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蝠刮的不是物理学或气象学所说的风,而是意识风暴。
意识风暴拉扯着骆有成的主魂,试图把他拖离肉身。骆有成的心门异常坚固,任由风暴在头顶翻卷,主魂巍然不动。与此同时,他正与隐藏在意识海深处的意识囚笼快速交换着意见。
片刻之后,骆有成的主魂开始摇摇晃晃,仿佛站立不稳的样子。头顶的风暴见状,旋转的速度又快了几分。主魂的身子晃得更厉害了,脚后跟也慢慢离开了地面。
风暴中,传来一条意念:
你和你哥哥一样固执。说句掏心窝的话,我为你们这样的对手骄傲。但我不得不说,你们的思维过于僵化,把好和坏分得太清。这世上哪里是非黑即白?我们的理念有分歧,有分歧可以讨论嘛,你可以尝试说服我,对不对?与其对抗,不如到我的精神世界来,喝喝茶,谈谈天,说说地,说不定我们还能成为朋友。
骆有成传回一条意念:道不同,不相为谋。
赤蝠继续用意念交流:思想僵化,实锤了。战胜的涵义,不仅仅是消灭敌人,也包括改变敌人的立场。如果你能让我这个行恶数千年的人向善,那得是多大的功德?何况到了我们这个层次,想彻底抹除对方很难。只要有一颗灵魂种子被保存下来,回归是迟早的事。
骆有成承认赤蝠说得有道理。他这一次气势汹汹而来,赤蝠不可能不留后手。假如他把一颗灵魂种子藏匿在某个人体内,天下之大,找到这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几十年、数百年,赤蝠会重新降临这个世界。能彻底扭转他的观念,的确是一劳永逸的事。
骆有成:你改邪归正,可能吗?
赤蝠:不试试,谁又能知道呢?来吧,你可以尝试说服我,我也可以试图劝服你。无论什么结果,一定是皆大欢喜。
骆有成:那可不一定,或许我们谁也说不服谁。
赤蝠:那时候,我们再用实力说话。
骆有成回应了好,不再抵抗,他的意识体被卷入风暴。他的意识海变得空空荡荡,第二分魂没有立刻从意识囚笼中出来接盘。骆有成的身体没了控制,软倒在地,与他哥哥的肉身躺在了一起。
小狒狒美美大急,抱着罗马柱吱吱地叫唤着。
杰弗逊哈哈大笑一声,散去了具形,如轻烟一般,打算钻入骆有成的大脑。削一刀先一步跨越到二爸的身前,手中的刀舞出一片刀幕。与此同时,她体内的小糖豆释放了一个巧克力护罩,把爸爸和二爸的肉身保护起来。
十几米外,七八团意识体拼合在一起,凑出了完整的杰弗逊。他的意识体虚幻了不少,现在不是灯影牛肉了,像果冻一样透明了。这是他试图强行闯过刀幕的代价。
杰弗逊气得哇哇大叫,又无可奈何。他没有更好的办法来对付小丫头。小丫头也开启了魂智,心门结实得很,别说他,就连主魂也没办法入侵。
除非他能像主魂一样,刮起意识风暴,强行把她们的意识和肉身分离,再与她们展开意识层面的对决,他才可能有胜算。毕竟这五个丫头启魂不久,是意识领域的新嫩白菜。但他没有主魂这样的实力,想也是白想。
这时,杰弗逊身边的空气出现扭曲变动,一个女人出现在他身边。
杰弗逊抱怨道:“你怎么才来?”
女人不高兴地说:“你们出尔反尔,还怪我了?原本是要到谷雨才来的。”
杰弗逊:“那小子不是提前行动了吗?”
女人神色稍缓,解释说:“仿造的意识体漫游舱没调试好,出了点茬子,差点被卷进时空乱流,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杰弗逊问:“怎么不让那个程序员帮你调试。”
女人说:“我和他早分手了。他很警惕,交往不到一个月就开始怀疑我。尤其是在我把他灌醉以后,跑来观察那小子,他就对我疏远了。”
杰弗逊:“你给骆小子送胶囊的那一次?”
女人:“是。”
杰弗逊:“你莽撞了,吴广旭是预言师的学生,直觉很灵。”
女人:“无所谓了,我掌握了意识体漫游舱的原理,足够了。吴广旭这人很没意思的。”
杰弗逊点头说:“也是,你如约来了,就是最好的结果。”
骆有成的意识海中,第二分魂听到他们的对话,立刻知道了此女的身份,这个女人就是吴广旭苦追一百年后方得手、又在一个多月后闪电分手的金美佳。
金美佳曾经降临骆有成的意识海,撞破了他和柳莹的好事,也为他送来了一瓶吴广旭为他准备的延年益寿的胶囊。广旭哥再来的时候,提到金美佳,明显变得冷淡。后来托尼哥来,说广旭已经和金美佳分手了。
骆有成虽然对这个女人观感很差,但绝不会想到她尽然和赤蝠同穿一条裤子。
这时,第二分魂听杰弗逊对金美佳说:
“你帮我对付这五个丫头,我去占据那小子的肉身。”
“五个?”金美佳眯起眼,望向站在巨型巧克力豆前正严阵以待的削一刀。过了一会儿,她像自行车铃铛一样铃铃铃地笑起来,“有意思,五位一体,这几个丫头也算不错的容器,不过比起骆有成还差远了。”
杰弗逊说:“她们的组合能力很强,能伤到意识,你小心点。”
金美佳铃铃铃的声音又响起来了:“早看出来了,你这个弱鸡,都快被她们削成透明人了。”
杰弗逊恼怒地说:“希望主魂在这里的时候,你也能这么放肆。”
金美佳收敛笑容,冷声说:“别拿赤蝠来压我。他曾经做过我的主人,但我早就破了他的精神枷锁。赤蝠已经不是六百年前的赤蝠了,我在变强,你们却在衰退,我希望您你看清楚形势。我愿意应约,只是馋那小子的身子。”
杰弗逊想发怒,最终忍住了,他叹口气说:“等镇压了姓骆的小子,他的身体借你用一年。”
金美佳舔了舔嘴唇,“他老婆美艳无双,人家迫不及待想和她互动了呢。”
杰弗逊骂了一声:“骚货。”
金美佳恬不知耻地说:“我愿意把骚货理解为赞美。”
杰弗逊说:“别装了,你不就是想研究他的意念力。”
“你们不也怀着同样的目的吗?”金美佳又开始铃铃铃:“意念力,意念力啊!九丘一万多种魂师,居然找不到一个有这样能力的人。”
杰弗逊不耐烦地说:“别废话了,你去捉住那几个小的。我去带那具容器进意识屏蔽室。”
金美佳撇撇嘴:“本事低微,脾气很大。”
说罢,她走向削一刀。
削一刀本能地感觉到了威胁,她长刀一举,小胸脯一挺,咋呼道:
“别过来啊,你长得不丑,我不想砍你。”
金美佳说:“你们这么小的年纪,打打杀杀地像什么话。骆有成太不像话,都把孩子教成什么了?”
