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娘的娘豁出面子,给她递了话去。不过不是往长辈那里递,而是打通了乔嬷嬷,使了不少银子,让梅姨娘跟齐思远邂逅了几次。
梅姨娘未出时,长得已经姿容胜雪,她的一管嗓子,又柔媚婉转,自小也得过父亲教授,诗词歌赋都能来,一字写得娟秀挺拔。
梅姨娘善解人意,一双眉目春水盈盈,对齐思远“一见倾心”,又一往情深,两个人不知何时传了几回信,齐思远自然就忘不掉了。
这样一个娇俏俏的多情姑娘,本就是齐思远这样的呆学生最放不下手的,而梅姨娘又最喜欢把日子过得活色生香,拜月登山,游船吟唱,她软软的唤一句“思远”,齐家大公子已经毫无反抗之力了。
齐思远哪里见过如此肯低下身段,处处以自己为意,他从来没在邓氏那里看到的崇拜和服从,在梅姨娘这里却时时满足。他才明白,女人跟女人不同,邓氏太板正,太单调,做个管家娘子绰绰有余,可做一个女人,半点情也无。
两个人成就好事后,秀才娘子又递话给了乔嬷嬷。
娘家人又来做客时,乔嬷嬷故意引着齐老夫人远远瞧见两个人,趁众人不防,悄悄在园子里私会。
老夫人不得不叫了儿子来问,一问之下,齐思远刚好表明态度,要迎娶梅姨娘,还要以良妾名义,正式给聘礼,拿一顶小轿接进侯府。
老夫人也没觉得不妥。
儿子是将来的侯爷,娶几个妾十分合理。
而且,这个梅姨娘还跟自家沾点亲带点故。长得标致,最是和气懂礼。出身良家,抬进来,也刚好让邓氏好好养胎。
邓氏从老夫人那里听到这个消息,无奈应了。
她怀着身子,无法伺候大公子,婆婆看中给的妾,她不要也不行。
深知这是无法避免的事,邓氏虽然不快,也勉强同意了。
可谁知齐思远显然是动了心思,不仅聘礼给的足足的,还特地宴请了亲友族人,给足了梅姨娘脸面。
梅姨娘进了门,两个人郎情妾意,从此粘在一起似的,再不分开。
齐思远被梅姨娘迷的颠三倒四,魂不守舍,到哪里都要带着梅姨娘同行。两个人春赏花,夏避暑,秋游湖,冬看雪,过得诗情画意。
邓氏心戚戚。那段时日,是她最艰难的时候。府里事务一团乱麻,老夫人从不给自己好脸色,自己的夫君,携着美妾日日快活,完全忘了自己这个身怀六甲的妻子。
好在答应齐思远纳妾时,邓氏听了自己的陪嫁罗嬷嬷的话。
自己未诞下儿子之前,梅姨娘得喝避子汤,不得有孕。
齐老夫人对此倒也没意见,各家高门大户,长房长孙,自然要是嫡出。妾出的都要被人笑话的。
齐思远更想不到那么多。他正迷恋梅姨娘,要是这会儿梅姨娘有孕,他们就没法风流快活。于是便爽快应了。
梅姨娘不高兴,可现在她还要仰仗齐思远的宠爱,齐思远日日盯着她喝避子汤,她也只得听从。
等邓氏诞下齐璋,梅姨娘很快就有了身孕,不过她跟邓氏一样,头胎也生了个姑娘。
自然梅姨娘是不肯善罢甘休的,可不知怎么回事,生了老七齐珞后,就再没有消息。
缠着齐思远给她调理身子又到处求药,这才有了十二爷齐珉。
齐思远对梅姨娘是真的用了心,根本不管人议论他宠妾灭妻,把个梅姨娘宠的府里谁都知道,那才是大老爷心尖上的人。因此,梅姨娘跟两个孩子,在侯府里的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梅姨娘得意了十余年,邓氏就郁郁寡欢了十余年。
看着如今有了胡须,一脸淡漠的大老爷,邓氏忽然恍若隔年。
当年那个清秀儒雅,意气风发的少年,早就不复存在了。
现在,齐思远面对的,自然也是满面风霜的自己。
女子红颜易逝。
自己比梅姨娘并未年长几岁,可操心了这么多年,相貌上,梅氏却比自己年轻许多。
韶华如流水,逝去的是自己的青春和美貌,还有对夫君的一片痴心。
邓氏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讽刺的笑容。
从上次梅姨娘又有孕后,邓氏跟大老爷齐思远基本不再有话。
本来话就不多,大老爷也很久不在邓氏的凝香留宿。现在更是不打照面。
大老爷将梅姨娘接到自己药子后面,亲自照料。听说梅姨娘这一胎,怀的十分辛苦。日日呕吐,也进不了多少东西,人也瘦的一把骨头。
不过只有伺候的人知道,梅姨娘也很久没有出来露脸了。
“老大,你倒是说说,你要怎么打算?”齐老夫人等不及,不快的催促道。
齐思远依然面色难看,一般媳妇出言不逊,跪个祠堂也就罢了。把他叫来,不过是让他知道一下。既然如此,老太太自己处置,自己听了陪个不是,也就完了。就这么大的事,非要让自己出面惩罚?
“母亲,邓氏身子不好,不如就跪半日祠堂,好好思过吧。”齐思远终于开口了。
闻言邓氏眉头一挑,跪祠堂?
齐老夫人一听也炸了,“身子不好就能忤逆长辈,出言不逊?她管了这么多年府里事务,难道也是这样处罚下面?半日祠堂,哪里够她想明白今日的错处?!”
齐思远愣了,难道,跪一日?方才他觉得半日已经很重了,一家主母,跪一个时辰也就是警告一番而已,他还故意多说了。
跪半日,邓氏的面子已经被下得很厉害了。
老太太这是要邓氏在祠堂过夜?
齐思远正琢磨如何让老太太消消气,再慎重处罚的事,就听自己女儿开口笑道,“祖母素日心疼下人,就是乔嬷嬷她们犯错,也从来只有罚个半月一月例钱的,怎么今日母亲说了几句真话,就要跪祠堂?”
这些年,齐老太太在府里威风惯了,府里从来没人敢不听她的。是以,她也犯不着重刑去责打下人。
更别提开祠堂,罚跪的了。
她这是要存心给邓氏没脸。从齐瑶开始,一个一个的,如今都敢跟她对着来,要翻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