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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湖,长江重埠吴楚名邑,早在春秋战国时代就是长江流域的四大重镇之一。
在芜湖地面上,范氏家族是当地的第一大姓,虽然已经分出了大大十几个堂口,却拥有一个共同的先祖:国大夫范蠡。
范蠡,绝对是历史名人,除了协助王勾践灭吴之外,还有和四大美人之首西施的种种美好传,他不仅在以为成功的政治家,同时还是一个非常成功的商人,赚下了很大的家业,自称陶朱公。
在究竟谁才是陶朱公嫡系子孙的这个问题上,南阳范氏和芜湖范氏打了几千年的嘴仗,至今都没有分出胜负。
从地缘和历史起源上来,南阳范氏应该更正统一些,但是从实际作为上来看,芜湖范氏显然更接近先祖的风格,尤其他们在商业上所取得的巨大成功,分明就是陶朱公当年的风范。
作为范氏子孙,范成吾的人生履历只能用“平平无奇”来形容,虽然已到了知天命的年岁,一生之中却没有经历过太大的风浪,既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丰功伟绩,也没有任何太大的污点,除了吝啬一点贪财一点之外,还有着人物特有的那种怯懦,这就注定了他这一辈子既不会取得多大的成功,也不会有太大的失落。
唯一让他自豪的事情只有一个:家族产业。
范成吾的染坊拥有近百名雇工,规模相当不但是在当地却连前十都排不上。
染坊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家业,其历史比大明朝还要悠远,早在朱元璋还是吴王的那个时代,就已经开办起来了,经过近三百年的发展,一直都不温不的规矩,只要债务人还在支付利息,就算是一时还不上钱,也谈不上一个“欠”字,充其量也就是延期归还而已。
看着众人都不话的样子,黄得功知道这些个富户和作坊主还是不怎么放心,随即哈哈大笑着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最是天经地义,如果诸位乡梓实在想要讨回银子,那我就舍得这一张老脸,去找勇毅公道道,无论他手头再怎么紧急,先让他把咱们芜湖的债还上,这样总可以了吧?”
不愧是黄老公爷,竟然要亲自为大家去讨债了,还不等众人那股子欢喜的劲头上来,就又听黄得功道:“不过这样一来,北边的丝麻棉布恐怕就过不了江了。秦、晋、川蜀那边的情形你们比我知道的清楚,到时候我真的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芜湖艳天下”这句话由来已久,的就是芜湖的印染行业。
早在大明朝建国初年,芜湖的印染行业就已蜚声四海了,经过三百年的发展,已成为亚最大的印染基地。
在整个印染行业当中,光是芜湖一地就占据了差不多四成的份额,看看那五颜六色的长江水就可以想象到地的印染行业规模有多大了。
每四户人家当中,就必有一人从事着印染相关行业,
把这个行业成是芜湖的经济命脉绝对不算过分。
但是,最近这几年当中,秦地、蜀地的印染同行们也在崛起,正在以非常明显的进攻姿态侵蚀着芜湖人的商业版图,很多以前的老主顾都被他们抢走了。
要印染,绝对是一门技术含量很高的行业,芜湖的印染技术成熟成品率高,这是一大优势。
但竞争对手却拥有一个他们永远都不可能拥有的其他优势:成低。
那一带的移民很多,劳动力价格及其低廉,只要有活干哪怕只能赚到最微薄的利润也会毫不客气的抢市场,敢于用最果断做凶狠的姿态大打价格战,搞的芜湖地的印染行业非常狼狈,要不是还有几百年来积累下来的老主顾们支撑着,恐怕就真的干不下去了呢。
而毅勇军,也是芜湖地作坊主们的重要客户之一,虽然毅勇军的业务身赚不到几个钱,甚至可以算是白贴工,但这具有很强大的象征意义,可以产生很大的“品牌效应”。
若是这么直眉白眼的找张大帅要账,就算是张大帅把欠下的银子还上了,恐怕以后也不会再把毅勇军的营帐被服这笔业务交给他们来做了。
若是毅勇军的印染业务换了人,整个北地甚至近在咫尺的淮地,都会转了风向:连毅勇军的布都不给你染了,民间自然会纷纷效仿。
对于原已经早上下坡路的芜湖印染业而言,这无异于雪上加霜。
张启阳的这些个债主们犹豫了。
“我会尽快去找勇毅公帮你们讨银子,若是讨不回来你们也不必担心,就算是勇毅公赖了你们的钱,这不还有我呢嘛。到时候我就是卖了战船,也不会欠你们一个铜板。”
黄得功未必会真的那么做,这只能当做是一句宽心的话听听也就算了,总不能真的让黄得功卖了战船还张启阳的账吧?
但这句话却表明了黄得功的态度,这事他一定会负责到底。
“既然老公爷这么了,我们还有啥不放心的?那就再缓缓吧,转过年去再。”
“这就对了嘛,诸位乡梓手头紧的话,就再勒一勒裤腰带,在仓房里扫一扫,多染几匹布,总能周转过来,卖了勇毅公一个人情,也算是卖了我一个人情,我记得大家的好处。”
黄得功笑道:“就算的有天大的事儿,也要等到转年再,诸位于我都是百年不散的老乡邻了,难得到我这水寨中来一回,今儿个就别走了,我管饭。”
所谓的请诸位债主吃饭,其实就是端茶送客的意思。
一种的富商和作坊主当然心知肚明,纷纷念叨着“老公爷军务繁忙”“不敢搅扰”的客套话,就这么告辞而去了。
至于张启阳的债券什么时候才能兑现,也就只能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再了。
“公爷,”跟随黄得功多年的幕僚声的提醒着:“您真觉得张启阳能还这笔钱吗?”
