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的气候很干燥,时间长了难免嘴唇起皮,郑飞跃此刻正与唇上的死皮做战斗。
妖皇则在旁边静坐,表情颇有些伤春悲秋。
郑飞跃知道这位妖皇在忧虑什么,它族内的预言很正确,大荒一脉的气数确实不多了……按照通天门那样的搞法,“十六字真言”一出,天下大乱是必然,而大荒作为被通天门盯上的“首发站,”岂有幸免的道理?
拔掉天罗藤又如何,通天门能种下第一根,就能种下第二根、第三根……妖族终究是妖族,很少有妖能想得这么远,它们甚至把这当做入侵的契机,想要横扫东岸,重现昔日辉煌。
何等狂妄无知的想法!妖皇是极少数通晓这些道理的人,一方面,它要为种族的前途负责,另一方面,要弹压内部那些蠢货,日子并不好过。
在自家人面前,妖皇不能表现出来,可在郑飞跃这个外人面前,它却适当地表现出内心的愁虑。
相比之下,郑飞跃就很没心没肺了。
夕阳西下,一人一妖结束这段奇怪的相处时光,后者起身伸了个尝尝的懒腰,道:“郑大人帮我族解决麻烦,一点意思不成敬意。”
语毕,地面多了一堆东西。
郑飞跃扫了一眼,发现自己先前品过的茶叶在其中,眉开眼笑道:“哈哈,终于等到烈兄的土特产了,不枉我等到现在。”
妖皇笑容微涩。
郑飞跃毫不客气地收起东西,眨眨眼睛道:“没事的话……我就撤了。”
妖皇笑道:“不送。”
“我真走了?”
“说了不送。”
郑飞跃的表现很奇怪,一步三回头,道:“我真走了,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烈兄保重啊!”
妖皇无语,直到郑飞跃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视线内,它才长叹一声道:“回来罢,我还有事要与郑大人商议。”
郑飞跃“刷”的一下就回来了。
妖皇苦笑不止,感慨道:“我就知道,凭你东岸之主的身份,不可能白白跑来帮我们一个大忙,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很简单,结盟!”
郑飞跃语不惊人死不休,目光灼灼:“东岸与大荒结成盟友关系,一旦东岸有难,大荒必须毫无保留地援助东岸!”
妖皇双眸中射出两道精光:“东岸又能为大荒做什么?”
“我能保证的是,天罗藤之事不会再出现!”
郑飞跃的眼中充斥着强大自信,“实不相瞒,我与通天门的高层有关系,可以保证他们不找你们的麻烦。”
杀意顿生。
黄沙旋起于两人之间,妖皇目露凶光:“你是通天门的人?”
郑飞跃嗤笑道:“我若是通天门的人,会屁颠颠来给你们当伐木工?
烈兄,你是聪明人,天下将乱,大势之下,你与我皆是身不由己,我们能做的,便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抱团活下去。”
“这才是你进入大荒的真正意图吧?”
“不然呢?
东岸没有惧怕大荒的道理,硬战我们打得,输赢尚在两可间,但是别忘了,波若洞的另一边,宗门林立,那里才是人族的大本营,而你们大荒这一脉,又有谁可作为援手?”
妖族势微,不是说说的。
放眼四海,虽说哪个林子里都能见到妖族的影子,却也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能够成建制(种族)延续下来的,也就大荒一脉。
之前大荒要入侵东岸,是因为没办法,不入侵就活不了,可就算让它们占了东岸,面对波若洞另一边的人族大本营,它们能守住吗?
怕是眼前这位聪明睿智的妖皇,内心的打算也绝不是死守东岸,那没有意义,东岸是妖族的活路,却不是归宿。
郑飞跃干脆把话摊开了说:“烈兄,打这场战没有意义,我帮你们拔掉天罗藤,其实也没有意义,你明白吗?”
妖皇怅然道:“我自然明白,真正有意义的事,是活下来。”
“对!”
郑飞跃猛砸拳头,如同在白宫大会之上演讲,语气慷慨激昂:“什么都是虚的,只有活下来才是真的!”
妖皇陷入沉思,很长时间后,它正色道:“仅凭你的一面之词,如何让我相信你与通天门的关系?
如何保证天罗藤之事不再发生?”
“不知烈兄对通天门了解多少?”
“了解不多。”
“那我简单介绍一下,通天门分属两脉,一脉传承自数十万年前,自称山里人,前任领袖代号青山,现任领袖代号小舟。”
“小周?”
妖皇觉的这名字有些耳熟。
“实不相瞒,小周便是刚才与我一起的兄弟。”
妖皇瞳孔骤缩,好在它城府不浅,将怒火掩了下去,道:“怪不得郑大人如此自信,原来与通天门的首领是生死之交。”
郑飞跃微微一笑,道:“小周与我相识时间不长,却是意气相投。
烈兄,小周是一位与众不同的领袖,他的很多想法……怎么说呢,称得上离经叛道,这也是我们能走到一起的原因。”
妖皇皱眉。
郑飞跃突然伸出手,拍了拍妖皇的肩膀,这个动作显得有些自来熟,妖皇却没有太过抗拒,道:“郑大人,你的一些话……我并不太懂。”
“烈兄深居大荒,很多事情并不了解,我也不方便做多解释。”
郑飞跃摆正脸色,“我能保证的,便是我的诚意,大荒与东岸,合则两利。”
“这并不容易。”
妖皇长叹一声。
郑飞跃明白它的苦衷。
人族与妖族本就水火不相容,彼此见面必然要打生打死,岂是说合作就合作的?
哪怕是妖皇,贸然提出这个建议,定会在种族内部掀起轩然大波,而且以妖族一根筋的性子,弄不好真有妖造反,把妖皇给掀下皇位。
对此,郑飞跃无可奈何,他能管好自己那摊子就不错了,至于妖族内部,就得看妖皇的手段了。
妖皇想了很久,道:“郑大人的提议,恕我无法立刻答应。”
“理解。”
“给我些时间,无论成与不成,我会给郑大人一个答复。”
“理应如此。”
“既如此……”“既如此,我就告辞了……说来不怕烈兄笑话,我手下都是些沉不住气的家伙,此刻想必急坏了,我若回去太晚,说不定就杀进来了。”
“哈哈,郑大人快人快语,我送你。”
“有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