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泡泡”这种说法还是从怡光那里听来的,那样可爱的妹妹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嗔怪他:为什么大家都喜欢问这种问题,皇后嫂嫂好奇很正常,你一个没有成家的剩男也要问上一问,岂不是太奇怪了?
他要怎么解释呢?说出来恐怕怡光会惊得眼珠子都蹦出来呢!这是家里唯一纯净无暇的人,每日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早膳吃素烧麦还是吃什锦包?她根本不知道昌平侯府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复杂局面,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万劫不复。
可是看父亲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事应该是十拿九稳了。今天晚上他已经迫不及待的去了三皇子府,那马车上还装着一个沉甸甸的箱子。
箱子是老檀木所制,厚重细腻,泛着油亮的深紫色,上面雕刻的五爪金龙更是巧夺天工,也意味着这箱子里装的并不是普通之物。别的他不知道,却亲眼看见他的父亲喜滋滋的往里面装了一件明黄龙袍。
不久,这南乾就要改天换日了。
一路走来,实在令人唏嘘。如今的他比以往更加自信,甚至以前那个在他心里犹如天神一般的人,其实也不过如此。
黑暗中,连靖的唇角止不住的上扬。他从南皇的眼皮子底下将那个至关重要的人偷了出来,所用的也不过是区区一招“狸猫换太子”,一个从戏文中听到的故事。
原来,战胜一个人强者的感觉这样好……
想了这许多,连靖的眼皮子终于开始发沉,调整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准备进入梦乡。
寂静的夏夜,皎洁的明月。
叮!
咚!
嚓!
刚开始只是寂静深夜中的一两声动静,很快这样的声音就来自四面八方,合在一起的时候就变成了“霹雳乒乓咚嚓嚓”。那是兵刃与兵刃相接的声音,更多的是利刃与血肉相割发出的声音。
“陛下有旨:昌平侯结党营私、欺天罔地、弑君篡位,其罪当诛灭九族,我等奉命捉拿重犯,胆敢违抗圣旨者,杀无赦!”
连靖从睡梦中惊醒!他顾不得披上外衣急匆匆跑了出去,就听到了这句震耳欲聋的“杀无赦”!
一刹那,他脑海中拥挤进千千万万个难以置信!
南皇不是被围困在兴城已经奄奄一息了吗,他怎么可能回来!
父亲掌控着京畿大半兵权,这些兵将是从哪里而来?
他的父亲呢?回来了没有?
厮打的声音越来越近,连靖来不及想更多,下意识便往碧清院跑,那里住着决定胜负的关键人物。有她在,可保昌平侯府安然无虞,只要撑过这一时半刻,父亲定会帅援军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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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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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本该在兴城“奄奄一息”的
南皇陛下应启却在紧张的与人对弈,而他的对面赫然坐着的竟是北洛展皇后。
一盘棋已经下了大半,端的是难解难分。在这样紧要的关头,两人俱是面色凝重,眉头紧锁。
应启的手指夹着的白子已经停顿在半空许久,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的心里很清楚,若是这颗棋子落的错了,他就完了!
展念的手心握着几颗黑子,仿若不在意的来回把玩,偶尔发出玉石相击的清脆声。
应启听了眉头皱的更紧,颇为厌恶的提醒:“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展念听了十分不屑的望了一眼,随即将手里的几颗棋子扔进了罐子中,捧起整个罐子开始把玩。棋子被抓出来又哗的撒进去,又被抓出来,哗的又撒进去。
只三个来回,那夹着白子的手指因为用力过猛,棋子啪嗒一声掉落,砸在了一颗黑子上,黑子又挤偏了旁边的白子。
“应启!你是不是故意的!”展念见状腾的站了起来,毫不留情的指责道:“我眼看就要赢了,你这是耍赖!”
可能是因为过于激动,展念愤而起身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撞到了棋盘之上。这下子,黑白子彻底混沌在一起分不清楚原来的位置了。
这下轮到应启坐不住了,“展念!”
他的牙关咬的紧紧的,每一次开合都十分费力的样子,“刚才我虽打乱了棋盘,却不是恢复不了。而你心存歪念,眼见我想到了突围的方法,便趁机彻底打翻棋盘!”
“我们就只能通过数棋子的方式来定这一局的输赢,而你手里恰恰比我多了那么几子,展念你真是好算盘、好心机!”
“无耻至极!”
听了这话,展念的脸瞬时就黑了下来,“应启,看不出来啊,你这耍赖的本事可以,这污蔑人的本事更胜一筹啊。”
“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子吗?将我的心思看的这样清楚?”
“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是光明磊落的大丈夫,赢就是赢,输就是输,用得着跟你斗心眼子吗?!”
应启忽而冷冷一笑:“你果真没有跟我斗过心眼?”
展念一愕,随即背过身子不再说话,应启也闷闷的坐了下来,明政殿就只剩两人忽深忽浅的呼吸声。
沙漏一点一点的流逝,时间不等人。
一个清冷的声音问:“再来一局肯定是没有时间了,我们究竟谁去救阿延?”
那个着曜黑锦衣的后背也转了过来,“我肯定是不想与你一起的。”
应启闻言又是额头青筋暴起,这两天来,这个人就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阿延究竟喜欢他什么?喜欢他能让你时刻处在暴跳的边缘?
按耐住心头的怒火,应启率先向门外走去,“正好,我也没打算跟你一起,我这
里还算宽敞舒适,你安心睡觉去吧!”
才走到门口,就听后面有一个惆怅的声音传来,“算了,勉为其难跟你一起去吧,毕竟阿延肯定想要第一眼见到我。”
应启听了没有转头、也没有停顿,反而走的飞快飞快,他想尽可能离这个人远点,他十分担心自己忍不住会立刻把这人给掐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