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像是已经积郁了很久，实际上此时愣神的不只是他们，旁边的江桦与安年同样目露惊讶地看向了他，在周围目光注视下似乎连他自己都怔住了，一口气吼完之后后面接不上，足足一分钟过去都没人话，倒把自己给憋得胸闷气短。
“你先去把刚才那个名单上的人整合出来，这边由我来问。”这种时候反而是江桦打破了尴尬，一句话唬得王庆赶紧转回资料室对名单去了。没了这个障碍，他才朝向那三人，开口道，“关于你们刚才的这些问题，那个人还告诉了你们什么？”
徐宽沟转着眼珠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王庆离开似乎也让他找回了点开口的胆气：“诶，你这是哪路人啊，听了这些还想掺和？实话，这要是展开了，可就不是一两个人的问题，哥们儿几个到时候也得掉脑袋，接下来可不能再了”
“比起想着到时候，还是先考虑考虑眼下的情况吧。”安年出声打断了他们，看似漫不经心地在手上旋着那支沙漠之莺，“你们刚才确实是认错了人，不过这也不代表我们现在没法对你们做什么。刚才你们了，已经是投奔了原兽一派，那我们作为猎人，砍几头原兽好像也无可厚非？”
江桦眼瞅着这仨人刚红起来的脸被这一席话又给刷白了，知道自己是不用再多施压，于是开门见山：“你刚才，边境之后跟那位指挥者失联过了一段时间，是怎么回事？”
徐宽沟眼皮一耷拉，像是彻底泄了气，唯唯诺诺地道：“是失联其实也算不上。我们当时也是被人介绍进到一个暗里面，就跟猎人的系统差不多，有不少交易任务和主人发布的通告。最多就是有的时候会有穿白衣服的接头人不过也就是带一下路之类的就没了。半年多以前就是边境那事儿以后，那个莫名其妙就没了，问了好多一起干事的哥们也没信儿。直到一个月前才突然收到新的通知，我们的行动已经可以摆到明面上，这之后就一直是从狼巢的系统接活儿了。”
江桦默默在心里列着时间表，如他预料的那样每个时间点逐一吻合：那个人趁着漆黑之日切断了谢春儿连接城内的中枢络，逼得她不得不亲身融入络，他借此顺理成章地接手了她留下的部人手。至于遗留下来的数据库则被挪到狼巢的系统当中，在他们面对人工智能一筹莫展时，他在数据上已经剥夺了谢春儿的一切。
“既然是摆到明面上，他没有告诉你们这些最终会导致什么后果么？”
“都了我们只是跑腿的，具体有什么我们也接触不上。”眯眯眼挤着那来就不大的眼睛，“我倒是没想着那些，就是单纯觉得他给的钱多，做出格了也不怕被谁抓到。不过看之前的事不定真能做得到。”
“为什么会有这个法？”
“虽然我们还不够格，但之前做事做得好的人，的确有拿到过一些特别的奖励。”兔唇，“听那是类似注射剂一样的玩意，用过之后，整个人的身体素质都会提一个等级。有人拿去测过成分也测不出来，好像是细胞一类的西。能拿到那种药的人，在圈子内身份就算是升到最高级，有直接呆在那位大人身边的资格。”
江桦不知怎的浑身一凛：“你的这种人，数量大概有多少？”
“我们也就是听听，都没见到过真的非要的话，好像听抓到的那个丫头也有跟这个相似的情况，不过我们行动的时候她已经被做了处理，我们也没看出来什么。”
在旁听着的安年忽地立起身：“你们对那孩子做了什么？！”
“之前她住过一阵医院，好像是有几个人专门混进去，给她用了些药吧。”他在安年来烈的目光下犯怂地向后缩着，“好像是强效致幻剂一类的西，潜伏期很长，但发作之后就会引起代谢紊乱导致休克，我们行动也是有这个做铺垫才会成功，现在她应该已经在那位大人手里了吧”
强烈的杀气让他不由得把后面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在他面前的安年身紧绷，握n的手捏得沙漠之莺都发出轻微的snn声。刚才她还能做出最快速的伪装，但这话却像是贯穿了她的要害，若不是江桦扶着估计就要当场跌倒。
用在孟长桥身上的剧毒能要了他的命，同样的凶手作用在江一弦身上自然也不会手软，唯有这个事实中包含的可能性是她无论如何都承受不了的。
“先冷静一下，他还不会这么快动手。”江桦清楚她的焦急只会是自己的数倍，于是强制压下了心头的不安，向她劝道，“他既然会给出那个选择，明他同样没有准备好。如果那孩子真的是核心，那在实验真正进行前他最需要保证的就是她的性命。”
不知道是不是听进了他的话，安年使劲咬着嘴唇，直到齿间渗出点点血迹才像是勉强冷静下来。她从那三人身上转开了目光避免自己发作，这才尽力克制着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她？那个人要动手的话”
