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秒韩月昙还望着天空,下一秒紫麒翱雄已从祭台上坠下,满目愕然!
“紫麒翱雄!”韩月昙面上震惊不比他少,身形如箭,迅如疾雷,在众人反应过来前一把接住了紫麒翱雄。
“怎······怎么回事?”紫瑞长生惊惧地望向周围,只见其他人的脸上竟是统一的波澜不惊,隐隐浮起一股狠劲。
不仅如此,白牛郡王,银蛇郡王,虹城之主······只见一阵寒风吹过,吹翻了袖口,每个人手上竟都握着属于自己的一把兵器!
自古由来的规矩,任何人不可携带兵器进入神殿。所以每一年的虹雪祭祀,进入神殿前,所有人带上山的兵器都必须交到禁军统领紫麒翱翔手上保管!
紫瑞长生又看向他的父亲紫瑞赢,紫瑞狐犹,却见他们神情淡淡,顿时一股寒意从他的脚跟直蹿后背脊骨,脚一软,竟往后退了一步。
“银霜,你疯了?!”韩月昙托着紫麒翱雄,连点中他周身的几处大穴,紫麒翱雄脸色发黑,似乎是中了毒。
随即韩月昙把手放在紫麒翱雄的伤口上,想要将他体内的剧毒引导出来,却发现即便她穷尽全力,也无法完全炼化紫麒翱雄身上的剧毒!
她绝然望向祭台上的银霜,道:“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毒?你做了什么?紫麒银霜!他可是你的亲哥哥!”
只见祭台上的银霜捋了捋发丝,笑得如沐春风,甜甜道:“尸蛇毒。不过是却是改进了七七四十九次的终极版!原本我和银蛇郡王也不必费这么多功夫,可谁让你和我哥哥关系好呢?想要杀他,我只能拿你做实验。对不起啦小哑,上次挥了你一鞭······”
韩月昙这才明白,紫麒银霜为了不让她为紫麒翱雄,花了多少心机,下了多少功夫!这尸蛇毒与其说是用来对付紫麒翱雄的,倒不如说专门为韩月昙而制,防止韩月昙破坏他们刺杀紫麒翱雄的计划!
的确,紫麒银霜改进的尸蛇毒成功了!韩月昙根本没办法制止尸蛇毒在紫麒翱雄的体内蔓延,她只能给紫麒翱雄输送内力,暂时减缓毒素流窜的速度!
“紫瑞狐犹,你也是······他们的同谋?”韩月昙艰难地望着他,可那满脸冷漠的男人却是一句也不肯答,一句辩解也不肯说。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要一次次改变我对你的认知?为什么你总是一次又一次地粉碎我的幻想?连我对你最后的一丝感情都不肯放过!
雪袖里的柔荑渐渐握成了拳,韩月昙固执地锁住他的眼,厉声质问:“紫瑞狐犹!在你心里,所有人都是你的玩物吗?”
紫瑞狐犹还是不肯回答她,他就这样安静地站在祭台上,宛如一座万年不改的雪山,一潭冰冻千年的死水!琉璃清眸无情,如画中人一般,又似天上无心的神仙公子,只会对凡人投下夹杂着几缕怜悯的冰冷目光。至少,韩月昙是这样认为的。
银霜却插嘴道:“小哑,这你可就误会玉衡君了。要不是为了你,他也不会······”
紫瑞狐犹打断道:“银霜公主,别忘了正事。”
紫麒银霜瞥了他一眼,道:“赶尽杀绝,你倒是比我着急。”
她笑吟吟地看向周围迟迟未动手的郡王,道:“都傻了?还是忘了你们来这里的目的?”
闻言,众人互相对看了一眼,紧接着银蛇郡王朝着广场中央的紫麒银霜深深一拜,道:“原来公主便是那个暗中襄助我们的高人,我等感激不尽!待除了无德昏君,我等一定奉公主为护国女将军,让世人永远记得您的恩德。”
紫麒银霜无所谓地勾起了嘴角,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才不是大义灭亲!
