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会儿看你也不顺眼呢,信不信我单扔了你回去。”萦举手摸向发间威胁道。
“可别,当我没。”
甄延甚少肯服软儿的话语惹得萦“噗嗤”一声笑了。
萦脚下生风加紧了行进速度,先依着惯例,到天上衍福宫与天后娘娘嘘寒问暖了一番,在那处停留半日,才又紧着步伐腾下天来。
待她到得月环嵩顶上空已过正午,由于半月来的压抑影响她茶饭不思经常饿着,倒是此番外出较为畅意,胃口自然而然就亢奋了起来,萦早已觉得饥肠辘辘,此刻只想着快些见到知赢讨些可口的西吃。
“呼,呼,呼!”几股出力的解封术都破不开屏障的一丝裂隙,萦收手道:“怎么我一走,月环这防君子不防人的屏障也变了?”
“你忘了?玄樾一走便交代更换了总掌事,俗话新官上任一把火么,你就该依着规矩出入正门的呢。”甄延提示道。
“甄延哥这回的极是,我是一直个守规矩的人,还不是被嫌麻烦的知赢影响坏了么。”这不知不觉就忘了许多师姑祖的训诫,萦顿感羞愧,通红着脸紧着腾下去敲开了嵩境的大门。
门使一见她,识得,乃是声名远播的天亲萦姑娘,立刻规规矩矩地行礼,边拜边道:“萦师叔好。”
萦抬眼观瞧,乃是一面生的年轻男子,妖身的,不用定是哪个得道的师兄收入门下不久的徒儿。
她摆手止了他的拜礼道:“我已不再是玄樾神尊的弟子,虽心里永远认定他是师尊,但在众仙家面前不想总端着这层辈分架子。现在你我平阶,实不必拜的,别叫他人挑了理,只管叫我的名讳就成。”
男子低头瞅着地面不敢抬起头来,样子很拘谨,萦微微一笑,和颜悦色道:“还请问这位仙家你怎么称呼?”
她的言谈举止谦恭有礼,感知其仙灵气息也就一普通尔尔的女妖,实难与传闻中的那般嚣张跋扈联系不到一块儿去,男子戒备之心放下了许多,回道:“哦,在下勿勘,乃玄掌嵩座下二弟子何远的三徒弟,未知萦姑娘前来所为何事啊,我好进去为您通报。”
“没什么,只需请你到知赢神上处送句话儿,就我在此等他。”月环嵩境主门口处有块平整的大石,萦掸了上面的灰尘,姿态优雅地半倚半靠着坐了。
“知赢,还是神阶的?恕在下孤陋寡闻,我从来没有听过我们月环嵩有这么位神尊。”勿勘认真寻思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
“哦?你来这儿有多久了?”萦直视着他疑问道。
“一年。”
“不对啊,像他这种性子活泼的人物该是人尽皆知才对呀。”勿勘沉稳,且神色间诚恳未有隐晦欺瞒之意,萦又道:“无妨,许是你修仙心虔,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从前的掌门使绾君姑娘呢?”
“嗯,师姐半月之前已下凡尘历劫去了。”
绾君是萦初来月环之时结实的第一位仙家,这么些年明面儿上相处的也很不错,若不是她隐藏的身世特殊,早就是交了心的闺中密友了。
那个漂亮活泼对未来充满期待的阳光明媚的女子,不也正是她内心最想往的那种么,萦很在意道:“哦?我素来和绾君仙子不错,也还算了解她,她样貌年轻的很,是个仙缘深厚的,竟不再修行个几百年多积攒些元,才思量着下凡吗?”
听到此处勿勘忽然打了个激灵,想了一想,摇摇头随即又笑了,信誓旦旦地道:“呵呵,怕是萦姑娘你记错了吧,我去年入境拜师之时头一次见师姐,她已是两鬓斑白的形容,如今更算不得年轻了。”
唯恐错了人,萦心怀忐忑诧异道:“我的是玄樾师尊座下十一弟子的徒儿绾君。”
“我的也是她,我十一师叔果染的大弟子绾君。”
不对,她命悬一线的那几日绾君还前来过几次闲话的,勿勘的这些分明就是在谎,口是心非的仙家萦见得多了,只是像他这么伪装得毫无破绽的还是头一个。
勿勘低着眉顺着眼,她不问下去他也便不多一句,怀揣着什么未知的心思,今儿怕是这门口难进了,萦冷笑一声也不戳破他:“前些日子我着了弥障,才刚好,许是我脑子混乱记错了,对,定是记错了,可否叫我入内寻了熟人再找一找真实的记忆?”
