫,咱们做就是了,又何必留着话让旁人呢。”
“嗯”顾皇后点了点头,“你就用心挑些西送去杨府吧,就是宫送给未来侧室儿媳的,我还听杨家那丫头还病着,你且让人告诉她,好生养病,等着嫁入定王府做侧妃”
“那要不要点拨一下杨夫人?”秦嬷嬷看着顾皇后,思量着道,“杨家那丫头不足为虑,不过是个心思浅的孩子,杨夫人却是个有心眼的,只怕她要在后头给那丫头出些主意,会对郡主不利娘娘,郡主如今虽然不听您的话,但是到底是您的侄女儿,您便是不疼她了,也看在三老爷的份上,再看顾她这一回吧,三老爷是您最的弟弟,您不是向来最疼他吗?如今也再疼一疼郡主吧一家子骨肉,可别因为些事就生份了,平白地倒教外人占了便宜去。”
顾皇后看了秦嬷嬷一眼,笑了起来,道:“你倒是肯替明茵那丫头话,相比之下,怎么比我这个姑母还疼她?”
秦嬷嬷闻言,忙笑道:“娘娘的哪里话,其实娘娘心里不知多疼郡主呢,只是嘴上不肯罢了我句托大的话,我也是跟着娘娘一起看着郡主长大的,郡主的性子还是很乖顺的,也向来都听娘娘的话,如今虽然与娘娘疏远了些,那也是因为嫁给了定王,她心里又向来爱慕定王,难免就要为定王多着想一些如今眼看定王就要娶杨家那丫头为侧妃了,今后那丫头还要和郡主同在定王府里住着,日子只怕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清静了,定王与顾氏一族又向来对立,保不齐杨家那丫头听了杨夫人的话,在定王与郡主之间做些什么手脚,郡主性单纯,只怕吃了亏还不知道呢,那杨夫人我是知道的,可不是省油的灯娘娘还是疼一疼郡主吧。”
“你都了这么话,为她求了这么多情了,我若是还不帮她,岂不是显得我这个姑母太无情了?”顾皇后怀里抱着九皇子,轻轻地拍了拍他,正好有宫女送了新做的糕点进来,顾皇后拈了一块放到九皇子嘴里,看着他吃得香甜,忍不住笑了起来,又对秦嬷嬷道,“罢了,你就亲自去一趟杨府罢,将那杨夫人点拨一二,让她别教着她女儿兴风作浪,明茵是我顾家的人,宫再如何无情,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旁人欺负我顾家的女儿。”
“是。”秦嬷嬷笑着应了。
过了一会儿,又道:“听长秋宫和杨淑妃那边也有动静了,也在预备贺礼了。”
顾皇后闻言,冷笑了一声,道:“长秋宫那边有动静,这倒不足为奇,杨淑妃那边哼,只怕她这贺礼准备得心不甘情不愿吧?”
秦嬷嬷笑道:“想来确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杨家那丫头可是她嫡亲的侄女,她原来一心想着要让睿王娶了那丫头,无奈睿王不肯,那丫头又一心痴恋着定王,杨淑妃的如意算盘才落了空,也失了自己母家的助力,如今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家侄女嫁给定王做侧妃这样的事情,搁谁头上都不会乐意,这会儿只怕杨淑妃一边命人备贺礼,一边骂着人呢。”
顾皇后在九皇子胖乎乎的脸颊上亲了亲,听着秦嬷嬷的话,心里颇觉得痛快,便情不自禁地笑了。
*
杨淑妃宫里确实不太平,虽然不上是鸡犬不宁,却也是一阵闹腾。
“礼单呢?怎么还不拿过来给我看?”杨淑妃坐在窗下软榻上,绷着一张脸,一旁数名宫女皆噤若寒蝉,低着头一声不敢吭。
话音未落,就有一个宫女递了一张礼单过来,给杨淑妃过目。
杨淑妃匆匆扫了一眼,将礼单向桌上一拍,怒道:“这都是些什么西?也能拿去送给宫的侄女儿做贺礼?宫的殿里是没有什么好西了吗?还不再去找些好的来!”
宫女吓得脸色都变了,颤颤巍巍地接过礼单,又出去重新拟过,然后再捧进来给杨淑妃看。
“那丫头不过是嫁给定王做侧妃罢了,有必要送这么贵重的礼吗?”杨淑妃仍是将手里的礼单匆匆看了一眼,又向桌上重重一拍,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照这单子上拟的西,是打算把宫殿里的好西都送去给那丫头做陪嫁,带去定王府吗?她想得倒美!宫的好西怎么也能流落到定王府去!”
宫女们都知道这位淑妃娘娘的脾气来就来,没有一点点防备,也没有一丝丝顾虑,脾气就这样突然出现而且她封号虽然是淑字,却从来没半点淑静之意,也不知当初皇上是怎么想的,要用淑字给这位爆脾气的娘娘做封号的?
“再去拟,给我拟好了再拿来,拟不好,就自己领罚去!”杨淑妃厉声喝命着宫女,正着,睿王朱铄来了。
朱铄缓步走进殿内,看着自己的母妃,含笑问道:“母妃这是怎么了,和谁发脾气呢?”
杨淑妃没好气地瞪了自己的儿子一眼,哼了一声,道:“你问我怎么了?我还要问你是怎么了,当初苦口婆心地让你娶了你表妹,你死活不肯,如今倒好了,让定王娶了她去,你高兴了?你舅舅没有兵权,没有官职,再也成为不了你的助力了,你心满意足了没有?你这个没心肝的西!我迟早要被你气死!”
“母妃消消气,”朱铄在自己母妃身边坐下了,笑着哄道,“是父皇下的诏令,赐的婚,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再了,我到底为什么不娶杨家表妹,母妃不是知道缘故的吗?如今木已成舟,再这些有什么意义呢?再者,表妹嫁给四皇弟,对咱们来,也不见得就是坏事,就像母妃的,舅舅手里已经没有了兵权,又没了官职,四皇弟就算娶了表妹,又有什么用呢?不过就是娶了个侧妃而已,没半点用处。”
杨淑妃道:“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你舅舅如今落魄了,你还挺高兴,是不是?你母妃我能在这后宫里站住脚,这么多年来没有被中宫那个女人欺压下去,你以为靠的是什么?除了靠你这个儿子,就是靠你舅舅了,如今你舅舅和个寻常人无异了,今后你母妃我要如何在后宫立足呢?中宫那个女人好不容易有机会来寻我的晦气了,她会轻易放过这样难得的机会吗?”
朱铄笑道:“哪里就有母妃的这样严重了,顾皇后不至于如此,只要母妃在她面前温顺些,不主动去招惹她,她如今满副心思都放在九皇弟身上呢,想着要如何为九皇弟出头呢,估计也没有什么时间和力来寻母妃你的晦气,而且就算她要拿母妃你怎么样,不是还有我吗?我好歹也站在朝堂上,还有协理朝政之权,难道还能眼睁睁看着顾皇后欺负母妃不成?”
杨淑妃仍是满意,冷哼一声,看着自己的儿子道:“来去,还是因为你没有早早地娶了你表妹,你要是早娶了她,哪里来今日这些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