这时,紫麒翱雄忽然朝旁边吐出一口黑血,这是紫麒翱雄抵制住尸蛇毒的证明!见此,各郡王纷纷亮出自己手上的兵器,向紫麒翱雄迈进······
“想死,便都放马过来吧!”韩月昙横眉冷对,蓦然抽出惊鸿剑!
众人脚下一顿,倒不全是被少女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杀气所震慑,而是因为······他们心中最深的恐惧,最大的威胁——曙王紫麒翱雄,他竟缓缓站了起来!
紫麒翱雄不站则已,一站起来,那魁梧的身子直在地上投下高大的阴影,众人的眼神跟着变得沉凝。
只见紫麒翱雄望向那个躲在角落里沉默不语的人影,他笑着道:“翱翔皇兄,连你也跟着他们反对我?”
这一声皇兄喊得紫麒翱翔心头一痛,他转身正视着紫麒翱雄,冷冷道:“紫麒翱雄,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是!在你的统治下,璃冰国力大涨,璃冰强盛到可以南下一统神胤!可你为了皇位······竟然连先王皇后,你的亲生父母都下得去手!如此残暴无道!你······该死!”
紫麒翱翔满嘴恨毒的诅咒之语,可紫麒翱雄却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紫麒翱翔瞪着他。
“我笑自己瞎了眼······”男人笑出了眼泪:“一直都想着让你来继承璃冰的王位······”
闻言,紫麒翱翔微微一愣,脸色变得又青又白,道:“昏君,你休想骗我!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救你!”
紫麒翱雄止了笑,道:“你们密谋刺杀本王,早没有了退路。本王又何必行此无用之举,编故事诓骗你呢?翱翔,不管你信不信,你确实是本王意属的王位继承人。否则,我也不会执意让你娶虹城嫡女。至于父王母后······我没有杀他们。”
“谁稀罕做你的傀儡?!”紫麒翱翔痛骂出声,可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又道:“就是因为你性情暴虐,父王才想废除你的储君之位!所以你便一不做二不休,把父王毒死,再逼先王后悬梁自尽!紫麒翱雄,你就是一个魔鬼!你不死,我们谁都活不了!就像雪豹郡一样,他们就是因为知道这个秘密,所以才会被你灭口!”
紫麒翱翔是故意这么说的,紫麒翱雄的强大,璃冰无人不知,无人不惧,只有把话说绝了,这群各怀鬼胎的人才能同心协力一对紫麒翱雄!果然他话一说完,众人眼睛一亮,手上的兵器握得更紧了。
“所以,这就是你告诉庶王兄的真相吗?”紫麒翱雄抬起头,注视着自己最疼爱的妹妹,眼底划过一缕悲伤:“银霜······王兄一直不知道,你竟恨我至此······”
低沉的声音饱含悲痛与无奈,此刻紫麒翱雄的心就像被人撕裂一般!
笑靥如花的少女轻声道:“王兄,这里痛吗?”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脏:“被自己最信任的亲人背叛着,现在的你是否已经明白,当年被抛弃在银豹郡的银霜,有多么绝望······”
“哈哈哈哈······绝望!什么是绝望?”紫麒翱雄笑得更大声了,道:“你大概不知道,那一日离开银豹郡,我紫麒翱雄就已是半身入无间,此生无望!”
“什么意思?”紫麒翱翔忍不住问,听曙王的意思,似乎当年他从银豹郡逃回皇城另有隐情?
紫麒翱雄缓缓低下头,声音沉得像乌云压境,道:“银霜,父王是何等的杀伐果断,你不知道吗?你以为,银豹郡王真的相信我能说服父王,所以才肯将放我回吗?还是你以为,你的王兄真就勇猛无敌,杀出银豹郡,却偏偏要把你留在那个地狱吗······”
紫麒银霜面色一沉,只道:“若非你以我为质,那些畜生怎么可能放你走?王兄,你总是口口声声的为我好,可你和那个连儿女都能抛弃的男人有什么区别?一个为了皇族的荣耀,任由儿女在敌人手上饱受折磨!一个假惺惺地对我好,骗了所有人,转身便卖了我独自逃生!王兄啊,银霜真想知道,是不是从我们被掳到银豹郡的第一天,你便已经想到了这个绝妙的主意?”
