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天乾殿内,皇帝大发雷霆。
“谁给你的胆子!”
大皇子恭敬的跪在地上,“您是儿臣的君父,先君后父,儿臣竭心尽力,为的都是父皇和江山社稷,儿臣冒死进谏,便是想向父皇证明,儿臣之心,天地可鉴,儿臣之志,日月可昭!”
“江清流欺上瞒下,结党营私,还触犯律令,与许多商人有勾连,父皇,这些都是儿臣从四海商会得来的证据,您若有疑虑,命人一查便知儿臣所言非虚。”
“朝中文武大臣,户部吏部礼部工部刑部到处都有他的爪牙,宋却、乔绵芝、梁盛子并同平京府尹,都与他私交深厚,身居高位手握权柄,若是他们自成一派,恐后患无穷啊!”
“且儿臣得到消息,江清流当初科举考试之时,入场时并未搜查全身,因此儿臣怀疑,他极有可能科举舞弊!”
“这等贪赃枉法国之蠹虫,就算儿臣豁出性命,也要将其绳之以法。”
大皇子说的正义凛然唾沫横飞,恨不得立马将江清流就地正法。
皇帝看着大皇子呈上来的所谓的证据,目光深沉,“依你之见,要如何处置?”
“凌迟。”大皇子冷冷的吐出两个字。
“就凭这?”皇帝啪的一下将大皇子呈上来的东西摔在他面前,“就凭民间商会的一面之词,凭你一番妄加揣测,就将朕御赐的金科状元、安宁公主的佳婿、御史台的肱股之臣凌迟?你是不是好日子过多了,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啊?”
“父皇!儿臣真的是怀着一片赤诚之心来禀报的啊,这些证据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江清流心怀不轨吗?”大皇子按住自己内心的惊慌,照着来之前与左相等人商量的,死死的咬住江清流不放。
“若朕是你,绝不会只查到与商人勾连便着急忙慌的前来禀报,朕怎么生出你这么蠢笨的儿子来!”皇帝说着,一脚踹在了大皇子身上,“滚出去!”
大皇子被踹倒在地,先是震惊,而后狂喜,道了声是连滚带爬的出了天乾殿,急冲冲的回府,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招来一干幕僚,关着书房议事了。
而踹走大皇子的皇帝,独自在天乾殿内,看着一地狼藉若有所思,最后长长的叹了口气,“朕终究还是对不住他了。”
随后不久,朝中爆出消息,江清流并非宣平侯府三公子,而是皇宫私逃的太监,冒名顶替了宣平侯府的庶子之位,之后借着身份经商进学堂考科举,还使手段避开科举搜查,靠着舞弊得了状元
因此事实在牵扯甚多,皇帝下令平京府尹严查真相,查身份、查科举、查商会平京府尹瞬间忙成了一个陀螺。
江清流本人,也被平京府尹请去了衙门喝茶。
“府尹大人,这桩桩件件对我的指控,您先不急着问,权且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江清流端坐在府尹大人的对面。
“江御史尽管问来。”平京府尹对江清流甚为欣赏,这些东西他是不信的,但就他目前掌握的情况,江清流处境十分被动,如果接下来江清流没有办法自证清白,就只有验身方能说清楚这一切了,虽然这个法子对朝廷官员来说有些折辱,但行之有效。
“说我顶替的宣平侯府庶子身份的证据是什么?”江清流问道。
“已故宣平侯三公子生母人证,受你蛊惑,瞒下庶子早夭之事,让你冒名顶替,挣个前程。”平京府尹顿了一下,接着道,“另外宫中送来消息,你最早出现在人们视野中时,宫中少了一位叫天灵的太监。”
江清流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确认道,“宫中送来的消息?”
“陛下身边的总管太监,海公公亲自送来的消息。”平京府尹道,“本官也挺惊讶的,只是例行查证,没想到海公公竟然亲自来送。”
一瞬间,江清流全明白了,若只是大皇子整他,就算被知道了太监的身份大皇子也拿不出证据来,但海公公送来的,就代表着如今这一切,皇帝是默认的,甚至将对自己最锋利的刀子递到了大皇子手中。
江清流心中蔓延过被背叛的愤怒和不可思议的震惊,他想不通,这个当口,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
用微微颤栗的手端过案几上的茶水一口灌下,茶水上了有些时间了,早已没了热度,一口下去,镇下了拔地而起的怒火,也将他的心浇的拔凉拔凉的。
他对皇帝算不上忠心,但绝对算得上鞠躬尽瘁,如今又被任为小皇子的开蒙先生,鸟还没尽就要藏弓?
“江御史?”府尹大人有些担心的看向江清流,“你还好吧?”
江清流回过神,“我没事,此事大人该如何查就如何查,清流定当全力配合。”
“既如此,本官便向江御史求个证,这些”平京府尹看了眼桌上堆积的证物证词。
“属实。”江清流点了点头。
平京府尹没想到江清流居然全承认,他有那么一瞬不知道该如何问话了,愣了一会儿才接着道,“江御史当真是残缺之身?”
“嗯。”江清流点头,“我以前确实在宫中服侍,名唤天灵。”
“这”平京府尹在本人实锤之后,久久不能平静,江清流竟然真的是个小太监!从宫中出逃,冒名顶替侯府公子,经商进学无一不精,还高中状元!
这真叫人难以置信!
“如此江”平京府尹本想叫江御史,但想到江清流亲口承认这一切了,再叫官名控不妥当,舌头一转,“你没有别的话了?这些最后都是要呈到御前的,若是另有隐情,一定得言明才行啊。”
江清流闻言,感激的看了平京府尹一眼,“多谢大人好意,我没什么说的了,大人一切公事公办即可,若大人见怜,便把验身环节略去,清流感激不尽。”
平京府尹点了点头,“按律令,接下来需要收监,等候发落。”
“好。”江清流语气平缓,仿佛下狱就跟回家般平常。
“对了,大人可否帮我在今日问话的卷宗上加句话?”江清流忽然道。
“什么话?”平京府尹有些懵。
江清流看向皇宫的方向,“我想知道,良心会不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