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朱振要烧云龙门,杨骏竟如丧考妣一般大惊失色,连连称不。
“太傅!朱主簿这个主意很好啊,司马繇不是屯兵云龙门吗,烧了它不仅可以堵住出宫之路,令楚王他们顾此失彼,我们还可以趁机控制宫中,扭转局势,想当年先帝驾崩时你是何等雷霆手段,怎么现在关键时刻你反倒顾虑起来呢?!”
见杨骏如此窝囊,张劭气愤不已。
“唉,你们知道什么,云龙门赫赫煊煊、光耀万年,岂能烧就烧!”
杨骏激动地道:“你们可知那云龙门是谁所造吗?那是前魏明帝所造!当时主持这项工程的正是家父,相传为了建造此门,他远渡海率五千兵士屠一海龙,以龙血捣筑地基,龙骨充当屋脊,灿烂辉煌、海内无匹”
“父亲监工两万民夫,立时九十九天日夜不息。建成之日,天光开合,虹挂长空,明帝亲临庆贺,一时海内名士群集,钟繇提写匾额,嵇康赋诗抚琴,阮籍舞剑长啸,引得凤从天而降,百鸟翔集欢鸣”
一时间,愁容满面的杨骏眼中忽然变得奕奕有光,仿佛重回了当年时光。
“我当时还有幸目睹了这一盛景。你们是没见过,那是何等的璀璨幸甚!家父因营建有功,得到加封,我家也因此逐日昌盛。,只是父亲积劳成疾,没过多久就溘然长逝我遭废黜已有辱家门,只可引颈就戮,以清节,又岂能再毁坏家父的心血”
到此处,杨骏连连叹气,斑驳的老眼中竟溢出几道清泪。
众人见其如此,知道不可能再劝动,一些门客失望至极,已在暗暗谋划退身之策。
张劭、朱振等见杨骏如此懦弱,以致大失人心,不由得又气又恨,却也无可奈何。
“太傅,云龙门既然不能烧,那我和武茂一起去查看一下宫中的动态,一有消息,一定及时来回复太傅。”侍中傅祗是圆滑之人,见杨骏已无可救药,当即拉上武茂,向杨骏请辞道。
“去吧、去吧,见到天子,一定替我分辩几句”杨骏不明就里,正以袖掩面而泣,见他们二人愿去打探消息,忙摆摆手吩咐道。
“诸位,现在事关紧急,宫中肯定也是一团糟,天子不能无人照料,我圈住威海市各归其位吧!”临走,傅祗又对其他正愣在那的门客属官们道。
“太傅,那我们也去了。”听得此言,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作揖告辞而去,杨骏知大势已去,也不挽留。
“傅祗!你这势利人!想临阵叛变吗!”张劭看透了傅祗等人的心思,气愤不过,拔出佩刀想去拦截。
“张将军,知人知面不知心,罢了罢了,随他们去吧。”朱振忙拉住张劭。
一时间,众宾客走的走散的散,只留下杨骏的几个亲信至交还留在殿内。
“天亡我,天亡我啊!”望着空荡荡的宴席,老泪纵横的杨骏不由得仰天长叹道。
见杨骏如此凄凉,朱振等于心不忍,刚想宽慰几句,却只听得“嗖!嗖!”几声,几颗明亮的信号弹冲天而上,划破夜空。
紧接着,大街上乒乒乓乓的军阵之声迫近而来。
“杀啊!杀啊!取杨骏首级者,升千户,赏千金!”只听得将官们在大声鼓动着,喊杀声一片,已有人开始在撞击府门。
四处火光一片,显然是进攻的士兵们在纵火围攻。
“保卫太傅府,保卫太傅!”见形势紧急,张劭顾不得许多了,忙拔出佩剑,招呼府兵朝府门奔去。
杨骏还楞在那里,突然只觉屋宇一阵震颤,又听得“哐啷”几声,席间的碗碟竟都震到地上,摔得粉碎。
杨骏一惊,还没清楚怎么回事,只听屋顶上又是骤雨一般哗啦作响,显然有什么西已经潜进来了。
“喵喵!”几声诡异的猫叫由远及近。
“他们来了!他们来了!”杨骏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整个人如同抖筛一般,竟不顾一切的往桌子下钻去。
“太傅,太傅!您别怕,有张将军守着门呢,他们一时攻不进来!”朱振见杨骏如此失态,又急又惊,忙伸手去拉他。
在洛阳城南角的卫府内宅,卫瓘夫妇两刚安歇,却又被一阵厮杀声吵醒。
“老爷,出什么事了?”一旁的杜氏忙从被窝里爬了起来,满脸惊恐。
