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乎畸形的爪子从恐怖的伤口当中缓慢抽了出来。
带血的毛发在飞快回缩、露出底下毫无血色的皮肤;尖锐的指甲在缩短;扭曲的手指也在逐渐舒展,恢复成人手的模样……
直到看见沈丹胸口那个扎眼的血窟窿后,眼睁睁看着吴胜男从背后袭杀沈丹的众人似乎才回过神来。
“你在干什么?”洛封的嗓音显然在压抑着什么,连带他看向小男孩的眼神都前所未有地流露出了一丝真切的杀意。
那不光是愤怒,还有忌惮和震惊。
先前一声不吭的黄细哥伸手把吴胜男护到了身后,然后盯住了洛封几人,如同一头护崽的雌兽。
“啊!啊!”
与此同时,被沈丹带来的任文后也莫名发出了两声奇怪的尖叫。
这位老妇人打从再度露面起就神情恍惚,眼下更像是精神彻底失常,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被护住的小男孩。
然后,她苍老的面容就生硬地挤出了一抹慈爱又诡异的笑容。
“手怎么又脏了?等下怎么吃东西啊……”
听到任文后夹带瘆人低笑的呢喃自语,连止水和颜秀都皱起了眉头。
洛封冷冷盯了一会儿吴胜男那张面具似的木然小脸,回头看向已经瘫倒在地的沈丹,心里就没由来叹了口气。
谁都知道,沈丹救不回来了。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洛封也说不清楚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他蹲下注视着沈丹那双仿佛不再折射光泽的眼睛,嘴里就低声问了一句。
胸前的鲜血潺潺流淌到地面上,像在睁大眼呆呆望着某一处的沈丹听见声音后就偏头看来,面色茫然。
等到瞧见洛封后,怔了片刻,嘴唇便翕动起来。
“孩子……孩子在房间里……”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洛封还没来得及问,他和旁人就看到沈丹的身体凭空化为蓝色的数据流,如同一件破碎的瓷器,瞬间迸裂成数不清的细小碎片,飞散空中。
除却一地的血迹以外,再无别物留下。
目睹这一幕的洛封忍不住闭上了眼,他反复深吸气,还是倏地握紧了拳头,在黄细哥万分警觉的注目下起身走近过去。
他隔着几步远,沉声问吴胜男:“你杀她,目的是拿到下一轮的豁免?”
结果小男孩还未回答,他就自顾自地摇头。
“不对……豁免权要在无人发现的时候才会生效。我猜你在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如果被我逼问急了,你就会拉出这个理由当借口。但你杀她,应该不是因为这个。”
话到半截,洛封想到了什么,他忽然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光,对上了小男孩那双乌亮到显得无比空洞的眼瞳。
“你杀她……难道是因为她杀了自己的孩子?”
刹那间,几乎死寂的湖面也起了波澜。
吴胜男的表情若有所动,但也仅仅是一瞬间。
很快,他凝视着洛封,冷不丁就冒出一句:“其他人快来了。”
其他人?
边上的颜秀和止水对视。
颜秀问:“其他人是指谁?”
吴胜男仰着小脸迎上洛封冰冷的视线,头也不转地说:“其他所有的人。”
这话一说,气氛好像就发生了变化。
颜秀刚要再开口,她就若有所觉地猛然回头望去。
不用多久,洛封等人就明白了吴胜男话里的真正含义了。
“沈丹怎么死了?”
最先说话的人是高凉。
他的样子可比前不久离开时要凄惨许多。
整个人看上去同死去多时的尸体无异,最显眼的是心口处完全插入了一柄全黑的匕首,仿佛与他的身体熔铸在了一起。
“你这个杂种!你逃啊!你再逃啊!”
“你先冷静一点!”
“现在还不是时候!”
出现的人按照先后顺序大约分成了三批,高凉单独一人,另外就是脸色阴沉的李半博等人,还有包括郑建明夫妇、潘长卿在内的几个人。
洛封飞快扫了一下,冒出了声冷笑。
还真是。除了范祖昌和卧床的孟靓靓,目前酒店里还活着的人应该全都聚集到了这里。
他没先去回答高凉的话,看了看眼眶发红、像要扑上前去生吃高凉的欧阳薙后,他的目光就落到了帮忙拉住欧阳薙的郑建明几人身上。
准确地说,他是在看被沈和华背在背上、不明状况的郑秀。
远远望着那一张紧闭着眼、苍白而清秀的脸蛋,洛封若有所思地侧了侧头。
郑建明和沈和华出现后,颜秀就如见了猫的老鼠,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藏到他背后去,什么话都没说。
洛封回神,也发觉郑建明夫妻俩正在望向他,同样片语未发,只是神色凝重。
“封先生。”
这时,李半博突然开口。
在大家集中看来的目光中,他看着洛封,说:“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你把剩下的两个人交给我。我发誓之后不再与你为难。”
李半博这一起头,也就意味着本来四方对峙的局面将被打破。
洛封听后却哂然一笑。
不知道为什么,在刚才沈丹死后,他的内心似乎就渐渐堆积起了这种没有根源的笑意。
像是笑,又像是在用另一种方式抒发胸腔里充溢的那份情绪。
“匡雯已经死了对吧?你们还有七个人,只有两个名额,打算怎么分?”
洛封的这番回答告诉了每个人他的回答。
李半博刚咬紧牙关,默默站在边缘的高凉就忽地大步走向了洛封,他的手里还拿出另一把刀,以横贯的形式,从太阳穴的位置生生插入了自己的脑中!
洛封眼中的瞳孔陡然扩张,他急促地说:“黄细哥不是玩家!那天她不可能动手!”
已将刀身插入一半的高凉看了他一眼,嘴里就冒出一句话说:“所以,我不针对她。”
不针对她?
洛封起初还感到疑惑,转瞬间便惊觉过来,他正要转身,谁也没想到,一道出人意料的身影就展开双臂挡在了小男孩的面前。
这下子,连高凉都愣了愣。
但也差不多是一秒左右的工夫,他低下头古怪地笑笑,手上不带半分犹豫地用力,将那最后半截刀身,插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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