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二十年冬月二十五,帝都,凤华。
秦羽涅赶回凤华,先去的并非皇宫,也非慎王府,而是苏府。
从苗疆回来之前,辰砂曾提起过苏府中的那个危险人物,不知此时她是否还在按兵不动?他必须前去一探究竟。
他在苏府前勒马停住,纵身下马,一眼便看见了苏辰砂所的那株梨树,眼下也是光秃秃地挺立在府门前,不知来年春日,如雪的梨花是否会开满枝头。
秦羽涅想着便走上阶梯,先是在门外叩了叩门,静待里面的人的动静。
只是他并未想到,来开门的人不是花容,而是苏老。
“苏老?”大门打开的那一瞬,秦羽涅有些惊讶,不过即刻便反应过来,苏辰砂曾信在苏老手中,想来苏老应是早就从绿萝山庄到此了。难怪他才站在门外时觉得这府邸没有许久无人照料了,门前竟还这般干净整洁,现在看来,原来是苏老一直在打理。
“慎王殿下。”苏老自是识得他的,恭敬地行了礼。
“苏老不必如此。”秦羽涅伸手抬住他的胳膊,“苏老是何时到此的?”
“老夫也不过是七八日前收到公子来信后,才来凤华城中的。”苏老一边解释,一边将秦羽涅迎进府中。
“那苏老来时,府中可有其他人?”秦羽涅压低声音,目光朝着四周查看了一番。
“苏某来时便只有我一人,不曾看见其他人在此。”苏老有些不解,“难道是出了什么事?”苏老看着秦羽涅的神情有异,便出口询问他。
秦羽涅将此前的事情大致向苏老了一遍,苏老听后也不禁忧虑起来,“若是这般,那女子定是趁此机会已经逃了。”
“她是逃了,但她不会逃走。”秦羽涅摇了摇头,“她一心想要复国,此次我从九幽圣教回来,不定此刻她便正与安永琰在苗疆会合。”
“那便是了,只是听殿下所言,这女子还有个妹妹,不知她妹妹是否也同她一道逃走了?”
“她妹妹乌落瑶此刻应还被关在宫中万欲司里。”顿了顿,“苏老,那我便先进宫一趟。”
“好,殿下快去吧,此事事关重大,殿下要心才是。”
秦羽涅点点头,“苏老不用送了,进屋吧。”
苏老看着秦羽涅要走,这才想起些什么,“殿下,那封信”
“那封信,苏老你先拿着。”苏老听后,郑重地点了点头,便目送着秦羽涅出了苏府。
看着秦羽涅他便想起了苏辰砂,不禁感慨这两人,风华正茂的年纪,却时时刻刻都可能陷入危险之中,朝堂上需得运筹帷幄,江湖里还要防那些个豺狼虎豹。当真是难,却不知他们夜夜能否睡个好觉
秦羽涅在苏老担忧又慈爱的目光中渐渐行远,他甚至都来不及回慎王府一趟,来不及去看看刀鸑鷟,便又马不停蹄地朝着宫中奔去。
他进宫便直奔万欲司,见了万欲司新的掌事,也不多寒暄,只是那掌事见是他慎王,便恭恭敬敬地有什么答什么,绝不敢有所欺骗。
“带王去看看。”秦羽涅吩咐到。
“是。”那掌事领着秦羽涅进了地牢深处,一路上都由掌事掌着灯,这地牢中也不算太暗。
终于行到了关押乌落瑶的那地牢之前,秦羽涅自是知晓乌落珠已从中逃出,但这些宫人却并不知,而那地牢中所关押着的所谓的乌落珠其实便有可能是
秦羽涅忽然不敢再想,他命这掌事将门打开,那掌事不敢违令,打开门后,道:“慎王殿下,里面阴冷潮湿的,殿下最好”
他话音未落,秦羽涅已经踏进了地牢之中,只是这牢中飘散出一股腐肉的臭味,臭气熏天,简直是让人难以忍受,十分作呕。若不是这地牢封闭的十分严密,这味道怕是早已飘散出去。
那掌事忽然作呕,猛地躬下腰去,就要吐了出来,他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屏住呼吸。
秦羽涅并表现出不适,只接过掌事手中的火把,轻轻地移到眼前,只见那地上坐着一个衣衫褴褛,面容肮脏的女子,此时正伸出手挡住双目,似是被他这火光刺得睁不开眼了。
来这地牢中关押他们的地就常年不见亮光,眼下突然见到光亮,的确对双目有很大伤害,秦羽涅赶忙将火把移开了些。
就在此时,秦羽涅忽然看见了女子旁边还有一人,那人背对着他们坐着,身子半倚在墙上,脸对着墙面,看不见容貌,身子却一动不动,似是听不见他们来此的发出的声响。
秦羽涅当下便觉着事情不对,他只愿不似他所想的那般。
就在他靠近那人,手掌要去扳过那人的肩膀时,旁边的女子忽然疯了一般地向他扑过来,“不要碰她!”她一声大吼,不许秦羽涅接近那人。
“你胆子不,竟敢对慎王殿下不敬!”那掌事见状就要上来冲她掴掌,被秦羽涅抬手拦了下来。
“你不必如此。”秦羽涅轻声道,声音却听不出任何感情,“王什么事都知道。”这话是给那女子听的。
果然,那女子听后,猛地抬头,借着火光,满是惊慌地看着他的脸。
秦羽涅不再上前,只站直身子,心中的猜想其实已经得到了证实,他闭上双目,若是他想的没错,这人应当就是那日进宫后便再也没有回去的真正的花容。
不知辰砂知晓此事后,会多难过。
“去通知陛下,就,万欲司里关押着的绮兰余孽乌落珠已经暴毙。”秦羽涅淡淡地出这句话后,那掌事似是被吓住了一般,不敢动弹。
“什么殿下”那掌事不信,捏着鼻子,上前将那女子推开,把脸庞对着墙壁的那人拉出来一看,却不想那人身子根没有任何力气,被他一拉便僵硬地倒在了地上,脸面朝天。
只见那脸庞已经被划破的不成模样,甚至看不出这人是谁,十分惨烈。
那掌事没见过这般场面,又被一阵阵恶臭熏得头脑发晕,这下是实在忍不住了,跑出牢中,吐了起来。
他吐完之后,即刻对秦羽涅道:“慎王殿下,的真的不知是怎么回事,的这就去通知陛下,这就去”他吓得一生冷寒,慌慌忙忙地一路跑了出去。
其实此事并不怪他,若是九幽圣教的人想进来,他们又怎么拦得住。
秦羽涅转头望向那具女尸,蹲下身去,伸手将她身上的一条披巾拉出遮住了她的面庞。心中却是万般滋味,只念花容能够就此安息。
“你不能再留在此处了。”秦羽涅看着那女子的双目,一字一句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