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巨蟒已经回头,檀宣已经返身杀到,连重傀“白星”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突然冲入阵眼。
好不容易妖帝受制,决不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
妖帝又狠劲儿拔抽几下,还是抽不回自己前爪,却也眯起眼睛。
唯有它看见,在自己一番狂拉狠拽过后,硕大的灵石基座底部悄然裂开了几条细缝!
然而此时,它身体当中的妖力外泄进一步提速。若说先前是江河决堤,那么现在就是汪洋倒灌,滔滔直下不可阻遏。
不仅身体中的妖力快要泄完,储藏在苍吾之心的精纯道元也争先恐后、夺体而出。
那才是它辛辛苦苦存下来的本钱。
得强大妖力持续灌注,黄铜大门上的符文一道接一道发出红光,显然正在激活。
绝不能再多耗一秒!
妖帝顾不得其他,一低头一张嘴,咬断了自己左肢。
那“咔嚓”一声瘆人得很,连站在城头的军民都听得清清楚楚。
紧接着妖帝抬头,向檀宣喷出一口真火。
真火烧到空中,就渲成了一整片火海。
妖帝蕴养的真火是苍白之炎,不像千岁的红莲业火那样赤红,威力却不相上下。檀宣识得厉害,遮住头脸冲破火海,性命倒是无虞,但身上那件水火不侵的宝衣却被烧出好几个焦黑的破洞。
这孽畜实在厉害,今日不除,**至矣!
“定住它!”檀宣一声令下,巨蟒飞扑上前。它的形态,比任何生物更便于在狭小空间内腾挪,但与妖帝几次追逐,皆不能近。
阵眼位置就这么小,但这巨妖敏捷灵动,连“白星”都无法缩小距离。
显然妖帝已有怯意,不愿逗留在大凶之地。
巨蟒刚好抬尾,露出一道缝隙,妖帝趁机跳出。
可它的视线也被巨蟒挡住,没瞧见外头一记红光电射而至。
那光芒比烈日更加耀眼,刺得妖帝本能地眯起双眼。以它应变之速,居然也避不过去,狠狠跟它来了个对撞!
电光石火间,针尖对麦芒。
众人未及反应,就听“砰砰”两声巨响。
第一声,是阿修罗撞上妖帝。
她快得像个出膛的炮弹,二者尽管在半空中相撞,扬起的冲击波席卷四面八方。被黄铜门所挡,城墙安然无恙,可是对面漫天飞舞的禽妖就倒了大霉,十落七八。
第二声,则是两人收刹不住,一起撞在灵石基座上。
巨蟒和“白星”都被冲击波炸飞,檀宣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定睛一看,不由得大喜:
阿修罗的矛尖刺中妖帝胸口,直截了当将它钉在灵石基座上!
他大步冲了过来:“钉住它,莫走脱!”
黄铜门上,原本因为妖帝自断前肢而黯灭的阵法符文,现在又重新焕出红光。
妖帝感受到心脏中的妖力再度滔滔外泄,暴怒不已,右前爪一缩,要把千岁拍死在胸口。
相对于它,阿修罗太过娇小,整个人都悬挂在妖帝胸口位置,那一掌就能将她打成重伤。
是以妖帝猛力一抱,她就只能松手跳开,以免被对方挤压。
“说得轻松!”她顶了檀宣一句,“你来试试!”
但她跳离之前,不忘在矛尖拍下一道符咒。
方才那一记天地大冲撞,连她都有些儿吃不消,在红莲战甲的保护下依旧筋骨疼痛,头晕脑胀,还是受了些儿内伤。
反观妖帝挣扎生猛,倒好似没事儿。
这东西是真不好打,若非她偷袭成功,还不知道要周旋多久。
妖帝仅余的前爪化出长指,抓住白骨长矛,用力外拔。
但它刚触及白骨,就被符咒引发的红莲业火灼烧。以它妖体之强韧,依旧被烧得血肉模糊,火毒透过伤口,一个劲儿往身体里钻。
这玩意儿如附骨之蛆,很难彻除。就算在平时中了,恐怕也要调息十多天才能完全拔净。
但妖帝也明白战局微妙、胜败一瞬,强忍着痛苦再度用劲儿。
千岁也没闲着,大弓在握,接连十几箭射出。
箭头赤艳,显然每一枚都挟带业火之力。
然而妖帝纵然痛得怒吼连连,这几支箭却都没能打穿它的身体,直接钉到后方的基座上去。
此时檀宣亦至,从上而下,一刀斩首。
妖帝抬臂挡下,将他击出数丈开外。那一下“当”地火花四溅,过云臂上留下一道伤口,却不曾见骨。
檀宣脸色大变,此物强横,竟至于斯!
趁两人斗法,千岁又一箭至。
她这回学乖,只取眼睛,并且待妖帝放下手臂、遮挡自己视线时才松弦。
那箭果然不负所望,在妖帝脸上爆开血花一朵。
此时巨蟒再度回游,借着这点儿空档,妖帝使出全身力气,猛然一挣!
“乒”一声裂响,落晶缤纷。
天上天下,无论妖族还是人类,突然都傻了眼。
虽然使出吃奶的劲儿,但妖帝并没有拔出千岁的白骨长矛,反而是、反而是他身后那座受到阵法保护、坚硬无匹的的巨型灵石基座
碎了。
以檀宣城府,都忍不住“啊”地一声大叫。
燕三郎也看得头皮一麻,忍不住按了按额头。
这是千岁的霉运开始发功了?
按理说,就算妖帝拔出白骨矛,因为它胸膛中跳动的苍吾之心,身躯依旧会被基座吸附,离开不得。千岁想做的,无非也就是将它继续固定在阵眼当中,充当整个都天逆行大阵的阵法之源。
她实在太倒霉了!
方才冲撞阵眼的力道过大,灵石基座就有些遭不住了,再加上妖帝此刻的疯狂挣扎
千岁也懵了,怒怼檀宣:“看你造的残次品!”
反正檀宣等人也不知道,她用了福生子。
檀宣两手都是冷汗。
他从圣人手里拿到这个阵法不过两天,连研究带选材,再建造,再到后期的打磨,自认已经穷尽心血,全洪荒都不可能有修行者造得比他更好。
要知道这是天外的阵法,与本地神通从源头上就大不同。
这就像是要人两天内掌握一门新外语,无论怎样认真细致,都会有不纯熟、不周到之处。
反应在这个阵法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