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桢对今日之事之所以势在必得,源自于一段秘史。
他是偶然间知道皇帝痛恨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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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宫里一个得宠美人忽然暴毙,自然深宫之内,美人来来去去,并不少见。一个美人暴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是陈年往事,又因宫里讳莫如深,知者不多。
倒是李和,在他历年的刻意交接维持下,某次“不经意间”,酒后告诉他了这段旧事。
临淄赵家当年曾献美人刘氏。
那刘氏生的无限风流妩媚,后宫无人可及。李和说,论容貌,刘氏并不及皇贵妃沈氏,初看仅只眉清目秀,五官乏善可陈。
但这刘氏却天赋异禀。
只需妙目传情,一汪碧水便波起云涌,叫人转不开眼。
女子的极致,并非容貌绝伦,身段窈窕。
而是一颦一笑,俱怀风情。
刘氏占的,就是这风流韵致。
她行走间腰不盈一握,没有刻意扭摆,却十分娇俏,步态生姿。未语先笑,嘴角含情,也丝毫无矫揉造作,看来如沐春风,不知不觉就陷入她的温柔中。
暴躁如萧志,跟她说话,也不觉间语调低柔,轻言细语。
而这样的女子,不仅男子,女子也极难对她产生敌意,是以,刘氏初进宫,便颠倒众生,萧志也忽然变得“三千宠爱在一身”,刘氏跃上龙门,没数月便封了妃。
那段时日,连沈妃也很难见到皇帝一面。
临淄赵家子弟因此接连提拔,进入六部为官。臣僚打听到内情,俱皆叹息不已。只是萧志极少为了一个女子如此,提拔的位置也不高,只是三品四品,并不出格,大家只能三缄其口。
毕竟帝王家事,只要不影响朝政,也说不出什么来。
李和叹息说,咱家跟了皇帝多年,除了当年魏后,从未见皇帝如此动情。
据传,一次皇帝传召,刘氏自称心疼,拒见萧志。萧志传了数遍,还特特令御用软轿去接,可等了又等,也没等来刘氏。最后萧志亲自去刘氏宫殿,只说刘氏已经入睡,吃了闭门羹。
萧志大怒,大觉没有面子,却又舍不得当场处置刘氏,转身就走,盛怒之下,回去便传旨贬了刘氏妃位。
刘氏并没传出什么跪在殿外哭诉乞怜。而是闭门不出,谁也不见。
最后,终是萧志先忍不住,御赐珍宝,首饰,一日几拨流水般送去,后来在更深露重时,还是亲自去寻刘氏。
传闻皇帝甚至流了泪,二人和好如初,刘氏也重获妃位,宠幸更甚。
那段时日,后宫人人都晓得,刘氏一朝有孕得子,后宫便要变天了。以她现时的宠爱,就是中宫换人,都不是不可能的。
不久发生了一件事。
一个浆洗的宫人送衣物时,路遇刘氏,跪在长街上,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这个宠无可宠的皇帝的女人,却突然失口叫道“陌玉楼”。
刘氏恍若未闻走了过去,
只是宫里的人心细密。很快,就有人查出刘氏的底细。
她原是一个戏子,一次被赵氏家主看上了,收到家中,却不知为何并未要了刘氏的身子,最后献给了皇帝。
皇帝听到的则更细致。
刘氏以处子之身,被赵氏家主日日带在身边,教了许多承欢之术。这赵家之主年轻时最是风流,流连欢场,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见了刘氏后却不惜重金求之。
临淄赵家也是世家,只是日益败落。家里弟子成器的不多,只有寥寥几个五品地方官,家产虽丰厚,朝中却无人。如今越来越没有势力,眼看已经日薄西山,世家也慢慢跟他们断了联系。
赵氏家主疯狂迷恋刘氏,可又无法放弃家族兴亡,更怕家族在自己手中没落。
于是赵氏家主虽夜夜宠着刘氏,虽不肯破她的身子,却将刘氏的风流都品尝了。
刘氏本是戏子,那些淫、辞、艳、曲并未少听,对床第之事也无师自通,又在赵氏家主的夜夜教引下,很快明白了如何讨好主子。自然赵家也将萧志的喜好一一告知,教她如何逢迎皇帝。
就是那次称病,也是刘氏演的戏。
欲拒还迎,才使皇帝欲罢不能。
称帝后,萧志便十分痛恨臣子利用自己,时时引以为戒,深为警惕。
可,没想到自己宠到心尖的女人,过往却如此不堪。
他素来又专行,听闻刘氏被赵氏家主把玩数月,却不破其身,才送到自己身边,便犹如吞了苍蝇,此前有多爱惜刘氏,此刻就有多厌恶。
而这份厌恶,还不彻底。
厌恶的同时,他又知道自己极其迷恋刘氏,迷恋刘氏床上的妩媚多姿。
萧志一直不许自己迷恋任何东西,他以为身为帝王,只要被臣子抓住痛脚,便会被利用。
知晓“陌玉楼”底细之后不久,刘氏便在御花园失足,落进池中。
据李和说,皇帝几夜未眠,眼睛熬的通红。刘氏被悄无声息的葬入妃陵,消息如雨入小池,一个绝代佳人就此泯灭无声了。
赵氏自然也没有好处,家主不久患了“重病”,不堪痛苦,吊了脖子。不久,赵氏在朝为官的,也或贬或杀,慢慢绝迹。
李和说,凡是知道“陌玉楼”的,宫里也全都除干净了。要不是李和一个徒弟死前告诉他,他也不知道。
李和十分庆幸自己不知道。否则,死的就不是他的徒弟,而是他自己。
听了这段秘辛,萧桢自然不会相信,那个“宫人”,路上的“偶遇”,和那一嗓子“陌玉楼”,是个偶然。
至于是谁动的手,只怕已经查不出来。
是赵家的敌人,或者,只是嫉恨刘氏得宠的后宫美人,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从此,皇帝对戏子十分痛恨。宫里自此唱戏都少了许多。
更重要的是,这段秘辛,在皇帝的忌讳下,知道的没几个。如果不是他碰巧给了李和许多好处,李和也不会将这段往事告知。
打听到这段故事,才使萧桢想出安王勾搭戏子的戏码。
如果今日之事顺利,安王虽不至于被废官爵,可在皇帝心中,从此就是厌弃之人了。
许多的筹谋,本想毕其功于一役,却突然功亏一篑。
难道是安王?他又怎么得知自己的谋划?
萧桢头痛起来。
他不怕今日折了一个郑子佑,也不怕太子府里今日丑事难听。
这些他都有办法让它过去。毕竟,只是一个武将郑伯忠一时起意,大不了郑伯忠不得皇帝青目。
令他头痛的,是他此刻心里已明白,精心布的局,已经泄密!
知情者寥寥数人,都是心腹。安王又显然还没有如此的势力。
这才是最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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