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宫之中,四下里轰隆作响,落石如急雨。蛛一般的血阵剧烈摇晃,血蛛和金蟾斗得不可开交。
风无尘和候涛几人属于战场的外缘,主要是帮助灵儿对付秦妙林那些子蛊,战场中央则是两个斗得难解难分的庞然大物,巨蛛和巨蟾。
血下。
灵儿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向来红润有光的脸蛋此刻白纸一样,没有一点血色,仿佛涂了厚厚的一层粉。
另一边,秦妙林虽然面目狰狞,实则也是损耗巨大,身心俱疲。斗蛊,对他来毕竟十分生疏,空有一身力气,却只能使出那么几分。而且,这次他面对的蛊虫还很不一般,不像之前见过的那些,只要放出命蛊,立时便可将之吞掉。这只金蟾却大为不同,非但没有在血蛛的面前放弃抵抗,反而战勇,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意,反倒是自己的血蛛有些胆怯,放不开手脚。
又斗了几个回合,秦妙林发现自己虽然靠着血阵和修为占据了上风,但是对控蛊的事不知要强上自己多少倍,又兼着金蟾蛊威力不凡,到头来总能化解危机,一时半会儿根奈何不了那个丫头。而且,更为可恨的是,才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自己的子蛊已经被风无尘几人灭了近乎三成,眼看自己的神功练成不易。
秦妙林动了动眼珠子,开口道:“丫头,你这是什么蛊?”
“化神蛊的克星!”灵儿一正经的样子。
秦妙林心中更惊,面上却不屑一顾:“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百虫疆两大神蛊都被我们取走,剩下的都不过是一些二流货色,你年纪就这般扯谎,就不怕到了地府牛头马面割你的舌头?”
“不必再耍弄心机了!我有没有扯谎你自己心里最清楚!”灵儿嘲讽道。
风无尘又一次惊得有些恍惚,今天的灵儿一点也不像平日里那个只要有得吃,万事皆不萦心的姑娘,倒像是一个心机深重的妖女,着实让他松了一口气。
秦妙林被当面揭穿,却也不怒不羞,反而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道:“好,很好!我最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眼下形势你也清楚,我们谁也奈何不得谁,再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谁也讨不到好!倒不如,我们停手休战!”
“当然,你们历尽辛苦来见我,我自然也不会让你们空手而归!这后面有一间密室,里面奇珍异宝应有尽有,你们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如何?”
灵儿不发一言。秦妙林赶忙又道:“你们尽管放心好了,我们的恩怨此刻一笔勾销,我保证日后绝不会找你们的麻烦!如果你们不放心,我可以用道心起誓!”
灵儿望向了风无尘,开口道:“笨哥哥,你觉得呢?”
风无尘笑了笑,道:“灵儿,这次我们都听你的!”
灵儿转过头,面色一沉,向着秦妙林一字一顿地道:“我们只想要你的人头!”
笑容在秦妙林的脸上凝固,恼羞成怒,暴喝道:“不识抬举,老子宰了你们!”
血上,血蛛低声嘶吼,猛然攻向了金蟾,攻势凶悍,发了狂似的。灵儿也不与他硬拼,操控金蟾避其锋芒。只是,血蛛太过狂躁,攻势过于凶猛,纵使金蟾在灵儿的控制下灵活无比,仍免不了中招,弄得血迹斑
斑,败相尽显。
风无尘几人看得着急,却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力剪除血蛛,间接削弱巨蛛的威力。只是,效果毕竟有限,助力并不明显。
金蟾又遭重击,灵儿张口吐出一大口血来。
“灵儿……”几个人同时惊叫出口。
风无尘心急如焚,比自己中了招还要难受。
灵儿勉力摇了摇手,示意自己没事儿。风无尘看在眼里,却是更为的难受,暗暗调整了一下坐姿,保持一种随时可以猛冲而起的姿势,一旦有什么不对,好在第一时间护在灵儿身前。
风无尘才一分神,不防巨蛛突然扬起前面四条腿猛力在血上一踏,距离他的金蟾最近的一只血蛛张口吐出一根血丝打在了金蟾的腹上,将金蟾打翻。风无尘感同身受,气血翻涌,吐出一大口血来,正好落在乾坤扇上,将扇面污了大半。
血蛛再次攻来,没功夫理会宝扇,赶忙控制金蟾躲避血蛛的攻击。心应敌的他没发现自己的血落到宝扇上,没多时便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都去死吧!”秦妙林对巨蛛的控制来娴熟,手段也来狠辣。巨蟾节节败退,金蟾被围在一角,已经无路可逃。
……
一条黑暗的巷子里,柳蔚然来回踱着步,步子大不一,轻重不一。这对于一个常年修炼之人,极是罕见,显出主人心绪极其紊乱。
柳蔚然望向了黑暗的一角,开口道:“张老,静波府那里还没动静吗?”
