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华灯初上。
白虎衙后院一户不算太大的厢房内,江白坐在案前,第一次召开了他的心腹会议。
先是赵雷汇报道:“照江主事的指示,大伙对城市面上所有的货铺、食肆进行了排查,但各处反馈的结果都是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江白眉头微皱,开口道:“那城的商铺数量甚多,怎会查的如此之快?”
二虎回道:“这事俺也觉得奇怪,那些店家好像都提前准备好了似得,咱们才道出来意,他们就已麻溜地把货单和交割记录都呈了上来,嘴里头似乎还念叨着怎么又来一次这样的话。”
到这,他挠了挠头,尴尬道:“我们三处的主事还私底下,江主事这是自作聪明,没事找事。”
江白并没有在意云的揶揄,点了点头,又问道:“城门关口那面如何?”
李木上前道:“卑职与萧能守查了正阳、直、西直、北武四道外门近一个月的通关记录,但没发现有岭南郡的商人、商团入城,来去的皆是些皖中郡地的商贾。”
最后就只剩码头的调查结果了,便听孟达道:“码头那边比较费劲,听是因为赵家有批很重要的货物将在近几日抵港,那些码头的伙计都忙乎的很。我们费了好些时长,才从各商船处拿到他们近期的货单,但都没发现有关岭南郡的货品。”
听完大伙的汇报,江白陷入了沉思。以他的推测,下毒者应是提前就在酒食里投好了毒,再由商品的形式通过城区某一家货铺或食肆残害码头脚夫,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做到悄无声息。而玥儿父亲是在岭南浈阳县中的毒,那么嫌疑最大的就是近期到京城做买卖的岭南商贾,可为何码头、店铺、城门关口都无发现?
江白眉头紧锁,喃道:“难道是猜错了向”
便听白奇开口道:“我知道城区里还有一处卖西的地。”
“黑市?”
萧能守走在市的街道上,诧异道:“你的这个地我怎么没听过?”
白奇缓道:“黑市不是地,而是一股势力。他们躲在暗处,从事着各类非法的地下交易,寻常人自然是很难了解这一股势力的存在。”
“他们买卖的货品,都是些稀奇玩意又或是违禁的物资,这些人有他们自己的一套规矩,也有自己的一套进货出货渠道。之前我从达官贵人府中偷取的赃物,便是在黑市转销出去的。”
萧能守颔首道:“照你这么,官府应该早就查办这黑市了。”
白奇继续道:“黑市虽然从事各类非法交易,但他们素来遵守蛇头定下的规矩,有些时候贩卖的物品,更是达官贵人、王侯将相也需要的。所以即便是官府,也不会轻易深入这一处地。”
江白听言,眉头不禁稍稍皱起,才在厢房内听白奇道出黑市,他便立即决定带萧能守、白奇二人动身前往。此时,三人已是在市的街道里七转八弯,来到一处阴暗的角落。
白奇脚下一偏,转入旁边一处曲巷,指道:“从这再往里走便是黑市了。”
这是一条很昏暗的街道,两侧只有些简陋的木质棚屋,黑压压的连成一片,屋隙堆满了杂物垃圾。道路的两边挖有通水的沟渠,水渠之中散发出一股让人作呕的腐臭。
臭气熏天,满目疮痍。
如不是亲眼所见,江白很难想象,在这繁荣昌盛的京城里还有着这么一处地。
白奇走到一处棚屋前,慢快慢地敲了三下,一人从里探出脑来,问道:“何事?”
白奇沉声道:“购货。”
那人听罢,没再言语,迈出房门为江白三人领路。走了一会,便见巷内有更多的棚屋连成一片,走在这儿就宛如穿隧道迷宫一般。细细一看,此处的棚屋与外头所见的那破烂不堪的房屋不同,里头别有洞天。
虽外表看上去只是一连串的破烂棚子,但里头却是灯火通明,有案有席,各棚屋内的地上皆摆有铺子。更有几间屋房门紧闭,从里传出了妩媚妖娆的女子叫唤声。再看那些铺子贩卖的货物,无一不是地图、弓弩、胃甲等违禁物。
“这就是黑市。”白奇低声道。
江白微微颔首,旋即与白奇、萧能守二人逛了一圈,见黑市所贩物品虽是稀奇,但要有关怪疾案的线索,却也没有。三人商讨了一番后,即打算就此离去。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喊道:“大力神丸,强身健体,数量不多,先到先得!”
循声望去,便见不远处一阴暗的角落里站有一身体清瘦的男子,他脚底下并没有摆摊,只是端着一个药盒,不时地在那叫唤。
江白走到了他的跟前,这才发现这男子面容姣好,纤细的身材宛如女子一般,询问道:“店家,你的这大力神丸是什么西?”
