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这月黑风高的凌晨,柳夏背着恒济,秦婉婉背着一具腐烂的“尸体”,惊魂未定的回了普济寺。
只是他们不知道,普济寺的住持早已在山下的牌坊处等着他们,他盘腿端坐在地上,抿着佛珠,诵了一整夜的地藏经……
秦婉婉见到这个干瘦的小老头儿的时候,他的补丁袈裟上已浸透了露水,黑沉沉的,斑驳了好几块,和往日的金光红纱比起来,瞧着不甚整洁。
他听到他们回来的脚步声,缓缓停下诵经的呢喃,睁开疲惫的双目,静静的双目看向秦婉婉。
“回来了。”
秦婉婉防备的退后了一步,但她转而又想到自己身后背着的“尸体”,觉得也无处可藏,便索性皱着眉头反问道。
“你怎么在这里。”
住持将佛珠挂回手腕,将一直捏在自己掌心里的护身符抚平整了放在地上。
“老衲知道劝不动施主,故在此等候。”
秦婉婉闻言不由面色不愉,俏丽明媚的脸上浮现出丝丝阴沉。
“你想赶我走?”
住持摇了摇头,撑着坐到有些麻木的腿脚,缓慢的站了起来。
“我不赞同你,但我也不会阻止你。”
他看向灯火寥落的村庄,又转身看向漆黑寂静的普济寺感慨。
“谁是谁非,谁又说得清呢?”
语罢,他便拖着朽迈的身躯缓缓离开,佝偻着弯曲的背脊,挪向黑不见五指的寺庙。
恒济心中有些觉得酸涩,挣扎着从柳夏的背上挪下来,捡起地上的护身符,捏在手里轻声嘀咕。
“师父刚刚是在念地藏经。”
“地藏经?”
秦婉婉狐疑的看了一眼恒济,完全不知道这经文与经文之间有什么区别。
恒济颇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毕竟秦婉婉都在寺庙里住了这么久,还分不清最出名的几种经文,真真是愚笨不堪。
“用来消除业障的,看来他很担心你。”
消除业障,这是怕自己半夜三更出去杀人放火、偷鸡摸狗吗?!
自己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消除什么业障啊!还真是……
“多管闲事。”
恒济见她不领情,心中颇为自己的师父感到不值,脸色有些难堪的直接将护身符塞到了她的怀里,没好气的说道。
“既然他念了,你就收着吧!上次你当着师父的面丢了护身符,定是伤他心了。”
柳夏见这护身符上头的蝇头小篆密密麻麻,怕是没三四个时辰写不完,也柔声劝道。
“收着吧,也是他的一片好心。”
秦婉婉晓得这个老秃驴心肠软的很,但又想起就是因为这个老秃驴的软心肠,才害的普济寺如今变得这样落魄,便忽而有些觉得鼻头酸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于是她胡乱将这个新的护身符塞入怀里,吸了吸有些要比眼泪先溢出来的鼻涕,驮着“尸体”慢吞吞的往禅房走,边走还边抱怨。
“知道了知道了,说来说去又是我的不对。
那这个“尸体”怎么办,这么臭,又自己晕过去了,谁给她洗个澡啊?”
恒济闻言连忙转过身去,做出一副非礼勿视的样子双手合十,口中连连呢喃“阿弥陀佛”,语速极快的撇清自己,“我是出家人,我不能给女人洗澡的!”
柳夏闻言愣了一愣,看看恒济又看看秦婉婉,不好意思的晒然笑道,“我……我也是……”
秦婉婉没好气的瞪了柳夏一眼,一脚就踹在了他的软肉上,梗着脖子破口大骂,“是什么是!你又不是出家人!你怎么不能帮忙洗!”
柳夏吃痛的捂住腰窝,整张俊脸瞬间涨红,眼神闪烁着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支支吾吾的说道。
“我……我是男人啊,男女有别……”
这一句男女有别,便立马让秦婉婉的怒火上了头。她一个人扛回来这么重一具“尸体”也就算了,难不成还要她一个人把她捣腾干净吗?这不是吃饱了撑着给自己找事情干嘛!