“他做不出什么的，到时候我也会去。”他到这却是顿了顿，“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安年扭转过头来，看着他的眼神第一次有了催促的意思。江桦却并没有立刻回答她，只再度向那三人道：“你们刚才，对手里的西凌驾所有原兽之上？怎么确定的？”
“听那玩意支配的不仅使人，连原兽都能控制，那应该就是比他们高级了吧。”徐宽沟回答，“这次城里闹兽灾跟这也脱不了干系，甚至于，之前的猎人裁员、城的行动失利都是证据。要不是知道这一茬，我们哥几个也不至于被逼到这条道上。”
江桦沉思着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和边境一样、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终极生物、再加上号令其它原兽的能力这些特点加在一起，指向的西是什么已经很明确了。
“之前有过推断，城里存在着四象之一，正是由它充当坐标才会引起这次兽灾。”他重又转向安年道，“现在看来坐标的源头是由白虎充任。但如果充当坐标的四象，并不止一头呢？”
安年微微一怔，像是被这话引回了注意力，同样开始跟着他思考，用话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四象来该在原兽战争时期就已经被列为必须控制的目标，上次我们所见到的白虎，只是谢春儿用具有原兽细胞的混合四象残片造出的拼接品，因为血统限制，其中四象的力量并不完整。而这次白狼收集的是高端携带者的血统”
江桦沉着脸点了点头。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们摸出了梁秋所的“终极实验”的轮廓，接下来他将会采取什么行动也因此有迹可循，但想只是细思恐极。
在谢春儿的技术下，一个拼接品的白虎都已经足够给天子城带来一场灭顶之灾。而现在那个男人继承了她部的遗产，更将最炼的活性细胞都握在手中，若是无人阻止，这样下去的结果是什么不得而知。
若是在平时状态下，这绝对是最高优先级的行动，同归于尽都在所不惜，但现在不一样。
江桦默默摸出手机，翻出了最后收到的一条短信。发件的号码是匿名的，内容只有一个坐标和一个日期，显示的时间距离现在只有不到3时。
在他离开那座和梁秋会面的大楼之后，这条短信就已经被发到他的手机上了。不用想也知道这内容的意味是什么那会是一对一的交易场，买和卖面对面的平等交换，摆上案台的筹码是两名队友和安年母女的性命。
“他想要通过实验做出真正的完体的话，那就必然另外需要一个容纳实验体的地点，就像谢春儿安置白虎那样。”江桦低声道，“在实验完成之前，他一定不会允许那个地暴露。”
“他跟你的交易中，只提到了要用我们来换你们队的那两个人，并没有提到弦。”安年神色绷起，“也就是，到时候我们大概率和她不在一起，没法直接抓到他的空档”
江桦看了王庆所在的资料室一眼，欲言又止。这样的话，他就不可能把任务交给以王庆为首的猎人他并非不相信对的真心，但事关携带者的最大秘密，以普通人的身躯，想不想做和能不能做还是隔着天堑。一边是安年和江一竹的安危，一边是最终实验的进行，哪一边都是他不能不顾的，但这个距离下他也分身乏术。
到头来，还是只能二选一么
“如果真的存在一个最终实验的试验场，弦就一定在那里。”安年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断然道，“你就去他们的那一边，力救出她就好。这边的事就交给我，我和竹会力拖住对。当然，如果他想对竹不利那就先踏过我的尸体。”
她这话的强硬，却没有带来多少安心的感觉。梁秋既然敢给他这样的选择，那类似这样潜在的抵抗也一定会被他考虑在内。那手段肯定盘针对安年和江一竹，他若不在两人只会凶多吉少。
江桦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无言地盯视着手上的那条短信。是手握大权的首席，到这种时候却连个能信任的人都找不出来，这黑色幽默他自己都想嘲笑自己一番。那个男人从一开始便拿定了所有的机会，没有放过一条漏之鱼。
漏之鱼么
他的手指突然停住了，目光定在通讯录的某个号码上，若有所思地注视了良久。就在他有些踌躇地准备拨过去时，来电显示却刚好亮了起来某个人在同时给他打来了电话。
一时后，另外两个身影站在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