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过了,”亚历山德罗斯莫格莱尼,“他们会回来的。”
此时他和达索汉正在努力穿过广场的人群,好到教堂里去。尽管周围的人在看到他们之后都满怀敬意的想要让出一条路来,但是聚在这里的人实在太多,腾不出多少空当来。而且总是有人忍不住伸出手,想要触摸他们已经不再光洁铮亮的盔甲,好像这样就能领受到圣光的赐福,远离邪恶的侵袭。
在经历了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后,斯坦索姆的人们再次向圣光寻求安感。不仅仅是伤者和与家人失散的人,还有更多的普通人也聚集到了教堂的周围,占据了广场和邻近的街道。尽管修士们尽力维持秩序,但只有一些家在附近的人愿意在劝下离开,其他人则依然坚持留下。他们和身旁的陌生人打听着消息,议论着,担忧着,彼此诉和安慰。有时有些失去亲人的不幸者会突然爆发出一阵哭声,又在旁人的劝慰下渐渐平息下来。
眼看天色已晚,修士们开始分发清水和面包。教堂的大厅里充斥着麦被烘焙后散发出的香气,掩盖住了血和药水难闻的气味。伤者都已经被安置妥当,轻伤的人被送回家去,缓解了过度拥挤的情况。重伤者则由家属陪伴在旁,他们低声交谈的声音汇聚成一阵嗡嗡声。当两位圣骑士满头是汗的挤进教堂时,许多双眼睛都向他们看去,幸好一个声音及时的招呼道:“这边来,兄弟们。”
“提里奥!”达索汉宽慰的长舒了口气,前给了老朋友一个有力的拥抱。“圣光啊,你这段时间到底干什么去了?泰兰一直在到处找你!”
“和城卫军的卡拉尉一起。当他被刺杀的时候我正好在附近,我们同样有着暂时隐姓埋名的需求。”提里奥回答道。他和亚历山德罗斯之前在军营外见过面,于是只是互相握了握手,“我已经跟泰兰谈过了。抱歉让你们这么担心,但那时候公开行动对我来确实不是个好主意。”
达索汉责怪的表情淡去了:“尉还活着?这可真是个好消息,他是个好人。不过真的,我原担心你还在犯傻,想要去找那个兽人呢。”
提里奥干咳了一声。
“那兽人……”
一声惊喜的呼叫打断了他的话。达里安从一根柱子后面冒出来,一口气冲到他们面前,不等脚下站稳就急匆匆的问:“爸爸!你受伤了吗?”
亚历山德罗斯顺势把还没找回平衡的儿子搂进怀里,揉了揉他的脑袋:“我没事。”
泰兰稳步走过来,向他们致意:“莫格莱尼大人,达索汉大人,很高兴看到你们平安无事。”
“我们也一样。”达索汉拍了拍他的肩膀,面露欣慰之色,“听你还抓到了几个间谍?干得好,泰兰,你已经长成一个男子汉了。”
“是我们三个一起。”泰兰温和的纠正道,“而且只是前两拨人,之后我们就护送伤员到教堂来了。”
直到这时,雷诺才拖着步子,慢吞吞的靠了过来。他只走到泰兰身后就停下了脚步,声音不高的问候道:“达索汉大人父亲。”
亚历山德罗斯的目光从达里安转移到雷诺身。他皱起眉头,脸的笑意消失殆尽。雷诺仰着头,神情阴郁,挑衅般地直视着父亲的眼睛,仿佛要看他到底能出什么来。原温馨的气氛急转直下,在这对父子的对视中变得紧张起来。
赶在亚历山德罗斯张口之前,提里奥抢下了他的话头:“抱歉,孩子们,但现在不是叙旧的合适时机,乌瑟尔大人和其他人正在楼等着我们。你们为什么不去看望一下狄宁呢?牧师告诉我他伤的很重,或许你们能为他做点什么。”
像是被下达了一个命令一样,雷诺立刻并拢脚跟,挺身立正,响亮地回答了一句“是的,先生”,然后立刻大步流星的走开了,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另外两个男孩有没有跟来。泰兰隐蔽地叹了口气,在向三位成年人告别后才带着达里安离开。
一直到他们消失在人群里,亚历山德罗斯才收回目光。他跟着两位同僚一起向大厅尽头的楼梯走去,突然问道:“你见过那个狄宁了吗,提里奥?”