“大可,请姑娘出示月环嵩出入手谕,与我一观。”
“没有,我在此修炼之时从没出过仙境半步。”
“或者邀请函推举函也成。”
“没有。”
“或者萦姑娘你出个熟人来,我去替您传话。”
萦耐着性子提了几位比较合得来的仙家名讳,结果从他口中得到的消息不是下凡就是外出,就连现任临时掌事的二师兄何鑫也是不见了踪影。
勿勘进进出出来来回回了几遭,口若悬河地着,萦十分佩服他的耐性与扯谎之能,最终忍无可忍偷偷拈了手指,结得实实在在的一团戾术,趁其不备出其不意地向他挥去。
“啪!哎呀!”勿勘右侧的脸颊登时红肿起来,他疼得紧揉紧捂,左顾右盼没发现周围有其他人,非常难以置信是眼前的萦姑娘所为,委屈道:“我为你鞍前马后地跑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们碰巧都不在也不是我的错,就是再着急生气,你,你也没有理由拿我发泄而打我呀!”
萦怒目相向道:“我今儿要替曾经的二师兄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谎话连篇的恶人,吧,你伪装在此用意何在?”
勿勘还是装着无辜地不能再无辜的嘴脸,萦又挥了几挥打出数道威力不的戾术团,可惜都被他敏捷地闪身躲了。
“你请先听我,我大可以苍穹起重誓,才若我勿勘对萦姑娘的有半句虚言我日后便不得好死!况且若我有害人之心,现已败露为何不立刻抓了你封口呢?”
“那你为什么百般阻挠怕进去核实,若是真现在就放我进去!”抓她封口!好狂妄的家伙,若使出秘技力萦自恃身为妖阶的还没有几个能是她的对手。
“非是勿勘拦着,只是现如今月环嵩的规矩森严,任何人没有二师伯的亲笔字批示都不得出入啊!”勿勘欲哭无泪,想了一想又道:“要不我带几位在境的师兄师姐到这儿来,萦姑娘你亲自问问他们怎样?”
“速去!”
稍时,勿勘果真带了一队仙家到了门口一字排开,齐刷刷地朝那位鼎鼎大名的天亲女妖行礼拜道:“萦师叔好!”
“诸位仙家快快免礼,折煞晚辈了!”萦赶紧俯身还礼道。她偷眼数数竟有十位之多,五男五女皆是半仙身的,虽不与他们熟识,却也是分别知晓他们各自出于哪位师兄师姐座下排行老几的。
“应当的应当的,萦师叔才是折煞我们!”十位仙家这次礼拜地更加虔诚了,萦不想在这上头过多浪费口舌,直接切入正题,逐一问了个透彻。
她想着要当着众仙家的面揭了勿勘的委皮,叫他们好好严惩一惩他,却没料到核实得来得结果虽是仙家们谦卑恭谨地回答,但都各个大同异字字珠玑:“月环嵩从没有知赢这么个人,绾君确实顶着一头两鬓斑白的发下凡历劫去了!”
“月环嵩从来没有过知赢这么个人,没有过知赢,没有过知赢……!”他们口口声声斩钉截铁,所有矛头都指着她是错的,这些铿锵有力的言语犹如晴天霹雳,直捣她的天灵盖。
脑袋嗡嗡作响,头痛胸痛身关节都在疼痛,萦难受得捂着耳朵大喊道:“住口,住口,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只觉得地晃天摇,明明瞧见他们的嘴都不动了,耳内却还是能听到一群超尖的声音回响着。
萦强撑着意识跌跌撞撞逃也似的飞离开了这处是非之地,待脑内切切实实地听不到那些惊心动魄的嘈杂之后,耗了最后的几丝气力,控着身子缓缓地降至了陌生的谷底。
这谷很深,四壁遮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周遭幽暗,花草稀疏,她身下被凹凸不平的硬石硌着,萦也挪也不挪就这么受着,因为只有身体真实的疼痛才会稍稍抵去一些她心中极度混乱的阴霾。
“为什么,爱我的都没了。”她喃喃自语,很想大哭一场,奈何干是眼圈涩痒,一滴泪都落不下。
“萦儿,我能作证知赢是有的,别叫你的心魔左右,有人对月环嵩做了手脚,改了所有人的记忆,此时并不是你伤春悲秋的时候,始作俑者在暗,我们应该一不做二不休偷偷查访才是。”
“是啊,还好有甄延哥哥你,还好哥哥早就生了灵,还好,还好。不然我这次肯定崩溃疯了。”萦抬手揉了揉眼,捏了捏脖颈,约摸耗了半刻时光自我按摩,自我疏导使得她身紧痛之感减轻了许多。
不多时,萦就可以坐了起来,背靠着谷壁打坐修养调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