“没有!”空荡荡的黑暗中传来了张老头的声音,声音中带着几分不满。
柳蔚然暗自叹了口气,道:“青山府那里可有什么异动?”
“没有!”张老头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那天音府呢?”柳蔚然仍不死心,“秦妙音那丫头有什么动静?”
张老终于压制不住,开口道:“姐,今天你已经干了太多不合身份的事儿了,在大公子即将成婚之际,你可不能再掺和了!要不然,老爷那边可万万交代不过去!”
“那我就由他处置好了!”柳蔚然没有丝毫的妥协。
“姐,老爷……唉……为了那个臭子真的值吗?”张老一腔的怨愤,恨不得亲手将风无尘给掐死。
“值!”柳蔚然态度坚决,“他们要是再不出手,我就亲自出手!”
“万万不可!”黑暗中闪出了张老的身影,有几分狼狈,“万万不可,事关两洲,姐万不可任性!”
柳蔚然叹了一口气,听得出来,甚为伤心不甘。
张老有些于心不忍,想要安慰几句,又怕不慎激起她的倔性,一发不可收拾,终于还是忍住了。
……
天音府。
秦妙音和一个白眉老者对坐竹几两端,白眉老者浅品香茗,啧啧道:“鸡鸣山这明前的雀舌着实清香,姐要是再不用可就涩了。”
秦妙音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开口道:“陈老,我不想再等了,他们有诸多估计,我却没有!”着,立起了身,面色坚决。
被称作陈老的老头却没有立时起身,缓缓喝干了香茗,不急不慢地道:“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姐这次何不作壁上观,好好地看一场大戏?”
手扶竹几,立起了身,“老头敢断言,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虽有风险,但他们定然忍不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内,静波府便会为远征府打前站!”
“一个时辰?太久了,恐怕,恐怕……”秦妙音面有难色。
“姐可是放不下适才起的那几人?”陈老眉头轻挑,“他们不是害死了婉儿吗?”
“眼下尚没有定论,怎能让婉儿死得不明不白!”秦妙音自己都觉得这理由甚是蹩脚。但她确实不想让风无尘死,至于为什么,她也想不太通。明明昨日里她还恨不得将风无尘碎尸万段呢,可是一听他们已经断无活路,她突然身难受,心痛宛如刀搅。一切仇恨、怨怒都被抛到了脑后,只想拼尽力去救下风无尘,可是陈老拦住了她。
陈老的眉头皱紧,面现忧色:“姐,你莫不是看上那子了吧?”
秦妙音身巨震,如遭雷劈:“怎么可能?”
……
石宫之中。
血上所有的金蟾皆是负伤累累,身陷重围。所有的血蛛蓄势待发,只待巨蛛发出最后的号令,便会一涌而上,将金蟾一打尽。
风无尘几人对望了一眼,眼光温柔,没有太多的悲伤,反都带着一丝笑意。
“希望下辈子还能遇到你们!”风无尘想笑着完告别的话,可是着着,眼角却湿润了,声音也有些哽咽。这告别实在是丢人,一点也不完美。
“笨哥哥,死猴子,白鼠……”灵儿挨个唤了一声,也带着哭腔。
“他姥姥的……”候涛想洒脱,却也失败了!
“走好!”有了前车之鉴,白书不敢多。
“哈哈……”秦妙林放肆讥笑,“你们这群蝼蚁,这时才知后悔,已经晚了,都去死吧!”
血上,巨蛛扬起半个身子,四条腿重重地砸在了上,发出尖利的金属撞击声,震得人双耳刺痛,头皮发麻,所有的血蛛一拥而上。
风无尘几人都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勉力做最后无用的抵抗。眼看几人就要命不保,石宫之中,更为确切地是风无尘身边,陡然响起一声厉喝。
“聒噪!”
声音不是很大,却是震慑人心,让人心神为之一颤。血上,所有的蛊虫都停下了动作,一动也不动,木偶一般。
秦妙林望向了风无尘,一脸的疑惑与惊恼。灵儿几人同样也是望向了风无尘,不同的是几人除了疑惑还带着几分窃喜。
风无尘皱紧了眉头,略一思量,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转向了旁边的乾坤扇。
“哒、哒、哒……”
一阵清脆的铁蹄声,一个黑色兽陡然自乾坤扇中跃出,山猫一般大,正是缩了许多倍的上古神兽,暗夜。
“没想到吵醒老子的又是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账子!”暗夜冷冷地望着秦妙林。
秦妙林先是一惊,转而大喜:“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连‘搜魂镜都找不到你的踪迹,我只当你是死了,没想到你竟然躲在了这扇子中,自己送上门来了,很好,很好,乖乖做我的仙宠吧!”
话音未落,双手结印,几道狰狞的血光将暗夜围在了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