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插曲过后,许振鸣在一帮工人们的协助下,开始测绘这根新日铁的粗轧辊。
新日铁出厂的这根粗轧辊,保持了rb人的一贯风格,用料节省,加工精度高,轧辊工作面的力学计算非常精确。若是在生产过程中,轧辊的压下量过大,这根轧辊肯定会变形报废。
rb人生产的货车也是这样,你若超载过多,货车的钢梁和车厢板就会变形,有的时候还有可能报废。
这一点,我们国产货车就牛多了,十吨车能拉三十吨,三十吨车能拉六十到一百吨左右。有的货车超载过多,还可以把刚刚建造好的高架桥给压塌了?
“鸣子!你看这根轧辊的锥形面,好像是两个锥面衔接的!”
在许振鸣思想开小差的时候,马季民指了指这根粗轧辊两端的锥形面,惊奇的喊道。
话音落下,许振鸣还没说话,高建军倒是吃惊的喊了起来,“哦!还有这么回事?”他亲自参加过这种粗轧辊的测绘出图,居然忽视了这个小小差异。
经马季民一提醒,他连忙戴上老花镜,趴到粗轧辊工作面下方的锥形过渡面上,仔细观察起来。
事情果然如马季民所说,这个差异非常小的锥形面,居然是两个角度。为啥做成这样,也只有原设计才能解释清楚。
国产的粗轧机,粗轧辊的这种锥面倒是没有什么技术要求,用普通车床加工出来就行了。高建军是按照自己的老经验测绘出图的,把这个地方给忽略了。
许振鸣不懂冶金设备。
他按照样品在一比一的测量数据,绘制草图。样品是什么样子,他就设计成什么样。现在的测绘工具比较差,如果有全息激光测绘仪器,可以直接在软件里把这根粗轧辊的外形尺寸一比一还原出来。
看到高建军有些吃惊的模样,许振鸣也反应过来了。
“这个高老头,肯定在测绘中出了错,没有一比一还原样品尺寸图纸!”他暗暗猜测着,却没表露出来。
这时候,高建军却有些脸红,尴尬的笑着:“小许,老头子我犯经验主义错误了!你要求重新测绘粗轧辊的数据是正确的!”
这个老头子有点可爱,保持着机械男的淳朴和坦诚。有错误就当面承认,有真理就和人辩驳到底!
许振鸣当然不会让高建军难堪,微微一笑道:“高老,同样一个工件,同样一套测绘仪器,两个人测绘出来的图纸还是有差异的!你是专家,肯定能理解这一点。我们现在测绘的图纸,生产出来的产品也不一定能适用2200粗轧机!”
“哈哈…小许,你说得有理啊!”
见许振鸣给自己台阶下,高建军哈哈大笑起来。
不多时,许振鸣在马季民和一帮老技师的帮助下,把这根粗轧辊测绘完成。他让工人们立即还原,把这根粗轧辊又放回了木箱当中去。
目送装货的大卡车离去,高建军才放心和许振鸣一起去职工餐厅里吃午饭。
“小许,你准备怎么修复那根已经报废的粗轧辊?”一边吃饭,高建军一边询问着。见许振鸣很沉稳,他感到非常好奇,忍不住咨询起来。
许振鸣闻言,不紧不慢的回话:“还是要测绘,要用数据说话才行啊!”
言行之意,他准备把这根报废了粗轧辊,要仔细测绘一下,取得真实数据以后,再拿出实际可行的方案。
高建军是个急性子,恨不得立即放下饭碗,跑到车间里再次参与测绘,把这根已经报废了粗轧辊的数据给拿出来。
好在,一鸣公司实行四班三运转模式,上白班的工人们早晨八点上班,下午四点下班,没有午休的习惯。为了超产,他们一吃完午饭就干活。当许振鸣和高建军来到重型厂房里的时候,这个粗轧辊就已经被工人们安装到重型车床上了。
把粗轧辊安装到重型大卧车上测绘数据的方法,是许振鸣要求的。这样可以检测出来这根粗轧辊有没有变形弯曲,变形量大不大,值不值得修复…等等。
一番检测以后,这根被判定报废的粗轧辊,还没弯曲变形,就是工作辊面和安装轴头的尺寸都已经变小了。
得到这些数据以后,许振鸣领着马季民、高建军和几名老技师,来到公司三楼的办公室里开会。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把投影仪和电脑连接好。一边用cad软件绘制粗轧辊的图纸,一边介绍着两根粗轧辊对比后的数据情况。
“这根粗轧辊两端的安装轴头,外径小了005毫米,主要是因为生锈腐蚀后的结果,这个地方该怎么修复?”
许振鸣用鼠标点了点粗轧辊两个轴头的位置,问参加会议的同事们。
“这个地方用堆焊来修复是不行的!”
“堆焊肯定不行,轴头的外径比较小,受热会发生弯曲现象!”
马季民等人看到这个情况以后,都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一时间,大家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看到这一幕,高建军不由得有些懊恼。
“这帮兔崽子太不负责任,报废后的粗轧辊居然没有防护好!”