削一刀可不想听这个女人叽歪。刚才这女人和杰弗逊的对话她全听见了,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居然想占了二爸的身子,然后上了她的二妈。叔叔不能忍,婶婶也不能忍。敢动二爸,就是她们五姐妹的死敌。这女人再强大,削一刀也必然要削她一刀。
削一刀高高跃起,长刀当空劈下。
金美佳伸出手指,在空气中画画,口中念道:“天工开物,至极而生。”
空气中平白多了一面盾牌,无视防御无物不破的削一刀,没能将盾牌砍破,只在上面劈了个深槽。金美佳一晃,出现在十米外。那面盾牌也很快消散了。
金美佳拍着比驼峰还夸张的胸脯说:
“啊呀呀,小妹妹好凶,姐姐好怕怕啊!姐姐不能在这儿待了,小娃娃都要杀人。”
她手指又开始凭空作画,口里依旧念着那句“天工开物,至极而生”。金美佳的面前出现一扇门,她推开门,跑了进去,门旋即合上。
削一刀一步跨越十米,正要去推门。肚子里传来小花痴的声音:
“二姐,咱们要丢下二爸和爸爸吗?”
削一刀手缩了回来,她回头看看球型的巧克力护罩,又看看对着巧克力护罩虎视眈眈的杰弗逊,一时进退两难。
削一刀的肚子里又有人说话了,这次是小糖豆:“那个弱鸡破不开我的护罩的,意识体也不行,除非二爸自己想出来。”
小糖豆信心满满,开启魂智后,她的巧克力护罩也变聪明了,智能识别,全靠刷脸,像门禁一样好用。
杰弗逊阴沉着脸,几分钟内他已经两次被人骂成弱鸡。他什么也没说,免得小丫头又跑来对他劈砍。
听了小糖豆的话,削一刀放心了,伸手推门。门纹丝不动。削一刀皱了皱小眉头,绕着门转了一圈,发现这就是一扇孤零零的门。门前门后门左门右都空无一物。
“那个女人跑哪里去了?”削一刀诧异地问。
她的四个姐妹都出来了,她们也都围着门绕圈。
杰弗逊阴恻恻地开口:“门后是她的世界,不通过那扇门,你们永远别想找到她。”
削一刀说:“你巴不得她把我们引走,你好对我们二爸动歪脑筋。”
杰弗逊立刻望着天,仿佛黑黢黢的天花板上有繁星点点,有银河灿烂。
小花痴气恼地说:“为什么有那么多不要脸的人馋二爸的身子?我告诉你们,你们休想,帅帅的二爸是我们的。”
小跳蚤羞恼地戳了戳小花痴,小花痴这话歧义太大,不知道的人以为她们五个恋父,同样馋着二爸的身子。
“二姐,不怕,他进不去。”小糖豆说完,白了一眼和果冻一样透明的杰弗逊,骂道:“弱鸡。”
削一刀是五姐妹里最有主见的,她权衡了一下,对小花痴说:
“三妹,穿门。”
削一刀率先和小花痴合体,剩下的三姐妹也纷纷进入了小花痴的身体。
“那我穿喽。”
“穿吧。”小花痴的肚子里,四个声音异口同声地说道。
小花痴一只脚进入了门内,这扇门对她来说完全不是阻碍。只是当她进入门内,五姐妹再也无法维持合体状态,纷纷跌落出来。
小跳蚤惊叫:“我们怎么是灵魂状态?”
小糖豆也粉脸失色:“我们的身体被留在了门外。”
消消火往地上砸了一拳:“我们回去。”
削一刀说:“三妹,我们现在没法合体,但手牵手应该是能穿墙的。”
小花痴弱弱地问:“可是门在哪里?”
小姐妹们转身,哪里还有门?她们置身在一个大型游乐场里,这里充斥着各种大型游乐设备——她们在电影里见过的或者没见过的。
金美佳坐在高空秋千上,附身对小萝莉们说:
“哪个孩子不爱玩呢?这才是你们这个年龄该来的地方。短时间为你们布设了这么多游乐设施,耗费了我一大半的精力,我得去歇歇了。希望你们玩得开心。”
金美佳的身影消失。
消消火跳着脚骂:“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放我们出去。”
小花痴、小跳蚤、小糖豆跟着一起骂。
只有削一刀,一屁股坐在地上,小手托着下巴,拧眉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