“打从一开始,你就想好了牺牲银霜,不是吗!”紫麒银霜一声大吼,灵眸比在场的所有兵器还要冰冷,锐不可挡,直刺中紫麒翱雄心间!
“原来,你竟是这么想我的······”紫麒翱雄仍是笑,只是那刚毅的面孔终究是露出一丝疲惫,无奈道:“也怪我,一直没有把真相告诉你。”
在场之人几乎无一不反对紫麒翱雄的“暴政”,而山下众人调集的兵马早将雪山围了个水泄不通,紫麒翱雄插翅难逃。所以一时间他们也不急着动手,便想知道当年紫麒翱雄死里逃生的经过。
这时,紫麒翱雄把目光投回到紫麒翱翔的身上:“你不是一直奇怪,我为什么一直让你代替本王,临幸后宫么?现在我就告诉你答案,因为从银豹郡回来的那日起,我便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为了不使人怀疑,临幸嫔妃的工作我只能交给你。”
“什么?”此话一出,满堂皆惊,大家浑身一震,手上兵器险些惊得掉下来,齐声道:“不可能!紫麒翱雄,你就是贪生怕死,也不必扯这样的弥天大谎!”
“是啊,你也说了,何必呢?”紫麒翱雄面向说这话的银蛇郡王,“本王都死到临头,何必撒谎?句句属实,不信你们可以问他呀!”
“紫麒翱翔,你说话呀!”众人盯着他,指望着他能说出一句反驳的话,却见紫麒翱翔汗如雨下,头也低下了几分!
众人面汝肝色,紫麒翱雄却满目淡然,又道:“现在你们明白了吧?银豹放我走,不过是想让我这个残缺之人回去,狠狠羞辱父王一顿罢了。只可惜他没想到,我根本不会把这种小事告诉父王,反而穿上战甲,屠了他银豹郡一个干干净净。对了,雪豹郡确实是被本王灭口的,谁让银豹有人把这么秘密带到那里呢?真不好意思啊,虹大人,你那个留在雪豹郡的私生子,确实是死在本王的手上。”
紫麒翱雄的声音十分平静,没有半点波澜,可周围的听众却是恶寒胆中生!尽管紫麒翱雄故意省略了很多过程,可谁会听不出来,当年那个为奴为俘的少年是何等的坚忍聪慧!濒临死关,他没有气馁,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折磨更是无法打倒他!这样的一个人,把自己的命运紧紧攥在手里,他怎么可能会输?怎么可能会死!
只见虹盛源眼神一冷,按在拄杖的手猛然收紧,道:“原来,你一直都知道······”
不错,因为紫麒翱雄杀了他的儿子,虹盛源恨透了紫麒翱雄,所以当听闻紫麒翱雄欲率兵攻打银雪豹两郡时,他悄悄地资助了他们粮草!当然,此举并非全然是为了保全他的私生子,也是因为虹盛源对璃冰之主摇摆不定的态度!
听了曙王自述当年的真相,韩月昙心痛如绞,她猜到紫麒翱雄隐瞒了什么,却怎么也没想到事情的真相是如此的残酷。
而紫麒银霜和紫麒翱翔早已经听得呆滞当场,一则冷汗淋漓,一则双眼无神,脸上惨白一片!
“银霜,对不起。”紫麒翱雄望着祭台上面色难看的少女,道:“这些年,王兄一直都想弥补当年欠你的······可好像,无论我怎么做,你都无法原谅王兄呢······”
“银霜,把解药交出来。”韩月昙道。
“撒谎!”紫麒银霜一声大吼,如梦初醒,大喊道:“你怎么可能是这样离开的银豹郡!一个漏洞百出的故事,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三岁小孩,和从前一样相信你的鬼话吗?谎言!都是谎言!你别想再骗我······”
紫麒翱雄微微苦笑着:“就当我在撒谎吧。”
韩月昙还想替紫麒翱雄辩解,让银霜交出解药,却忽见紫麒银霜崩溃地大哭起来,捂着脸蹲下来。
“为什么,为什么!”眼泪从指缝疾流而下,滴落在祭台上:“为什么你从不告诉我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