卫瓘朝窗外望了一眼,只见北边火光隐隐,映红了天际,喊杀嘶叫声,清晰可闻。
“不妨事,想是谁家走水了,我去看看。”卫瓘皱了皱眉,一边安抚杜氏,一边爬起来摸索衣服。
“老爷,你以为我不知道吗,那是杨骏府邸的向,既然没有诏令,那就与我们不相关,老爷,我求求你,别管这浑事了。当年宣儿就是被他们害死的,让他们杀去吧!”杜氏忙一把拉住卫瓘,恳求道。
“唉,楚王他们到底年轻气盛些,这杨骏虽然跋扈,可到底也是先帝的托孤老臣,要是动静太大,岂不是有损朝廷筋骨,我不放心,还是得去看看。我会留人看家,你好好在此安歇,不必多虑。”
卫瓘着,拿上盔甲便往外走去,任凭杜氏在那苦苦呼唤。
胡也先等将领显然也听到了动静,已经集结了一些军队,正守卫在卫府大门外。
“走,也先,点上五千士兵,咱们看看去。”卫瓘也不多言,对胡也先等下令道。
“司空大人,末将虽然是个粗人,可也知道那是皇后楚王他们在对付杨太傅,咱们又没收到诏令,又何必去趟这个浑水,坐山观虎斗不好吗?何况这里是在洛阳,比不得边镇,擅自动兵”
胡也先还在规劝,却听得卫瓘一声大喝。
“住口!老夫身负托孤重任,怎能由得他们胡来!那杨骏虽然不堪,可也是前朝旧臣,岂能任人领兵屠戮,他们这是要掀起宫廷政变吗?再现在陛下安危未明,老夫当然要领兵勤王护主!”
卫瓘威严的瞪了胡也先一眼,胡也先再也不敢什么,忙起点五千兵,拥着卫瓘浩荡朝北而去。
等卫瓘等人冲过铜驼街,靠近太傅府时,兵戈喊杀声已经了下去,只听得一片哔剥的火势和凄惨的嚎哭声。
卫瓘向来谨慎,当即止住大军,让胡也先带几名亲兵先去探听。
“司空大人,晚了!来晚了!”不多时,胡也先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满脸涨得通红:“我听门外的禁军,太傅府已经被攻破,杨骏已经伏诛了!士兵四散而逃,那府中的老幼亲族,早已被杀的七零落,哪还有活口!”
“什么?楚王他们竟敢直接杀了杨骏!简直胡来!这怎么可能!”卫瓘满脸惊骇,失声喊道:
“这太傅府高墙大院,杨骏又豢有府兵数千,这才多久功夫,哪是那么容易攻下的?!”
“我也奇怪啊!听那禁军,先时杨府的守军拼死守门,射箭抵御,他们也是苦攻不下,不知楚王他们请来什么高人,这火指哪烧哪,如同活物一般。”胡也先绘声绘色道:
“再加上也不知派了什么神兵直接潜入了太傅府,竟强无声息将那杨骏斩杀了,把他首级丢在门前,那守卫的士兵见杨骏已死,这才放弃了抵抗,不然今天晚上不知要杀到何时呢!”
“竟竟有此事”卫瓘不禁一阵心惊,额头冷汗潸然而下。
“是啊,堂堂三公元老,竟然杀就杀,视如草芥!司空大人,这京城之内,怎么能由着楚王他们胡来!这些禁军养尊处优,没有什么战力,卑职这就带兵去荡平这些乱军,为杨太傅报仇!”
胡也先愤愤不平的着,就要跨马领兵而去。
“胡蛮子你等等!”卫瓘见胡也先鲁莽,忙止住他道:“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是要稳住大局,保天子无忧!切不可再起衅端!京中大变,只会令外敌有机可乘!”
“司空大人,那我们来都来了,动静这么大,该怎么处置?”胡也先急道。
“传令下去,杨骏暗蓄府兵、图谋不轨,我等率兵前来勤王护主!”卫瓘浓眉深锁,一字一顿,沉痛道。
“啊?这”胡也先不可置信的望了卫瓘一眼,只见他满脸沉毅。
胡也先虽满腹不解,但也不敢违抗卫瓘军令,只得遵命传令下去,带兵包围了太傅府。
杨骏啊杨骏,不是我不帮你,你这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了吧。为了稳住大晋万年基业,我只能这么做了。你当年为了n,使奸计害死我家宣儿,这或许就是报应吧卫瓘望着眼前烧得赫赫烈烈的太傅府,沉痛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