于是她一把将背上的“女尸体”丢在地上,还发泄怨气的踹了两脚,没好气的吼道。
“你是男人那就让我洗啊!我都一个人扛了一路了!就不能找个人来洗!”
恒济与柳夏被吼的缩了缩脖子,互相推诿不过,终还是恒济从柳夏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弱弱的说道。
“可普济寺……就你一个女的呀……不是你来洗,谁来给这个女人洗?”
“你!”秦婉婉被他说的气闷,刚想抬手去打他,又见他已经激灵的缩回柳夏的身后,见柳夏笑的一副和事佬的样子,秦婉婉终还是没下得去手,只得跺了一脚,瓮声瓮气的骂道,“你怎么确定这是个女的!万一是个男的呢?!”
躲在柳夏身后的恒济见她放下“巴掌”,方才又悄米米的探出小半个脑袋,不怕死的说道。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男的你看一下也没关系,女的被我们看了,可要去上吊了!使不得,使不得!
再说这位施主长得如此貌美,肯定是个女的!不会有错的!”
虽说目前除了外貌也没别的办法判断这个昏过去的“尸体”是男是女,但秦婉婉总觉得这个办法特不靠谱。可此时已是深夜,僧人都已入睡,也不好再大张旗鼓的把他们都叫起来,辨一辨这个“尸体”到底是男是女。
于是,秦婉婉只得不甘的瞪了恒济一眼,认命的扛着这具美貌“女尸体”,缓缓的爬向普济寺望不到头的山坡。
许是恒济怕秦婉婉秋后算账,当她终于千幸万苦的将这具“女尸体”扛到自己禅房的时候,她空荡荡的禅房里已放了一桶袅袅蒸汽的热水。
见不用自己再去挑水、烧水,秦婉婉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暗骂了一句“还算你们有点良心”,便将“女尸体”平放在地上,认真的开始解起她的衣服来。
只是“女尸体”身上的服饰很华丽,层层叠叠的都是秀满了金线银丝的绸缎,满身的华服全被血水、尸水、腐肉黏在了皮肤上,完全剥离不开来。
解了半天未果的秦婉婉只得将她整个人连带着外头的华服一起丢入洗澡桶里,慢慢用手揉散了,方才一件一件的帮她脱下来。
待到脱去最后一件襄衣,在这袅袅腾腾若影若现的烟雾里,秦婉婉忽而发现“女尸体”的****仿佛与自己有着天差地别的不同。
她皱着眉头划拉了两下烟雾,认真的定睛一看,方才觉得五雷轰顶。
她的脸“腾”的一下涨红,慢慢……慢慢的……延伸到了脖子根,随后她“啊!”的一声失声尖叫,惊慌失措的拿擦身布丢在“她”的身上,慌不择路的红着脸冲了出去。
守在门口等着给她换热水的恒济看智障似的看着她,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颇有些嫌她聒噪那般,挥苍蝇似的用手在耳边挥了一挥。
“大半夜的你喊什么啊?”
秦婉婉已羞耻的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毕竟她为了帮这具“女尸体”把衣服脱下来,可是把他全身上下都摸遍了啊啊啊啊啊!!!
“我要杀了你!”
秦婉婉双眼通红的盯着恒济,恒济莫名其妙地回看着她,甚至还无辜的眨了眨眼,随后他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后怕的吞咽了一口唾沫,拔腿就跑。
见这兔崽子居然还敢逃跑,秦婉婉气的一蹦三尺高,怒吼着疯狂追赶,不知从哪里抄出一把菜刀,冲天一跃便朝恒济砍去。
“啊!!!女侠饶命!!”
在木桶里假装昏睡的“女尸体”听闻外头的吵闹声,雪白的肌肤不由浑身泛起红粉色,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羞愤的整个身子都弓了起来,懊恼的捂住脸颊……
“明明……平时也都是侍女服侍沐浴更衣,怎么听她喊起来……竟觉得自己像是个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