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道视线循声看向那中央的歌者,就见那双眼睛清澈却空洞躺在培养仓中的女孩不知何时居然苏醒了,却没有惊慌或逃跑,只像是新上台的演员那样祷告着,身上散发着完不属于这个年龄、乃至完不属于人类的气场。,
“你”梁秋顿了一刻,随后重新变得若有所思,“那个药麻痹了作为人类的自我意识,只剩下与原兽无异的身体能,所以就像是人形的原兽那般受到了坐标的影响么现在的你,应该只留下潜意识才对。”
江一弦停下了吟唱,转过头陌生地看着他。此时她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散发着杀气,但眼神却依旧带着慑人的气场,光是看看都觉得芒刺在背,唯有梁秋依旧不动声色。
“是啊,比起那些畜生来,人类一直以来最大的优势和财宝从来不是力量,而是头脑。”他和面前的女孩对视着,像是在会面一位久远的朋友,“和前两代人后天培养的属性不同,第三代是完由你无中生有所铸就的创造物,她们寄托了你的部,所以你就把你的人格储存在她们的深层记忆中么?这样的话,你也确实是能借她们的身体,真正地活着了啊。”
没错,其他人会被这场景所慑,但他从第一句话就能听出来了此时眼前的这个女孩已经不再是江一弦,只是一具还魂的借体,话的是那个从不曾真实存在过的幽灵的旧影。
女孩听到这话眨了眨眼,像是因为这话慢慢地认出了眼前的人。她仰起头,一时间居然有点俯视眼前人的样子,眼里流淌着近乎“怜悯”的神色。
“白狼最后是你走到了这一步。”她望着梁秋,“原来,你一直都是帝国的人。”
“不,很久以前就不是了。”梁秋摇了摇头,“帝国要创造的是一个巨大的规则,要让包括它自己在内的所有人根据设定的程序运转,而那不是我所期盼的。,我不想躲在什么地为别人做嫁衣,无论是采用何种式其他人也一样。”
他抬起手放在眼前。他已经久经沧桑了,但此刻那双眼里的神情仿佛初出茅庐的新兵:“如果一只麻雀被关在笼里,其它的麻雀会为他衔来毒果,宁可死也不会容忍它一辈子被囚而现在我们所有人都有了打破笼子的机会,为此牺牲多少、牺牲谁都无所谓。我要的只是一个能堂堂正正活着的世界,让所有人按他们自己的法子去活。”
江一弦静静地站着,听着他难得的演,眼里的情绪阴晴变换。
“我的任务只是完成目标,为谁而作并不重要。”她垂下眼睛,“如果是你来掌握的话我相信你所的那个世界的存在把这些赠予你也无妨。”
她顺着背后传来的阵阵水声转回头去,远远望着那波动的赤色水面,随后抬起手,竟是自己咬破了手指,将渗出的鲜血贴在舱上。
也正是这个动作让人看清了那恒温仓的真正核心,那是一块黑色的芯片,还没有江一弦的巴掌大,却在那血液的浸润下散发出无声而诡秘的反应。连接其边缘的细导线将生化信号导入,整个舱体因此而微微震颤起来,面前的赤潮随之变化,却反而是平静了下来。
“这两个崽子的血统果真能压制四象。”
梁秋随她的步伐踱到“岸”边,看向脚下的眼神有些发直。那赤红的水面从原的暗潮涌动转向有序的浮沉,如同有巨大的身影正在其中呼吸。但许久过去,并未有什么从中破出,流动的水面反而是平静了下来,一时让人怀疑水下的西重又陷入了沉眠当中。
“臣民未至,王没有出席之理。”江一弦淡淡道,“召唤已经发到城里,那些原兽该前来成为苏醒所需的食粮,但现在坐标发出了错误的信号。”
“错误的信号?”梁秋眉梢一挑,“用着这个第三代的身体你也不能掌控这些么?”
“不,这并非是我在掌控。”江一弦轻轻地抚摸着眼前的钢铁舱,眼神却看向接入墙壁的长长电缆,“现在这里只是作为启动端口。真正的主导权在于体那边。”
梁秋听她着,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般,表情出现了首次的变化:“你是”
漆黑一片的钢铁空间内,江一竹缓慢地爬起了身。
她闻到直贯入鼻的潮冷钢铁气息,很明显现在她正处于一个金属包围的环境当中,凹凸不平的表面压得她浑身发痛,但好消息是伤害也仅限于此了意料之外地,这座铁壳的内部并没有想象中的致命熔岩或者绞断,她摔下来的时候大脑空白,此情此景下疼痛反而更能提醒她自己还活着的事实。
她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站起身来用这个词来形容已经不再是夸张,这地除了她坠落的通道以外再无出口,更无照明工具,第三代的视力让她得以看清周边满布着状连接的芯片和导线,上下撑到天花板与地底,四周蔓延的尽是死气,是置身地狱也不为过。
“妈妈?”她抬手试图敲打四壁,却只能听到闷闷的回声,这让她不由得颤抖起来,“有有人来吗?我在这妈妈爸爸”
她不由自主地抵靠着边缘蜷缩了身子,尽力抿着嘴防止自己抽泣起来。种种可怕的念头让她无法做出任何思考,但她并未看见的是,这一番情绪似乎早已远远蔓延出这无底黑洞之外。
“喂你们看那边有点不对!”
工业区天台上,勉强脱出战圈的人们顺着忽然变化的腥风眺望而去。远处的原兽已经奔到工业区外圈,却反常地没有再推进下去。相反,他们对不远处惊慌四散的人们熟视无睹,像是喝醉了一般迈着凌乱的步子四处乱窜,仿佛摇晃底盘上的一捧散沙。
“这是?!”
相隔几百米,听闻风声的甲脸色出现了首次的剧变,以他的寡淡,此时都不由得斜眼瞥向,电光火石的功夫只够他看清远处赫然闪亮的兽瞳。他没有从中感受到如平常一般来自兽群的压迫,另一股杀气却已经逼至眼前,他回神的一瞬已来不及躲避,暴怒的寒光从面前闪过,直刺入肩胛之内,这让他无法控制地浑身一颤,手上拿着的武器当啷落地。
江桦抽回手上刀柄,刃尖带出长长的血线。巨大的惯性让甲不由自主地向前倒去。这一招把他的肩胛废掉了,疼痛和失衡让他再支撑不住身体,踉跄出数步还是扑跌在了地面凸起的水泥墙边,上半身溅满瑟瑟而下的石灰。
这是一击必胜的机会,江桦却没有紧跟着取其性命,只是望着滚滚的兽潮有些发懵向这里汇聚的兽群像是被卷入了不可见的旋涡,迈着一致到诡异的步伐绕着外周徘徊,却没有一头敢于进攻。
但此时在这情景前驻足的并不止他一个,倒不如圆几里内听闻这情景的人都不由得为之驻足。在他抓住空档击败甲的同时,房间内的安年统一挥手横扫将敌人逼退出几步开外,借刹那的空隙顺着窗外一瞥。正是这一眼她看清了远处原兽奇特的行动轨迹,这让她脑海中猛然灵光一现。
“这个莫非是”
安年腾身起跳,却不是向着面前重整旗鼓的灰狼队员,而是朝着那功率节节攀升的铁柱而去。开到极限的听力下杂乱的声音被分散开来,就在那隆隆的运转声间,被放大的心跳声像是擂鼓般回响在通道里。
“竹,妈妈在这里,别怕!按我的做!”她冲着那深邃的通道,用最大的声音喊道,“听好,集中神,去把握连接的感觉!从现在起,外面的一切你都可以掌握!”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