“是的,他就是那个在法庭为我辩护的年轻人。”提里奥微笑道。
“你们之前就认识?”达索汉也加入了话题。
“不。”提里奥稍微停了一下,侧身给一名捧着大卷羊皮纸的侍从让路,好让那个匆匆忙忙的年轻人能够过他,继续一步三阶的向冲去,“直到今天中午我才知道他的名字。当时我和尉,以及一支队正试图从军营的中心冲出去,他和普罗德摩尔姐及时出现,救了我们一命,并暂时阻止了亡灵涌进居民区,为民兵争取到了足够的时间。”
“这么他和法师是一路人?”
“我没法准确的告诉你们他的来历,我们只聊了几句话。”提里奥登最后一级台阶,指了指左手旁的一扇半敞开的门。他们一同拐过去,“但起码有一件事我能够肯定的,他一直在为拯救这座城市而竭尽力。”
随着这句话的尾音落下,他们走进了房间。这里原是一间图书室,被临时当做了会议厅来使用。墙的烛台只点燃了一半,为聚在这一侧的人们提供照明。房间的远端则沉浸在黑暗中,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隐约可见许多杂物从长桌一直蔓延到地。
坐在长桌这一头的是广受尊敬的大主教法奥,他是在场众人中唯一落座的,考虑到他的年纪和声望,这一点并无不妥。在看到他们进来时,大主教和蔼的点头示意。圣骑士们则充满敬意地回礼。在他左侧的是乌瑟尔和前城卫军尉,现在暂时担任民兵指挥的费恩,正对着桌的一张城市地图声讨论。他们的对面是吉安娜。在她和大主教之间站着一个英俊的青年,装束简单但气质非凡。
“这位是阿尔萨斯王子,”提里奥为他们介绍道。
“很高兴见到两位,你们今天的努力是使这座城市得以幸免于难的因素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阿尔萨斯微笑道,“以及莫格莱尼大人,我希望您能接受我和狄宁的歉意,关于雷诺和达里安,我向您保证这个星期内他们没有落下任何功课。”
亚历山德罗斯扬起眉毛,吃惊地盯着他看,过了一会儿才缓缓点头:“您太客气了,殿下,能够接受您的教导是他们的荣幸。”
“恕我冒昧,殿下。但您一个星期前就来到了城里?”达索汉疑惑地,“我们还以为您依旧留在北郡的修道院里呢。”
阿尔萨斯的笑容变得不自然起来。他将拳头放到嘴边,干咳了一声。
“事实……”
“那只是个掩饰他行为的借口。”乌瑟尔淡淡的。
他将一个地点指给费恩看,得到确认后便在地图钉下一枚图钉,然后继续道:“还记得我给你们看的那封信吗?当时在塔伦米尔的就是他们。”
达索汉顿时了然:“这么,您早就已经发现诅咒教派的阴谋了?”
“确实……要比你们早一些。”阿尔萨斯语气微妙的承认道。在年长者看不见的角度,他冲吉安娜露出了一个苦笑。法师报以一个促狭的鬼脸。
寒暄完毕,他们很快回到桌旁,转入了正题。亚历山德罗斯率先汇报道:“我的队伍在瑞戴尔的住处搜查到了足够的证据,包括书信,魔法制品和实验器材,足以证明他是自愿和诅咒教派合作的。不幸的是,当我们到达那里的时候,所有的仆从都已经遭受了毒手,他们的残骸在地下室里被找到了。有两个徒指挥一些亵渎的造物在房子游荡,但没有更多人的踪迹。根据我们找到的件,诅咒教派在城内还有十一个据点。我打算连夜展开搜查。”
达索汉接了他:“我已经询问过每一个幸存的贵族,但即使是那几个男爵的同谋者也所知不多。瑞戴尔一直以来都是单独联系他们,暗中向他们提供魔药,护符和关于永生的承诺,换取他们按照他的指示行事。那些从献祭仪式中逃走的人更是对此一无所知,在突然从自己的家里被抓走之前,他们甚至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这些人已经吓坏了,不可能指望他们出面指认诅咒教徒。何况那些人都带着兜帽,很难分辨身份。按照名单来看还有七个人失踪,我会继续搜寻他们的踪迹。”
吉安娜举起手申请发言,乌瑟尔向她点了点头。于是她放下手道:“起献祭仪式,虽然恐惧魔王撕开的空间裂缝已经关闭了,但爆炸让那里的空间变得十分脆弱。肯瑞托正在讨论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不过别指望他们马就能拿出结果来。另外,有些法师希望能够研究一下恐惧魔王的残骸”
圣骑士们齐刷刷的看着她。
吉安娜耸了耸肩:“好吧。反正我已经把话带到了。”
“我的队伍已经结束了中心区的搜查。”阿尔萨斯紧皱着眉头,“那里简直就是个屠宰场。我们消灭了那些被分散出去巡逻的教徒和亡灵,但诅咒教派几乎把所有人都杀死或者抓走了,我们只找到了几个藏起来的幸存者。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把孩子们单独关了起来,打算在之后……”他恼恨地咬了一下牙齿,继续道,“现在这些孩子们已经安了。以及,我找到了瑞戴尔的尸体,他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不会再给我们增添更多的麻烦了。”
