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康公主见李吉痴痴的望着她,便瞪了他一眼,忽然嗔怒道:“叫你别动,偏不听,现在知道疼了吧!还好你命大,一剑刺入胸口仅偏差了一寸!”
李吉见她娇俏的小脸生气起来别有一番风貌,心里才感觉踏实了一些,仿佛活回了现实,这才是武康公主嘛!
于是问道:“我、我昏睡了多久,天都亮了?”
武康公主道:“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了。”
李吉大惊道:“什么?我睡了三天三夜,那、那我怎么感觉就睡了一觉而已?”
武康公主道:“你还说,你可知道大家多担心你吗?你师父、师娘还有好多的师兄弟都来看你,特别是你那个可爱美丽、聪颖机智、活泼开朗的心妍师姐成天哭哭啼啼的,好烦人……”
李吉忽然问道:“师姐回来了?她、她没事吧?”
武康公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眼睛一红,恨恨说道:“你个没良心的,眼前人不去嘘寒问暖,就只晓得关心你师姐。”
李吉求道:“好公主,你就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还有萧将军、招魂、鬼影呢,算我求求你了。”
武康公主见李吉苦苦哀求,心中不由一软,又起怜惜之情,她用力握了握他的手心,道:“好了,好了,算我怕了你,之后的事便由我来告诉你吧!”
她将目光缓缓望向窗外,视线逐渐拉长,还原出三日前的情景。
原来,当李吉与招魂、鬼影三人同时困于阵法之时,武康公主便幽幽醒来,见萧将军身负重伤,一瞬间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个时候,招魂、鬼影忽然暴喝一声,自废一臂,李吉也被阵法反噬,赤霄剑反刺胸口,鲜血四溅,瞬间倒地不起。
招魂破了阵法,怒气冲天大骂道:“这小子真是邪门!他的存在,必是宫主恢复大业的障碍,今天必须将他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鬼影道:“没错,如留他性命,日后必然是我之大患,后果不堪设想。还有萧衍既无归降之心,亦不宜留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今晚都送他们上西天。”
二人强忍着断臂之痛,要将李吉、萧衍一掌击毙。
就在此时,衣袂破空之声纷纷响起,一条条人影或快或慢的直奔而来,奇法道长率领着众弟子闻风赶到。
“大胆魔徒,竟敢擅闯神农圣地!受死吧!布阵……”
奇法道长踏足虚空,凌波微步,衣袂飘飘,与各殿院众弟子布起北斗七星吞灵阵。
沉重的气氛只是维持了数息之后便被一道道轰鸣声打破,招魂、鬼影瞬息陷入一张巨大的阵法之中。
北斗七星吞灵阵由奇法道长和六名高阶的灵士弟子组成,依上三颗“玉冲”星,下三颗“璇玑”星次序,占据七个方位,分别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对招魂、鬼影形成包围。
随着阵式变化,七人既可联手往复,流转不息。
玄奥的北斗七星吞灵阵席卷而来,无敌的姿态力压当世所有天骄。
招魂、鬼影犹如困兽之斗,频频出掌,对着阵法形成的光幕不断的冲击而去。
他们虽然并不是很清楚这北斗七星吞灵阵究竟有多么的可怕,但是,他们显然都不是甘心坐以待毙之人。
两人略微沉吟了一下,旋即深呼一口气,心神一动,掌心之中便有浓郁的能量凝集在一起,手掌一挥,两道幽光便如利箭一般飞射而出,直奔那阵法光幕而去。
奇法道长守住天枢之位,冷笑一声,道:“没用的。”
招魂、鬼影的功力本已被吸收去了二三成,各断一臂后,更是大打折扣,此时想要突破北斗七星吞灵阵,简直是异想天开。
奇法道长道:“北斗七星吞灵阵乃天玄老祖所创,一旦祭出,顿时无穷毁灭之气笼罩混沌,无尽杀戮之色覆盖鸿蒙。非天道圣人不可抵挡。利用此阵图,联合七剑可布下天道第一杀阵,斗转星移,变化无穷,发雷振动,剑光一愰,任凭他是万劫神仙,也难逃得此难。你们夜闯圣地,想必是活得不耐烦了,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话音刚落,便欲催动上古阵法。
鬼影忌惮阵法威力,忽然将悬挂于腰间的一个乾坤袋紧攥在手中,阴笑道:“牛鼻子老道,你也不要太得意!你的掌上明珠还在我手中,烦请让开一条生路来。”
奇法道长闻言,心中一滞,阵法立即停住,厉声道:“心妍果真在你们手里?”