他脸色铁青的嘀咕着,在埋怨着南安钢铁集团公司第一机修厂的工人。因为这些工人们的失误,给这根粗轧辊修复增添了一个难题。
看了看众人的表情,许振鸣点燃一根香烟,沉思了起来。旋即,他眼睛一亮,微微一笑着说:“我们采用镀铬工艺怎么样?”
镀铬工艺一般用在装饰品的工件上,给工件电镀一层金属铬增加工件的美观度和耐磨性能。用在这个地方,在场的老技师们也没有碰到过。
许振鸣的职业生涯里,倒是碰到这种情况。
当时,他管理的工厂里,制造的轴类产品出现与这根粗轧辊类似的情况。这批产品是要安装在机械装备上出口的,再临时制作已经来不及了。他就选择给那些轴类涂抹含铬化学试剂,通过电镀的方式增大了轴类工件的外径。
现在的情况和当时差不多,好像也只有这种办法最好了。
想到这里,许振鸣加重了语气说:“镀铬工艺增加轴类外径应该可行,如果外径超过公差范围,我们再把粗轧辊上机床车一刀就行了!”
他说得这种方法是比较科学的!
镀铬是化学反应,铬层和粗轧辊的金属表面紧密结合,铬分子和铁分子之间联系紧密,比堆焊要好了许多。
“这个方法比较好,我认为最科学!小许,你大胆去试验!反正我们这是在攻关粗轧辊的国产化项目,允许犯错误!”
这时候,高建军也被许振鸣说服了。他一锤定音,敲定粗轧辊两端轴头的修复工艺。
解决了轴头问题,下面是最重要的粗轧辊工作辊面修复工作。
2200粗轧机粗轧辊的工作辊面,长期在高温和突然降温的环境中使用,不断磨损,已经比原来数据相差很多。
这种工作面,需要通过堆焊、回火、粗车、精车、精磨等工序,把粗轧辊辊面的尺寸数据修复。修复好的粗轧辊,工作辊面部分还要经过淬火和回火的热处理工艺,才能交付使用。
这些工序和工艺,南安钢铁集团公司第一机修厂已经试验了好几根粗轧辊,都没有成功。既然这样,一鸣公司如是按照普通工艺来堆焊,肯定会跟第一机修厂的情况一样,依旧会失败!
通过高建军介绍,大家都知道:第一机修厂已经采用各种形式的堆焊工艺试验过,如埋弧焊、气保焊、合金焊条手工焊等,都没有成功。
有了这些数据作参考,一鸣公司的堆焊工艺要少走许多弯路。一旦攻克这项难关,轧辊修复这项业务,也将是一鸣公司的一项主要业务。
把这些情况都介绍完,许振鸣扫视一圈,看着几位老技师,微笑着说:“各位师傅,大家都说说看,我们公司将怎么安排堆焊工艺?”
焊接这方面不是许振鸣的强项,请来的几位老技师倒是专家。他们都眉头微皱的思考着,把许振鸣和高建军说过的信息整理一下。
“既然第一机修厂都试验过这么多的堆焊工艺没有成功,我认为堆焊层可能太薄了。应该把粗轧辊多车几刀,再堆焊才比较合适!”
“堆焊之前,工件加热很重要,我们公司要建造一间恒温焊接室!”
“那些都是常识问题!我认为堆焊的焊肉部分和扎辊材料熔融粘合不够,才会有第一机修厂堆焊后的问题出现!”
这些老技师们都纷纷发表自己的意见,谁也说服不了谁。
看到这种情况,高建军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些老师傅虽然说得都有理,可是谁也没有提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马季民是老钳工技师,在焊接这方面也不是专家。他皱着眉头,在不时的挠着头。稀疏的头发被他一会儿抹到左边,一会儿又抹到右边。总之,他很着急,却束手无策。
这一刻,许振鸣有些为难了。
考虑了半天,他猛然一狠心,决定综合这些老技师们的意见,先拿出一种方案试验一次再说话。大不了,损失一些材料费和工时费,一鸣公司还是能亏得起!
下定决心以后,许振鸣看了看参加会议各位老技师师傅、高建军和马季民等人,缓缓说道:“各位师傅!我对焊接技术不在行,综合大家的意见,理出一个堆焊工艺方案,大家帮忙参谋一下,看看可行不行!”
旋即,他告诉大家:先把粗轧辊的工作面多车两刀,多切削10毫米的余量。然后,用不锈钢焊条堆焊第一层,作为粘合层。最后,再用合金焊条堆焊,作为扎辊工作面的作业层使用。
这套方案和第一机修厂的堆焊工艺有些类似,就是增加一个粘合层。这种粘合层是根据高建军提供的粗轧辊材料数据推测出来的,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只有试验以后才能知道结果。
众人听完许振鸣的介绍后都眼睛一亮。
他们都知道不锈钢材质的特点,温度越高,硬度也越大。这种材料粘合性能也不错,可能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就这么办!还是小许的头脑灵光!”
这时,主持扎辊国产化项目的高建军大笑着拍了一下会议桌。
他也支持许振鸣的方案,决定用两种不同材质的焊条来堆焊。
这是一种新思路,如果不成功,也能获得一种工艺的新数据;万一成功了,这个项目攻关算是有了突破性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