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尹明哲都能在临死之前觉悟,想要放过其他人,那她也能在危险的时候搭一把,带尹明哲逃出困境。
尹明哲身体沉的厉害,连反抗高长乐的力气都没有。
高长乐咬着牙,只觉得手掌莫名的潮湿。
这石室里没有水……
高长乐颤抖着的将手伸到了自己的面前,面沾染的血迹红的刺眼。
彼时的高长乐才注意到,其实尹明哲身的伤口一直都留着鲜血,在他的后背,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插着一柄尖锐的石尖,应该是抱着她跌入石室的时候不小心受的伤……
所以他才会直接将止血疗伤的药丸全都喂给了她,因为,他知道他自己活不成了?!
高长乐颤抖的看着自己的双手,面所沾染的鲜血红的刺眼。
她不知道自己掉落这封闭的石室到底多久的时间,但能猜得出来个大概,起码要有三日,整整三日,尹明哲都在竭力忍着身的重伤,还能和她说笑打趣来分散她的注意力。
“你为什么不说!!”
“你疯了!”
“你说我是疯子,你才是!”
这么久的时间里,尹明哲一直都在强撑着自己的身体,在陪着她说话,陪着她度过最后这段恐惧的时间,高长乐的脑袋嗡嗡作响,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该是多疼……
又有多难过多绝望啊……
尹明哲目光眷恋的拉着高长乐的手,虚弱道,“是我……对不起你。”
“是我想要和你再待的久一些,才……才自私的告诉你没有出路……”
“记着,出去之后别回头,一直向前走。”
高长乐咬着唇,眼角湿润,“你说是我对你穷追猛打才逼得你走投无路,可在这之前是你先蓄意谋害我的父皇,我找你拼命也是应该的。”
“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先活命要紧。”
高长乐有些哽咽。
事到如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好了,她是该恨尹明哲的,尹明哲害得她失去了父皇,错以为李劭假死,伤心难过的一度想要追随而去,可从落入尹明哲之手之后一直都是尹明哲在照顾她。
到了最后,尹明哲宁愿自己被火烧,流血身亡也把最后一颗疗伤的药给她,又放了她。
尹明哲欠她的血海深仇这辈子都抹不掉。
可尹明哲对她的情高长乐再也不能无视。
这是一种复杂的心情,就连高长乐自己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应该恨尹明哲好,还是应该巴不得他早点死还好。
她好像突然想起来,当年尹明哲作为使臣前来大魏的时候说过的要娶她,是认真的,他在蛇花村威胁她若愿意答应嫁给他就放过其他的人也是真心的。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错综复杂的病态感情啊。
可能人处在绝境的时候心也会跟着变得软弱起来,高长乐和尹明哲困在石室里,尹明哲除了嘴不饶人,总是喜欢看着高长乐吃瘪之外,也没有做出其他伤害高长乐的事情。
经历过了一场生死,人也看的比较开了。
“你杀了我父皇,我灭了你的江山,我们就算是扯平了。”
“现如今你愿意放了我,也愿意给其他人解蛊,尹明哲,倘若这次我们能出去的话,我就原谅你了,你也别恨我了,我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一笔勾销,两不相欠。”
温热的眼泪夺眶而出,高长乐倔强的搀扶着尹明哲,“我来蛇花村之前带了不少的御医,找他们替你治伤就一定会好。”
尹明哲依靠在石壁旁,眼神留恋的看在高长乐的脸,像是想要将高长乐的样子刻在心中一样。
“长乐。”
“好好活着。”
话音落下,尹明哲不舍的松开了高长乐的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高长乐从身边推开。
吱嘎——
石壁转动,高长乐跌落在陌生的石道之内,待她站稳想回去拉着尹明哲的时候,石室的门已经彻底关,尹明哲淡笑的脸也彻底消失在视线之内。
“尹明哲!!”
“尹明哲!!!”
高长乐来不及反应,回过神儿来之后便疯了一般敲打着石室,可惜这空荡荡的石道里面除了自己的回音,便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尹明哲受了重伤,又身中血蛊,待在那石室里面没有药没有水。
他把他自己一个人关在石室里面……
“你会死的。”
“真的会死的。”
高长乐一点点颓坐在地,眼角湿润,“何必呢?”
“何必非要到如此地步呢?”
石室里的尹明哲终究坚持不住倒在地,隔着墙壁,他能清楚的听见石室外面高长乐的声音。
她好像哭了。
是为了他而哭的。
真好。
哪怕不是爱,只是怜悯,也真好……
可能是要死了吧,尹明哲的眼前竟如同走马灯花一般出现了很多人的脸,有从小就对他严厉的父皇,性格软弱的母妃,心怀鬼胎的侧妃通房,阿谀奉承的大臣,有高长乐,有齐延成,有周浩,还有……孟红羽。
那张和高长乐相似,却在眉宇之间的气质完全不一样的女子。
孟红羽在看着他的时候,眼里有光,有爱。
尹明哲艰难的伸出手,想要去抓住那些一闪而过的人影,可惜他的手在半空中晃动许久,最终,却什么都没剩下,只能无奈的垂落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到底是我错了。”
尹明哲渐渐闭了双眼,这一次,再也不会睁开了。
哭了好一会儿,高长乐胡乱的抹掉脸的泪水,尹明哲说了,只要她一直跑,一直跑就能看见活的希望,她这就去,出去找人过来或许还有机会救他一命。
像是重新找到了目标一样,高长乐又重新振作了起来,努力的向着石道尽头跑去。
连日断水断粮,又受了极其严重的伤,不知跑了多久,眼见着石道依旧看不见尽头,高长乐渐渐没了力气,眼前一黑,彻底昏倒在石道之内。
昏迷之时,隐约瞧见自己的身边好像突然出现一张稚嫩的脸。
那张稚嫩的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很是嫌弃道,“哪来的臭女人?”
“脏兮兮的,臭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