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一声鸡鸣,那一夜的荒诞笑话,最终还是以“女尸体”自己爬起来洗刷干净上床睡觉画为句号……
清早就被被吵起来的住持给“她”开了清毒药,又风风火火的给“她”喝了秦婉婉的血后方才回去补觉,本该整个早起的普济寺,今日竟难得无人起床。
如此这般又过去七日,这个当初被秦婉婉他们挖出来半死不活的“女尸体”终于大好。
退去天花的他终于露出了眉清目秀的容颜,特别是那一双烟雨朦胧得双眼,总是轻易一瞥便引人驻足。
他言语温软,举止斯文,只是除了偶尔与主持说上几句话,终日躲在屋子里看书,饶是谁在窗户外头与他打招呼,他都是涨红着一张俊脸,不发一言。
恒济给他送了几日饭,觉得他一直闷在屋子里委实不对,想要开解他,却又无从下手。
于是他来回琢磨又来回琢磨,终于隐隐猜出是那日他与秦婉婉吵的太大,将那件不可描述的尴尬事儿闹的人尽皆知,惹的这位公子至今都没脸出来见人……
他心中又懊恼又后悔,原本去送斋菜的他,竟转了个大弯,直接端着一盘子斋菜去找秦婉婉了。
还在院儿里头啃馒头的秦婉婉莫名其妙地看着风风火火踢开院门的恒济,见他如狼似虎的盯着自己,还道是他大清早的没吃饱,来强自己的馒头,于是她不假思索的便就着一口腌笋干直接把整个馒头都给吞了,睁着一双撑到爆的双眼瞪着他。
恒济无语的抽了抽嘴角,暗骂她小肚鸡肠!普济寺就算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自己一个慈悲为怀的和尚!怎么会去抢她啃的口水横流的烂馒头啊!
但这种话又不好意思明面上讲出来,恒济只能气闷在心里,沉这一张脸,拉她去禅房,想让她给那位他们救回来的公子道歉,缓解人家心中的郁结。
“就知道吃,除了吃你还能干嘛?!”
秦婉婉被他拉的踉踉跄跄,一脸“这个人又吃错什么药”的样子,好笑的反问道。
“这是饭点,我不吃饭我干嘛呀?”
“去道歉!”
恒济停下脚步回头瞪了她一眼,更大力气的拽了她一把,直接便将她拽进了“女尸体”禅房的院子里。
秦婉婉更加觉得莫名其妙,这小和尚吃的什么炮仗,噼里啪啦的炸的没完没了。自己这两天分明安担的很,自那日当了“女尸体”的衣服首饰,自己便每日抱着大把银票吃吃睡睡,开开心心,都没咋出门,倒哪门子歉。
秦婉婉一头雾水的看着恒济,头上几乎实质性的显示了一连串的问号。
“道什么歉?我又得罪你什么了?”
恒济见她装傻充愣,心中更是为那位公子打抱不平!细回想起平日里自己被秦婉婉压榨欺负的日子,更直接将那位公子划分到了自己同类的这一边,
“你少装傻,我不信你没看出来那位公子的异样。他都醒来这么久了,都没跨出过禅房半步!还不都是因为你!害的他现在都没脸出来!”
“哈?”
秦婉婉顿觉无语问苍天,觉得恒济简直就像是那木鱼里头塞满了鸡肚肠,环环绕绕还半天放不出一个屁,不可理喻。
于是她不耐烦的甩开恒济拽着她的手,大摇大摆的便要走。
“这都能赖我头上!明明那天就数你喊得最大声。要道歉,你自己去啊。”
恒济最看不惯她这幅爱谁谁的样子,自由散漫的好像什么都要挟不住她!也不知他哪里来的勇气,上前一把拽住她的后衣领,直接将她拽倒在草地上,恼羞成怒的骂道。
“要不是你拿着菜刀追我!我能喊起这么大吗!”