招魂对着鬼影轻声问道:“鬼影老弟,我们不是要用她换取进入灵兽森林的钥匙吗?怎么……”
鬼影无奈地苦涩道:“招魂兄,我们现在这种情况,恐怕无法完成宫主的任务,唯有保全性命,回去听从发落,再图大计!”
鬼影的话似乎打动了招魂,他低头望着残缺的手臂,暗忖道:“想要进入灵兽森林已是不可能,更何况现在已惊动神农山庄的守卫,想逃都成问题,鬼影老弟城府颇深,行事谨慎,听他的断是错不了。”
念罢,他也不再言语了。
奇法道长怒吼道:“魔孽,速速交出心妍,不然将你们碎尸万段。”
鬼影阴笑一声,将乾坤袋一抖,只见心妍倏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心妍惊道:“爹,杀了他们……”话还未说完,便被鬼影点中哑穴,不能言语。
奇法道长最后妥协道:“只要将心妍交给我,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鬼影道:“我们有活路,你的宝贝女儿自然就安全。”
奇法道长以及众弟子收起北斗七星吞灵阵,鬼影趁此空隙忽然在心妍后背击了一掌,她便如断线的风筝直扑向奇法道长等人。
“心妍……”
众人一声惊呼,只见一条人影快速闪动,奇法道长踏足飞向空中接住心妍。
“研儿,你没事吧?”
心妍幽幽道:“爹,我没事,他们人呢?”
奇法道长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招魂、鬼影早已不见踪影了,不禁喃喃自语道:“可恶的血魔宫,竟然让他们跑了,我花了几百年的心血,到头来终归是化为虚无。”
……
李吉听完那天发生的整个过程,心中一动,问道:“萧将军没事吧?”
武康公主道:“他还好,受了些内伤,调理一二天就好了。倒是你,伤的最重,险些丧命。”
李吉道:“都怪我学艺未精,不能手刃魔孽,实在愧对师门。”
武康公主道:“你千万别这么说,这次多亏了你,不然我们早没命了。”
说话的时候房门忽然打开,心妍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武康公主笑盈盈的坐在床边,不禁愣了一愣。
武康公主站了起来,笑道:“我先走了,你的师姐来看你了,想必有许多悄悄话要说,我如果赖着不走,怕是有人会不高兴。”
心妍柳眉直竖,杏脸含嗔,厉声吼道:“臭丫头片子,我哪里碍着你了,说话这么刻薄。”
武康公主撇了撇嘴,道:“我说话向来如此,你管得着吗?”
心妍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野丫头,一到山庄便祸事连连,我看你是个祸害。”
武康公主道:“祸害?本姑娘倒是觉得你才是个祸害呢,那晚如不是你,那两名魔孽早已就地伏法了。”
心妍被点到痛处,不禁怒道:“你……”
李吉见两人没完没了互怼,连声劝道:“一大清早的,你们何必见面就吵吵闹闹的……”
武康公主、心妍忽然同时回头说道:“住嘴!”
本来不搭调的两人,此时竟然难得一致,两人不禁对望一眼,忽然噗呲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神色凝重的止住。
武康公主道:“我不跟你闹了,有什么悄悄话赶紧说,不然其他人来了,你想说也没的说了。”
心妍闻言,真想追上去捶她几拳,不禁怒道:“你……”
话还未说出口,武康公主就如一阵烟不见了。
李吉苦笑道:“小五就是一个心直口快之人,师姐不必与她一般计较。”
心妍却道:“什么心直口快,好像是很没心没肺的样子,我看她其实满肚子坏水,有朝一日若落在我手里,我定叫她生不如死。”
李吉知道师姐是在说气话,也不再插嘴,免得越描越黑,于是转移话题问道:“师姐,这几日山庄上下可安否?”