男子嘿嘿笑道:“我这宝贝可是岭南大山里才有的玩意,不仅能强身健骨、增强体魄,还有滋阴壮阳这一功效,并且一粒见效!”
江白眼眉一挑,笑道:“你的如此神乎,我怎知是真是假。”
“你莫不信,我此前已卖出多颗,也没见有谁回来骂我。”男子嘿嘿一笑,打开了手中的药盒,“你看就剩五颗了,要不要吧?”
江白凑前一看,便见药盒内摆有五颗红色的药丸,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买上试试,不知价格如何?”
男子伸出手指道:“五十两一颗。”
江白惊道:“这药丸也要五十两?!真够贵的。”
“呵,这可是神丹,五十两不多了。”男子催促道,“怎么样,还买不?”
“好吧”江白沉吟了会,道,“给我来两颗。”
“好勒!”男子脸上笑开了花,将药盒合了起来,却是脸色一变,撒腿就跑。
江白略微一愣,旋即朝白奇、萧能守喊道:“追!”
时迟,那时快,在江白话音刚落之际,旁处更昏暗的角落里倏地飞出两道黑影,已往那男子追去。细微看去,那两道黑影手持陌刀,身上皆穿着一件黑色喜鹊服。
“刑卫死士?!”
江白暗惊一声,霎时便明白过来为何城区的货铺、食肆都如此配合白虎衙的调查,原是刑卫司早先一步就查了他们的货单与交割记录。
刑卫司这是查到了黑市,一早就在这设下了埋伏!
也未作多想,江白当即跟了上去。
那男子在巷内七转八弯,绕了几圈过后,几个步子奔向了另一条街边,便要冲进另一片黑漆漆的曲巷里。就在这时,却见人影一闪,他眼前却是多了一人挡住了去路,那男子还未来得及看清对,便感到腹传来一阵剧痛,随即被一双铁手狠狠扣住。
江白淡笑道:“你西还未卖我,怎么就跑了?”
那男子微微一惊,冷笑道:“早便察觉到了你是官府中人,我那是故意抬高价格试探你的!”
他又是看了眼身后正追赶而来的刑卫死士,大笑道:“想要抓我?没那么容易!”话罢,即从药匣内取出一红色药丸放入嘴中,就见他神情一震,身发烫,手臂青筋爆出,一甩手,竟将江白挣脱开去,随即步子一迈,速度极其之快,消失在了曲巷当中。
此时刑卫死士也已赶至,足足有十来人之多,那领头见男子已跑,当即叱道:“何人胆敢阻扰刑卫司办案!”
罢,见江白腰挂上的令牌,他又是一声冷笑,道:“我倒以为是哪位大能,原来只是头散家之犬。”
江白淡然一笑,道:“阁下是?”
“放肆!”领头身姿一挺,朗声道,“我姓郝名鉴,乃刑卫司副千户!你区区一个白虎衙吏竟敢阻扰刑卫司办案,该当何罪?!”
“退下!”
郝鉴话未完,便听一声冷喝传来,很快就见有一女子从暗处中走来,这女子神情冷漠,冰冷的气息宛如天上皎月,让人无法轻易靠近。江白听其声音,已晓其是谁,心底暗道“没想到她也在。”
来者,正是荆轲。
“都退下。”
荆轲一抬手,十多名刑卫死士即离去,她又是撇了眼郝鉴,冷道:“你,回去自领五十掌嘴。”
“是他”郝鉴神情一滞,张嘴想什么,却被荆轲一记冷眼吓得戛然而止。他看了眼江白,眸里带着几分不解与狠毒,应道:“遵命!”
待人都离去,荆轲这才看向江白,冷道:“没想到三王爷竟会将白虎衙交给你这登徒子的手里。”
登徒子?江白暗自哑笑,看来荆轲对秀阁的事还耿耿于怀,便浅笑了声,淡道:“荆轲姑娘是以为在下没那能耐,会辜负三王爷的一番心意?也是刚刚我才放走了嫌疑犯人。”
荆轲蹙起蛾眉,神色中似有些复杂,片刻后,才又道:“罢了,能查到黑市也是你的事,往后别再打草惊蛇,误我刑卫司办案!”她罢,再不多言,转身离去。
“这妮子还是这般冷漠啊。”江白暗念一声,无奈地笑了一笑,旋即看了眼被挣脱的手,剑眉微皱。
不多时,萧能守与白奇也跑了过来,萧能守气喘吁吁道:“老大,那人呢?”
江白耸了耸肩,摊手道:“跑了。”
“跑了?!”萧能守有些不敢置信,叹气道,“这可如何是好,好不容易才查到的线索”
“无妨。”白奇却是呵呵一笑,从怀内取出了一块戏牌,“这是我才从他身上窃来的。”
便见戏牌上刻着“三庆班”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