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面相觑的结果是,从内宫路到都梁山的个时辰,两个姑娘没个敢率先话。
但,又都想话。
既怕被对窥探到自身匪夷所思的秘密,又想去窥探对身上的秘密。
简而言之个字,怂。
檀生就这么怂怂地被昌盛路送回了岳观——檀生也不知道为啥昌盛非得要亲自送她…
内制马车红檀木做车辙、酸枝木做车辕,撒金箔车幔、拿掺银软金镶嵌车窗…
翁府和许仪之都自视清高,应以古拙清贵为主。
大昭朝皇帝的审美上梁不正下梁歪,开国皇帝是要饭的,穷怕了,最喜欢金子,如今连传几代也没把这习惯改过来。内宫出品的物件儿都是金灿灿地辣眼睛。
如此明晃晃的土财主气质和昌盛县主张面无表情的淡定脸交相辉映,让檀生顿时有种被包养的错觉。
正觉女冠翘首以待,留昌盛用饭留宿,“来往,你回去天怕都快黑了,还不如贫道唤人收拾出间上房,明日早再启程回宫也是样。”
昌盛看了眼檀生,笑道,“不碍事的,今日合真道长出尽了风头,若我再留宿岳观,那便是将我与合真道长的关系放在明面上了,于情于理都不好。”
正觉女冠也是聪明人,听就明白了。
昌盛若是留宿,岂不是明白告诉别人她和檀生合伙算计龚国师吗?
打草惊蛇,不好不好。
正觉女冠便留了昌盛县主喝了盏茶后,让檀生将昌盛县主亲送到山门。
昌盛开了口,“今日投石问路,成效显著,难保没人想先下手为强把你铲除在萌芽中。我留下三五禁卫在都梁山中可保你与女冠平安。”
檀生点点头,突然明白过来。
原来刚才昌盛县主大张旗鼓要马车亲自送她回来,是为了保护她?
檀生抿嘴笑了笑。
昌盛县主看上去冷冷清清,心里头却是个热乎的。
以陈太后的落魄程度,这三五禁卫怕是太极宫在内宫里最后的底牌了吧?
昌盛县主竟然舍得把这底牌给她保命?
好感动!
檀生笑起来,“岳观地处深山老林,又是屋子道姑,昌盛县主想得周。”
昌盛见檀生并未推辞,不觉松了口气,她就怕檀生乱客气!
若是因此,丢了条性命,那可当真是得不偿失!
没有什么比命还重要!
上辈子她不懂这个道理,被人白布蒙面,浑身**地闷在水盆里时,她懂了。
什么都没有命重要。
贞操、名誉、权利、尊严…什么都比不上活着!
昌盛指甲掐掌心,疼得钻心,又让人清醒。
檀生见昌盛的脸色白了红、红了白,似乎有悲怆之意,沧桑得压根不像个养在深闺的娇娇贵客,反而像…檀生蹙眉,反而像逢遭大难后劫后余生
“开弓没有回头箭,再难也要起闯了。”昌盛面色恢复如常,伸手握了握檀生的爪子,“明日我派车来接你。”
昌盛的手冰冰凉。
檀生想了想,笑道,“闯得过就闯,闯不过大不了背上炸药炸他个鱼死破。”察言观色的事檀生是炉火纯青,檀生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县主思虑太过,人活世,潇洒二字。尽人事听天命,若天不允人活路,那就换条路走。贫道我向来蠢钝怂笨,没那么多考量,故而也没那么多顾虑。忧思太重,老得快。”
昌盛难得笑了笑,又寒暄了几句便下山离开。
檀生立在山门口,站了许久。
官妈妈以为自家阿俏正伤神,上前步轻声道,“阿俏,山门口风大…”
“明天把观里养的那只公鸡杀来吃了!”檀生咬牙切齿地盯着观门口趾高气扬四处啄虫的那老公鸡。
官妈妈:“啊?”
檀生喜形于色,“从明天开始,贫道我就不用爬起来上早课了!”重新咬牙切齿,“那公鸡天不亮就咯咯咯!每天就在观里咯咯咯!贫道我想吃它很久了!”
官妈妈:“…”
就知道伤神悲凉什么的都是假的
自家阿俏就像广安的偷油婆,拿热水烫都他妈烫不死!
夜深,林丛中。
原赵家门房,现暗影预备役代号奶牛的胡七八缩在树上吃干馕。
他死都没想明白。
为啥,好不容易脱掉门房衣服的他,最后还是在看门?
之前看的是赵家的门,现在看的是岳观的门。
和他批的暗影兄弟都跟着大郎君去北疆杀狼猎虎了,只有他,还在看门
他首次对自己的职业规划产生了怀疑。
他是不是应该中途转岗,选择在门房这个极有前途的职业上春蚕到死丝尽,而不是死磕暗影出任务?
大郎君,“这是项光荣而艰巨的任务,还有什么比贴身保护少奶奶更重要的任务了呢?”
大郎君得好有道理。
更何况,大郎君还派了分队人手供他差遣,并任命他为“娇花”行动的暗影队长。
他好歹当了个官儿…
胡七八咬了口馕,透过月色见有抹影子从观中出来倒水。
好吧。
这个岗位也并不是无是处,至少他还能继续监视,哦不,视奸谷穗姐姐。
胡七八目不转睛地看着谷穗倒完水后在空地里…做起了俯卧撑…
正偷窥得专注,胡七八余光里黑影闪,紧跟着出现几道凛冽刀光。
胡七八迅速直起身来,口哨轻啸,队人从树丛中向四跳跃蹿出,还未等那三个黑影反应过来,身黑衣蒙面的暗影火速靠近,飞身落在空地上,出手便是利落的三记手刀,紧跟着三道寒光!
几大股血从黑影人的颈脖口喷涌而出!
不过眨眼的功夫,黑影人的尸首仿佛从空地上凭空消失。
山林间有风吹过,只见树影攒动,安静得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样。
今日才留下来的禁卫头子藏在山的另边,目瞪口呆。
发发生了什么…
禁卫头子呆滞地看向对面攒动的树影,再呆滞地回头看向道观空地上还在做俯卧撑的姑娘。
他是谁?
他在哪儿?
刚刚…是不是有三个暗杀者死…死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