法奥叹息一声:“稍后我会派几位牧师去那里,愿圣光给予那些无辜者以安宁。”
“也请您派一些去军营那边。”提里奥,“那些变成亡灵的城卫军虽然已经重获安息,但他们的遗体已经面目非,难以辨认。这让就深受打击的家属更加悲痛。圣光或许能够带给他们一些慰藉。”
费恩用手遮住眼睛,垮下肩膀,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提里奥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搓了一下脸,打起神来。
“民众的情绪还算稳定,虽然他们仍然怀疑有鞋教徒藏在身边。在莫格莱尼大人的搜查和鉴别结束后,他们应该会稍微放下心来。我们也得尽快给出一个解释,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以及该怎么做,否则流言会发酵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乌瑟尔轻轻点头:“我会找一个值得他们信赖的人来做这件事。”
“还有就是城内依然缺少粮食,饿肚子的人总是比吃饱的人更容易恐慌,尤其是在经历了这场灾难之后,斯坦索姆最不需要的就是又一次危机。之前都是由瑞戴尔把持此事,因此下一批粮食从哪儿来,我没有丝毫头绪。”
乌瑟尔沉吟了一下:“你还记得那场仓库起火的案子吗,尉?”
“怎么可能忘记?对我来那是一切糟糕事的开头。”费恩,不自觉地把手放在了后腰,“该死的,要是那些粮食还在,如今的处境就会好很多。”
“它们的确还在。”乌瑟尔告诉他,“都在教堂的地下室里,几乎没有损失。”
亚历山德罗斯和达索汉都是一脸意外,就连法奥也吃了一惊。费恩更是目瞪口呆:“您是认真的吗,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让我来吧,老师。”阿尔萨斯叹了口气,“在那之前,我们意外遇到了诅咒教派的一名死灵法师。狄宁让他相信我们可以合作,因此他把这件事交给我们去做。我们做出了粮食被烧的假象,欺骗他们继续执行计划,好找出他的同谋者。”
“可……守卫是个兽人袭击了他们。”费恩依然十分茫然,“你们又是怎么把粮食运走的?”
“普罗德摩尔姐的魔法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乌瑟尔平静的。
费恩对吉安娜投去一个敬畏的眼神。
“所以那个逃跑的兽人跟这件事没关系?”达索汉问道,“那它到底跑到哪儿去了?”
“我有理由相信,”乌瑟尔看了阿尔萨斯一眼,“那个兽人已经通过某种我们无法确定的式逃到了城外,毕竟它不可能在目前这种形势下继续掩藏自己。而它也不是现在的重点,我们必须把力放在诅咒教派的身。每一秒钟的浪费都有可能使一个鞋教徒逃脱圣光的制裁,而正义也会因此无法得以伸张。”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他们继续讨论了一些细节,就结束了会议。或许是因为乌瑟尔那番话的缘故,每个人的身都多了一分紧迫感,想要尽快完成自己的任务。他们脚步急促地走出房间,只有阿尔萨斯在乌瑟尔的示意下留在了最后。
“我希望你能够去广场向民众发表讲话。”等到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之后,乌瑟尔对他的生,“让你的人民认识你是有好处的。”
“但真正拯救这座城市的不是我。”
“我并没有你要以拯救者自居。你代表的是王室。英雄带给人民希望,而国王带给人民恢复和稳定。如今灾难已经过去,斯坦索姆的人们更加需要后者。没有人能够比你更适合给予他们承诺和信心。”
年轻的王子慢慢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还有,等这里的事告一段落之后,你得回去看看你的父亲。你不知道他有多担心你。”
阿尔萨斯的脸闪过一丝内疚:“我会的。”
“也别忘了带你的那位朋友。”乌瑟尔向脚下看了一眼,仿佛他的视线能够穿透地板看到下一层的景象,“我确信陛下会想要谈谈……你们在南所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