“他还个屁!”在左右再无旁人的情形之下,黄得功已不再对自己的真实观点做丝毫遮掩:“他早就还不起了!”
这些年来,张启阳一直都在大力“推销”他的债券,虽然每年的份额都不算太大,在聚沙成塔涓滴汇海的作用下,已经形成了很大的规模。
光是在长江以南,张启阳就至少欠下了一千大几百万不到两千万钱的样子,折算成白银也有一千五百万两了。
这是一个天数字。
崇祯年间,整个大明朝的财政收入才不过是两千多万两的样子,虽现如今战乱消弭百业兴旺,财政状况得到了极大恢复,但这个数字太大了,别是江南朝廷,就算是整个国库都不可能产生这么多的盈余。
虽然国家的总体收入确实很多,但面面都要钱,民生调剂、军队建设、官僚系统等等都是无底洞,还要维持旷日持久的对外战争,这个国家能收实现收支平衡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哪里还有盈余?
既然没有盈余,他张启阳拿什么还债?
虽然不知道张启阳的家底到底还剩下多少,但黄得功却知道一个铁一般的事实:就算是张启阳把裤子当了,也还不起这笔钱了。
或者,他从来就没有想过真的要还债。
张启阳的财政状况其实早已经破产,却还是维持着庞大的开支,光是变地开花的官办医馆就是一笔不的支出,还有遍布国的义堂。
除此之外,在民生面的投入也在逐年加大,更何况还要维持规模庞大的常备军。
光是这些摆在明面上的财政支出,就能把张启阳压垮,还钱?
他拿什么还?
普通人看不清,黄得功却已经看的很明白了。
从表面上开看,张大帅确实还在支付利息,但黄得功却已经把他的这套把戏看的非常清楚了:为了维持债券的信誉,为了使得债券还能够销售出去,他在不停的借新债还旧债。
寅吃卯粮的老套路而已,用张启阳自己的话,这就叫做庞氏骗局。
明明已经知道张启阳不可能还债,但是在不久之前,黄得功还是硬着头皮认购了好几十万两的债券,并且在范成吾等人对债券表示担忧的时候,还主动站出来替张启阳背书,这完是有原因的。
这是在以大局为重。
对于黄得功来,值得他这么做的事情只有一个,也就是他心中的大局:朱长生的顺利继位。
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要了约定的时刻,到时候永王就会退位让贤,而复隆皇帝的儿子朱长生则会继承大统成为大明天子。
经历了这么久,九九十一难都走过来了,就差最后的一哆嗦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损失些银钱根就不算什么,损失些声望也无所谓,最关键是要取得张启阳的支持。
至少,要在新皇登基之前把他张启阳稳住。
作为大明王朝最大的外戚,黄得功深知一个皇帝的意义,根就不是银子能换来的。
在这个事情上,翁皇后和他的利益完一致,观点完相同,无论如何都不能和北边的张启阳产生任何不快,不管是政治还是经济,都尽可能的满足张启阳的胃口。
等到一年之后,朱长生顺利登基称帝,大局也就定下来了。
到了那个时候,张启阳会不会还钱那就他的事情了,反正皇帝和皇太后都是自己的人,这才是最大的利益之所在。
为了拉拢张启阳,黄得功甚至亲自出面,请许才出山,重新肩负起侍讲教授的职责。
虽许才已不再是毅勇军的监军,但此人和张启阳的私交很厚,和毅勇军上上下下都非常熟悉,由他做朱长生的老师,其实就是为了向张启阳靠拢。
来嘛,许才那个毅勇军监军的职务虽然早就被罢免了,但他终究还是侍讲教授,张启阳也是,做朱长生的老师完符合程序。
明年朱长生就要正式登基了,这个时候是不是再多一个老师,其实并没有多大的实际意义,仅仅只是具有象征意义而已,这是在向张启阳和毅勇军示好。
就如同黄得功所料想的那样,许才以“年迈体衰”“不堪大用”为由,婉拒了再次出任帝师的邀请。
许才是不是会真的成为未来的帝师,这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黄得功可以借此表明态度。
而翁皇后马上就领会了这一层意思,在许才拒绝出山之后,马上又和陈茂商议此事。
翁皇后希望陈茂可以做朱长生的侍讲教授,就好像当年的张启阳教导复隆皇帝那样。
或许是翁皇后的“真诚态度”感动了陈茂,他竟然满口答应下来。
陈茂是张启阳的人,这就表示张启阳是一个支持的态度,至少是不会反对。
在这个极端敏感的时刻,黄得功会为了点钱就得罪张启阳?
那是完不可能的事情。
“马上给勇毅公写信,就芜湖债券兑现之事我已经帮他拖延下来了,言辞客套些。”
“是,公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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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明朝做权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