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儿,慢。”
萦先是朝着南宫越泽行了师徒参拜之礼后,突然后退几步稳稳地拉住了姊姝的手,她便依着萦姐姐的意留了下来。
姊姝眼见着南宫越泽朝先是她自己行了参拜之礼后,又对萦姐姐温柔地不能再温柔地笑说道:“姑娘这是要易居吗?若要回云伏,我这就去吩咐一声为你布置间上房去,这次放心,你想住哪间随你挑,担保没有个搅你清净的。”
自打这次南宫越泽救了萦姐姐以来,他便十分规矩,完全没有了萦姐姐先前说的他是多么多么的强人所难,只每日早上采摘一把含苞待放的樱桃花束放在萦姐姐的门外,虽然那些花束都被萦姐姐悉数扔了出去,还就故意扔在他肯定能见的障境入口处。他更是视若无睹,还日日照做,没有传唤他也从不出现。
姊姝很纳闷她亲眼见到的是这样的南宫越泽,萦姐姐两次出境去天上,不出境口几步皆会遇着他嘘寒问暖一番,问完就隐了,只远远跟着,而萦姐姐仿若这个人为空气一般,施了师徒参拜之礼后从不与他多言,传闻若放到以前南宫越泽定会与萦姐姐理论一番什么师徒不师徒的关系之纠纷。但这些日子都没有,想必萦姐姐的讶异比她姊姝更甚,只是隐的好不表达罢了。
姊姝猜测的甚对,萦早就狐疑在身,怎的他南宫越泽可以次次救她于水火?莫不是他给她自己设了未知之术,可以时时刻刻察觉到她身处何方吗?
萦闷着气终于耐不住性子问道:“师尊这回又是挺巧啊,次次都这般巧乃十世修不来的缘分呢。细想一想,弟子次次忤逆师尊,莫不是大大逆了天缘法礼之人?”
南宫越泽漆黑的眼球几不可查地闪了几闪,抿唇笑道:“怎么会,若姑娘怨我时时跟踪你,那我也要顶着姑娘的怨气片刻都不离你,要知道这么做我是有万不得已的苦衷的。”
他信誓旦旦地,说的是真的?还是他太聪明,不承认自己是设了禁锢之术?此事绝不能掉以轻心,萦大半相信后者,她冷笑一声道:“苦衷?还万不得已?”
“姑娘知道的,若不是天后不将你的行踪告知于我,我又怎会……”南宫越泽说话声越来越小,最终定睛在萦姑娘的脸上说不出半个字来。
萦被南宫越泽时不时投来的灼热不光瞧的不自在,她轻咳一声挑了挑眉,将袖子里的面纱掏了出来,将自己的脸遮了个仔细,见他还是未将眼珠子移走,就不耐烦地朝他甩了一缕长袖之风。
微微的醉香扑面而来,随后便觉脸上被柔柔软软的什么扫了发痒,南宫越泽一怔,回过神来后,觉得面上发烫,不好意思地低了头说道:“我,我去云伏准备姑娘的寝阁去吧。”
萦趁势给姊姝递了眼色,二人极速腾上天去,边行边道:“师尊,弟子奉了天帝的令,要往姨祖母处接着修行去,日后都不劳您费心了。”
南宫越泽闻言,一时呆若木鸡。
“呵呵。姐姐,拿天帝的令压他可真有你的,他果真没跟上来呢。”姊姝得意地翻了几个圈,笑道。
“不过,姐姐咱们从未得见天帝天颜,话说他是这世间最具仙家气息之人,其威严自盛地无法形容,你就一点都不惧吗?”
萦稍放慢了腾速凝神细察了一番四周,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说道:“怎么不怕,但怕有什么用,几经生死我已看偷看淡了许多事。万万记得,日后说体几话儿之时,千万不要妄自评判议论他人,更不要吐露了自身。且不说现下天上的仙家日渐丰满,听天后说天帝此次亲征回来又带回了好些蛮兽族的俘虏,正遍布天宫各处戴罪任职。这其中保不齐会有你我不晓得的身怀异术之能的。”
“蛮兽一族的俘虏?早听说蛮兽族是虽历经多劫,却轮回多世都难修炼成一世仙身的一族,所以被咱们私下称为天谴之族,我觉得投生到这一族的灵物怪可怜的,姐姐可见过他们?他们长什么样?拿修的好的来说是人形还是半兽?”
“看看,你那害死人不偿命的好奇心又来了,到时见了不就知道了么。”
“那你这么说,我就当你也没见过喽,哼哼,还不是姐姐你故意勾的话儿,要说就得说到底嘛,这么半吊着人家的胃口才没道理。”姊姝一个敏捷的翻转趁萦姐姐不备抓挠了她的腋窝一把。
“哈哈,你说谁没道理?”萦想要反扑却扑了几空。
“你抓不到,抓不到,哈哈哈!”