心妍道:“你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还有心情关心这些啊!”
李吉道:“托师姐的福,李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心妍道:“想不到你伤成这样 ,嘴皮子还这么滑,难怪那丫头片子对你这么上心。”
李吉惊道:“师姐莫要误会,我与小五只是江湖朋友,泛泛之交而已,并无其他关系。”
心妍问道:“真的?”
李吉道:“千真万确。”
心妍道:“好吧,我且信你这一回。对了,因为前几日发生魔孽入侵事件,灵者会武暂时取消,这几天全庄上下正在彻查魔族行踪。”
李吉问道:“找到他们了没?”
心妍道:“有弟子发现他们已经连夜逃回极西之地血魔宫,经此一役,相信他们也不敢轻易踏足中原半步。”
李吉搁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道:“如此甚好!”
心妍忽然问道:“那夜我被困在乾坤袋时,看的一清二楚,那天晚上,你施展的灵阵法谁教你的?”
李吉闻言一愣,不曾想她会问这个问题,便道;“师父教的……”
心妍高兴道:“我就知道,爹终于认可你了,教你阵法就是最好的证明。你知道吗?在山庄修炼几十余年的师兄们都还没学过灵阵法呢。”
李吉道:“灵阵法真有这么玄妙?”
心妍道:“那当然,灵阵法乃是神风院的镇院法宝,终极之路就是成为一名符篆师,遣神治鬼、降妖除魔、消灾祈福、治病驱邪,维持凡间社会秩序,可谓‘执笔绘天地,以法镇苍穹’。
古书曾云,世间任何形体的妖魔鬼物,一般都怕至阳至刚之气,比如武人体内的那一道日夜游走于筋脉的灼热真气,童男的心头热血,儒家的浩然之气,道家的术法符箓,佛门的真言咒密,都是天下至强之物。
我们修真一派,最是尊崇术法符篆,虽然你不适合修炼灵力,成为一名灵者,却颇具符篆师天赋。”
李吉道:“师姐过誉了,师弟天资愚钝,毫无根基,那日的冲动,不但伤不了魔徒,还险些打搭上自己的小命,实在汗颜不已。”
心妍忽然咬紧牙关道:“启阵者自身要有足够的念力方能启阵,你擅自启阵,必遭反噬,你不怕爹知道之后,大发雷霆吗?”
李吉闻言惊道:“师姐,千万不要跟师父说,不然我的小命不保矣!”
心妍道:“不说可以,以后我说什么你都要听话……”
李吉苦笑一声,道:“我一向听师姐的话!”
心妍白了一眼道:“贫嘴。”
李吉微微一笑,心中一松之际,便闻到一股柔静淡雅的清香,直沁入心肺中去。
他心道:“这便是丁香的香味吧,可是真香啊。对了,等伤好了去后山采一些丁香、郁金等花儿,送给师姐做香料,她一准高兴,我就趁机请她去玩儿,她说不定就会答应。
我先带她去哪儿呢?对,灵兽森林,葱翠的森林,古木参天,山石林立,飞鸟啼鸣,奇珍异草,珍禽猛兽,令人眼花缭乱,宛若人间仙境。
不,单看风景,她定会觉得无聊之极,还是先带她去摘野果,她肯定喜欢吃,要不就把那一只仙鹤招来,骑着飞行逗她开开心心的……”
他在那里胡思乱想,心妍自然不知道他的心思,看见他斜靠在枕头上,浅色的布料衬着他那张了无神采的俊逸面容,更显得有些凄凉。
李吉双目紧闭,嘴角残留着那殷红的鲜血,微微的轻风撩着那乌黑的长发,窗外几片落叶轻舞,不时夹杂着几声若有若无的鸟鸣,悠长而深遂,伴着那刚升起的旭日,一缕缕金光洒满整间屋子。
心妍以为他有些犯困了,便悄然退出。
待李吉缓过神来,仅是瞬间的工夫,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她的影子,不禁若有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