秦婉婉被他拽的一愣,明显没反应过来平时的“小绵羊”也有跳起来咬人的时候。
但小绵羊终究是小绵羊,秦婉婉横过去一个眼刀,手中不动声色的将别在腰后的菜刀亮了一亮,只从鼻息里哼出一个上扬的“嗯?”,恒济便吞咽了一口唾沫,连忙认怂。
“姑奶奶,怪我……都怪我……!”
秦婉婉见他识相,便将菜刀放了回去,却不知此时屋内听闻外头吵闹的公子,已将窗户彻底打开,正倚靠在窗台内浅笑着看着他们。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他的声音很清冽,却又带着江南特有的吴侬尾音,袅袅绵绵的,像是一片及其柔软的羽毛,轻轻的在她的心尖上划了一下。
秦婉婉闻言愣了一愣,大脑忽而有一瞬的空白,一时不知该做何回答,只得环顾左右胡乱的掰扯。
“我……我们来找你看星星。”
屋内的公子闻言亦是愣了一愣,随后抬头仰望向朗朗灼日,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现在?看太阳?”
秦婉婉的小脸瞬间涨的通红,她没料到这个闷葫芦似的男子竟会主动与他们搭话,明明按照恒济地描述来说,这个被自己看光光了的“女尸体”,应该羞愤到自闭了才对!怎么还有心情来挪揄他们?!
“晚上,是晚上看!”
秦婉婉闪烁着羞愤的小眼神,脑袋里开始飞速运转,寻找借口。
“我们现在是来……提早预约!对!预约……”
虽然说是预约,但料想这个羞愤到自闭的“女尸体”也不会愿意出来。
秦婉婉觉得自己仿佛扳回了一局,扬着不怀好意的笑脸,带着几分小得瑟的对着这位倚靠窗台的俊公子挑了挑眉尾。
那小模样,像极了等着看人出丑。
可这“羞愤到自闭的女尸体”却并未躲避她的眼神,反而他的双眸像是一对清澈明朗的湖泊,恬淡而优雅的回望着她,浅笑着应允道。
“奥,好啊。”
“什么?”
秦婉婉一时难以相信的脱口而出,睁着一双不敢置信的潼潼杏眼,满脸写着抗拒。
窗台内的公子见状不由露出伤心之情,那柔弱清雅之态,真真瞧的人我见犹怜。
“莫不是……你非真心前来邀请我的?是我自作多情了……”
恒济本就是拽着秦婉婉来道歉的,见人家公子都愿意主动出来,还有什么好不配合的!
他怕秦婉婉胡乱说话,害的这位公子之后更为尴尬,连忙上前捂住秦婉婉的嘴,连连摇头解释道。
“当然不是!”
窗台内的公子闻言,戚清的面色略略缓和了一些,只是他犹有些心怯,轻颤着薄黛般的睫毛,温柔希冀的望向秦婉婉。
“真的吗?那就好,时间到了,你们可要来找我。”
秦婉婉从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般缠绵缱绻的眼神,毫无任何攻击性,却又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丝丝缕缕的将她捆绑在原地。
“好……”
秦婉婉逃也似的与他错开眼神,努力平息着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故作平静的转身离开。
恒济没料到秦婉婉这次竟答应的这样爽快,满腹打好的草稿都没了用武之地,竟还产生了一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小失落。
但他随后便释然了,毕竟今日终于与这个自己拯救的同胞搭上话了。以后抗“秦”反暴就终于有了新的同盟!
他白玉般的小脸硬是被他笑成了一朵菊花,兴冲冲的将手中的托盘塞过窗台边,对着这位公子说道。
“那我们今晚见!”
倚靠在窗台上的公子点了点头,便不再管恒济是否离开。只因他那绯红俊脸上的眼眸,始终都炯炯的跟随着离去的秦婉婉。
“你终于来找我了……”
他轻声呢喃,藏在宽袖里的双手紧张的轻微蜷缩着,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