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微隐隐约约听到了脚步声。
不是那种正常的脚步声,而是凭空出现在脑海里的,仿佛从某个空荡虚无的未知之处传来。
她立刻警惕起来。
是游魂?
怪了,长生寺外围设有隔绝之阵,什么样的游魂,能够穿过阵法?
何况,她心中总有一种熟悉之感,来强烈。
当她快坐不住的时候,耳边响起了声音:“明微?”
明微几乎要跳起来:“先生!”
宁休惊讶于她的激动,但更多的是喜悦。
找到她了,师弟总该安心了吧?
“幸而你命通阴阳,一进来就找到了。这是何处?你且告诉我,回头便带人来救你。”
“这里是长生寺。”明微顿了一下,问道,“先生,你以魂体出现,莫非灵魂出窍了?”
“不错。”宁休道,“旁的事晚些再提,你且周围有什么布置,我们好安排。”
明微一边按住心中不安,一边道:“劫我的人,虽然是唐劭,但背后安排的,却是老玄武。我总觉得奇怪”
她到这里,突然停下了。
“怎么了?”
明微飞快地道:“先生,你马上进来,附到我身上!”
“明微?”
“来不及了!快!”
宁休想,这样子附身,她需得分出阳气来护持他的魂魄,对她有妨碍。可转念一想,这件事难道她不知道么?既然这么,就一定有这么做的理由。当下毫不迟疑,快步一迈,将魂体附到明微身上。
这一附,他立刻觉出不对。
“你的肚子难道”
他现下是魂体状态,感应特别清晰,明微的腹中分明有一股旺盛的生机。
明微咬了咬唇,意念与他交流。
“我被劫的时候才发现的,所以不敢反抗。”
宁休终于明白了:“原来如此,我凭你的身手,怎么可能被轻易劫走。”随后又欣喜,“师弟知道,定会高兴的。”
明微却沉默以对。
宁休感觉她情绪不对,奇道:“你不高兴?”
明微道:“我先前一直在想,对的目的是什么。齐国已经改天换日,照理我没有那么重要了,并不值得唐劭冒这么大的风险亲自过来,更不用星宫,他们接连失去玄武、白虎两大星官,势力大降。这样的关头,竟然没有好好休养生息,反而还来找麻烦,竟是半点也不顾以后。刚才先生过来,我忽然就明白过来了。”
“你明白了什么?”
“其一,我若不是自身出了这事,他们掳不走我,别人或许会判断出错,但老玄武不应该。他们做这个计划,究竟是太高看自己的能力,还是”
宁休悚然:“你是,他们知道你”
明微蹙了蹙眉,道:“看唐劭的反应,像是不知。极有可能星宫瞒着他,没有明。”
宁休默然。
明微续道:“其二,便是抓了我,想逃出京畿几乎不可能,而藏得久,露馅的可能性大。综合这两点,我觉得他们应该别有用心。”
宁休琢磨着这些话,虽然此刻没有形体,却仍体会到心脏直跳的紧张感。
星宫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这时,外面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这次的脚步声是实打实的。
也就是,有人往这边过来了。
刚过三更,正是万物沉睡的时候,这时候突然有人,显然不是好事。
宁休立刻闭了嘴,安静地附在明微身上,将自身的气息收敛起来。
明微刚刚拿了斗篷披上,外面已经被火把照得一片通明。
有人走到门前,敲了敲:“明七姐,出来吧!”
是唐劭的声音。
明微扬声道:“大半夜的,唐二公子来做什么?我还在休息,不好出去相见。”
唐劭轻笑,慢声道:“何必装腔作势?有客人先一步到访,你不是早就醒了吗?出来吧,再装下去,就不好看了。”
宁休听得这话,心沉了下去。
他的到来,已经叫他们探知了?再联想明微先前的话,陡然间明白过来。
他们别有用心,这是用明微当诱饵,引人过来。
可为什么是他?明微都觉得自己没有用了,他又有什么用?
宁休纳闷不已,但明微没有吩咐,他也就继续潜伏,并不出声。
明微也跟着笑了声,道:“唐二公子这是什么话?你不是恋慕于我,宁愿冒着生命危险来齐国见我么,怎么突然就不让我好看了?”
唐劭却没有耐心了,淡淡道:“既然你不出来,那我就进去了。”
话音才落,他便用力一推房门,竟然真的一点时间也不给。
看到明微穿戴整齐,坐在床沿,他笑了起来:“这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吗?”
明微镇定自若,也笑道:“唐二公子呢?终于准备发难了?”
唐劭没再话,只转身看着屋外。
先前伪装成仆妇,进纪家抓她的两个星宿走进来,察看了一圈,最后把目标放在她身上。
“把人放出来吧!”高个的那个沉声道。
明微不为所动:“放什么?”
“你身上的生魂。”
明微平静道:“你放就放,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另一个星宿冷笑一声:“受制于人,还在乎有没有面子?”
“当然。”明微对着他微微一笑,“前日我听着外头有礼炮响过,可见大婚已经礼成。既如此,宫就是堂堂大齐皇后,输什么都不能输面子。唐二公子,你对吧?”
唐劭附和点头:“倒是这么个道理。”
明微仍旧端坐,目光瞥向那二人,神态不出的傲慢:“两个狗腿子,也敢在我面前放肆?要话,让你们的主子来!”
二人大怒:“你”
唐劭伸手拦了下,语气温和:“明七姐要什么?”
明微伸出手指,纠正他:“唐二公子,现在再这么叫不合适了,你应当唤皇后娘娘。”又,“我的主子可不是你,你不过是个傀儡,要话,让真正能做主的人来。”
唐劭目光微闪,重复:“我是傀儡?”
“难道不是?”明微目光咄咄,直视着他,“你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事,只是他抛过来的诱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