二人于一路拌嘴说笑间一溜烟儿地钻入了衍福宫中。
此时,天后刚用完早上的凝露,正于院中耍剑消遣时光,见她二人来了,便停下将神器收隐了。
姊姝瞧见天后已远远地跪拜在地,萦谨细有礼地也上前参拜道:“萦儿参见天后,姨祖母今儿好兴致呢。”
“呵呵,知你要过来住,本宫哪能不高兴呢。”天后麻利地走了过来,一手握住了萦的手,一手摘下了她的面纱,后退几步放眼几遭她的全身,点头微笑道:“若再配上上好的琉璃金钗与琉璃臂钏,放眼全苍穹我看哪个敢与你媲美。”
“姨祖母谬赞了,萦儿可担不起这两物!”
萦心里“咯噔”一吓,暗道不妙。她惊慌跪拜在地,头也不敢再抬起来。琉璃金钗乃天亲配饰比较广泛,可琉璃臂钏她晓得,此物非同小可,非具肱股臣子之能而不可得,就是连照溪公主都不曾受赠,更何况她一个未被正式册封的连外戚都算不上的公主。
“这叫什么,明明是……有赏来的,快起来,本宫说你担的起,你就担的起!”
天后唤来掌事仙侍果丹,果真端出来两件流光溢彩的首饰。
天后俯下身,亲自将这两件首饰分别戴到了萦的发间与臂上,满意地笑道:“嗯,这就可以彰显我天族儿女的风姿了。”
金钗都算僭越,更何况是臂钏,天后突如其来的大礼馈赠。萦深觉惶恐,直到得了她再三强命她才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无助地看了几眼果丹,听到她说:“天后娘娘是真心喜欢你,你就安心地收了吧,若换作我指不定多高兴呢,瞧你这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儿,怎么跟要了命似的?”
天后这强命令的赠礼,谁敢推诿?萦只好勉为其难地受了,接下来一阵温馨的嘘寒问暖过后,她与姊姝便在天后的仔细叮嘱之下,叫仙侍领了去认自个儿的就寝之处。
萦与姊姝共用的寝阁就被安排在衍福宫正寝殿的西小厢,与天后的寝阁紧邻。
此处无须她俩添置任何日常用度,里面的陈设物件儿早有仙侍布置妥当,二人直接入住进去便可。
衍福宫处处透着奢华,萦是早已司空见惯,只姊姝惊叹不已,绕着寝阁各角走瞧了起来,边打量边啧啧称赞道:“哇,好宽敞啊,尤其是这就寝之处基台高座,站在窗边能将大半个花园景色望个透彻,愈发显得心旷神怡。上次我来时因着心绪不佳未将衍福宫看个仔细,今儿见了果然不同凡响,非是下界的仙境殿宇所能比及。”
萦在琉璃质地的桌边落了座,随手摸了下羊脂白玉茶壶,是烫的,便给自个儿满了杯茶水,小口地品着,抬眼透过窗门,恰好能望见花园游廊顶子上的琉璃彩瓦,若有所思地用心语说道:“现如今连天宫亘古不变的建筑风格都变了,是不是我们的眼光也该跟着变变了?”
“变了吗?”姊姝也用心语回她,似没听出萦姐姐的话中之意,顺着她的目光也望了去,欢喜道:“姐姐你看那瓦沿边儿勾心斗角的,圆润处相当圆润,尖细处相当尖细,流畅处又相当流畅,典雅而不失大方,精巧而不失威仪,想必天宫的筑建使,定是个朝气蓬勃心思缜密的妙人儿。”
“什么妙人儿,那家伙你认得。”萦差点呛了,待口中半含的茶水咽净又用心语说道:“就是你的冤家南宫越泽改的,因着讨了天后的欢心,天帝已正式册封他为筑建使一职。”
“喔,喔。”姊姝扶着窗楞发起了呆,她自知失言低头不语,认真听着萦姐姐接下来要说的话:“今儿得了这两样金贵的东西,总觉着蹊跷,我本意是要叫你参详参详呢。”
姊姝深深叹了口气,一筹莫展道:“姐姐,我更是为你感到惴惴不安,所以才想着法子转移你的注意力。可是,逃避也不是办法。历来无功不受禄,先是得了便宜接下来的事儿想要推拒都不能了,若要来个万难做的该怎么好呢。”
“就不该叫你这贯会杞人忧天的参详事儿,当真是越参越乱。他横竖不能叫我死了吧,即便是送死去我也是不怕的,还能再有什么事儿会比这更糟糕?”见姊姝一脸茫然默默地伤着神,萦翻起另一个杯子满上了茶水,莞尔笑道:“姝儿过来坐,我想到此间的普洱儿茶你还没试过,担保是最美的味道,喏,你尝尝吧。”
“嗯,好喝归好喝,但我还觉得不如咱们乡野的喝着轻松。”
竟用轻松来形容茶味,她是多么不情愿她俩被滞留于此啊,萦勉强打趣道:“姝儿的文墨自始至终都没大长进,这辈子做文人想要出类拔萃是不成了。”
“呵呵,就算轮回百次我也不做一回执笔沾墨的。”
一说起文人姊姝眉宇之间泛起了着些许凉意,伤了她的心的莫不是个文采不错的公子?不由得发人深思啊,萦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茶水,将目光投向了窗外的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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