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妹也奋不顾身地来救我,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玉艾儿扯开衣服露出香肩。“我们激怒了那个贼人,他从身上拔出一枚枪头插向我的好姐妹的心头。”
“我没有力气反抗,只能用自己的身体去阻挡。”玉艾儿走向小白,“那枚枪尖深深扎在这里。你还觉得我是一个坏女人吗?”
小白看着玉艾儿肩头丑陋的伤疤摇着头,如果有人对自己的弟弟妹妹这样,自己也会做出和这个女人一样的选择。
“庆幸的是那个贼人伤害我的之后滑倒了。”玉艾儿慢慢穿好衣服,小白却没有从她眼睛里看到庆幸,只有无尽的悲伤。
“你们知道吗?那个贼人一直滑一直滑,滑到了悬崖边,手里紧紧抓着一堆草,求我们救他,呵呵”
小白愈发好奇发生了什么,因为玉艾儿发出“呵呵”声的时候在哭,眼泪流个不停,深深浸湿了面纱。
“我按着伤口的手被血染红了,大雨都无法冲刷干净,我用那只带血的手,慢慢地挖着那蓬草,很慢很慢,那贼人眼中的绝望让我无比地畅快。”
“后来,我和我的好姐妹用了七天才走回玉家庄。”
杨笑笑突然愣住,过了一会才问“那你怎么……”
悲伤述说者玉艾儿走过去搀住杨笑笑的手臂,继续向山顶走去。“你以为我的悲伤结束了吗?我当时也是这样想的。”
“我真正的悲伤才刚开始。”
朱常慢慢靠近小白,斜视玉艾儿和小白打了眼色。
懵懂者孙小白琢磨了一息才反应过来弟弟是问玉飞儿是不是疯了,要不要拿下她。
然后对着弟弟眨了三下眼睛,弟弟陷入了沉思。
牛小花这时凑过来,牛眼一瞪示意二人赶紧跟上,小白和朱常收到眼色马上并排跟上。
调整了好一会情绪的玉艾儿接着说起来:“刚回到家的时候,父母很激动。可是没多久,庄子里的人都开始排斥我们,辱骂我们,说我们不知廉耻败坏门风是烂鞋,父母开始的时候还对我悉心照料,还安慰我开导我。”
“然而随着一天天过去,身体上的伤痕很快就恢复了,可是心灵的伤痕不但没有恢复还遭到了一次又一次地撕裂。流言蜚语变本加厉,连父母也被辱骂,渐渐地父母开始疏远我,看着我的时候充满了嫌弃。”
“每天睁开眼睛见到的是庄民的冷漠、见到的是友邻的冷漠,见到的是父母的冷漠!”玉艾儿带着哭腔,“那时候,我好心痛,痛得甚至超过最初上山的那两个月,我不敢出门,整日整夜地把自己藏在房间的角落里。”
“我想不明白,外面人这么看我就算了,为什么我的父母也会这样看我?我是错了,可是我已经付出了足够的代价,不是吗?”
杨笑笑轻抚玉艾儿的后背安抚着她。
“我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时间,父母也不再和我说话,每天见到他们就是他们拿饭进房间和收碗的时候,我想到过死去,可是我活下来,逃出来是多么的不容易。”
“后来有一天,应该是父母出去干农活的时候,一位邻家的哥哥来到我的房间,他很好看,以前对我也特别好,因为家里条件好经常拿好吃的给我。”
小白又一次听到了惨笑声。
“我以为他是来看望我、安慰我的,谁知道他居然撕我身上的衣服。”玉艾儿停下来从怀里掏出一枚枪头,“我就用这把贼人留在我身上的枪尖捅向了邻家哥哥,一下、两下、三下……我也不知道捅了多少下,直到把他捅得血肉模糊。”
“我看着带血的枪尖,仿佛自己就是这个枪尖。”玉艾儿攥紧枪头继续向山顶走着,“我就这样拿着枪尖走出房间,穿着破碎的衣服带着一身鲜血走到眼光下。没有人敢靠近我,甚至没有人敢直视我。”
“后来天上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暴雨冲刷着自己身上的血迹、冲刷着自己悲伤的泪水、冲刷着自己肮脏的身子”玉艾儿抬起头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水,“我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走出了庄子,走过了山野,走过了铁索桥,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走到了哪里,最后昏倒了。”
寨主玉艾儿收起了枪头也收起了悲伤,语气又恢复了最初。“当我醒来的时候,躺在寨主的床上,没有血迹也没有衣服。从那一刻开始,玉家庄少女玉艾儿就死去了,活下来的是寨主夫人玉艾儿。我只忠诚于寨主一个人,至于寨主是谁我都不在乎,我拼命地学习喝酒,学习武艺,就这样三年又三年,学得比所有人聪明,比所有人狠,比所有人强,直到七年前成为寨主,我亲手用枪尖割花自己的脸。”
“我不干涉他们为恶,但我也不许他们杀害临近的乡民,我是个土匪,但我还有良心,我知道我杀过人,我也准备好偿命了。”
小白望着玉艾儿心中留下深深的叹息。视线越过玉飞儿,眼前出现一个宽广的广场,广场的后面是一座两层的阁楼,里面远远传来喧闹的声音。
杨笑笑抓紧时间八卦着刚才的故事,“那你那个好姐妹呢?她后来怎么样了。”
“到了,记得答应我的事。”回过头的玉艾儿眼角露出纯真的笑意“她叫玉飞儿,是现在玉家庄的庄主。”杨笑笑愕然。
朱常摇着扇子问道:“你联系过她了吗?”
“你们没来,联系她也没有用;你们来了,后天直接去就好了,也没必要了,我和她二十年没见过了。”玉艾儿说完回头放开杨笑笑,然后带头走进阁楼一层大堂。
走进大堂的小白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面前杂乱无章地摆着一地的食物和酒水,到处是横七竖八的醉汉和衣不蔽体的女子。除了坐在主座的独眼大汉身旁的女人露出谄媚的笑容在卖力迎合着,其他的女子都是一脸的麻木,眼神犹如死人一般。
小白四人极力克制自己的怒火,却不想独眼龙旁边跑过来一个二重初期的大胡子。
大胡子先盯着朱常看,“呦嘿,这就是寨主找的小白脸呵,长得倒是标志,就是肉多了点。”
然后有把目光转向杨笑笑,“呦嘿,这小蹄子不错,配得上二当……”
“pia!”
小白一步上前直接一爪子呼到大胡子脸上,大胡子应声倒地。
玉艾儿一步步逼近独眼龙,小白跟在后面,朱常和杨笑笑跟在小白两侧后面。小花静静伫立在门口。
小白身后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回头一看,只见弟弟妹妹分别从大胡子的手脚上踩了过去。
独眼龙起身踹开身旁的女子,“寨主,你这是什么……”
“滚下去,这个位置是你坐的吗?”玉艾儿毫不留情打断独眼龙的话。
“把你的人给我拖出去,然后清理干净,明天集合全部人手,后天打玉家庄。”
独眼龙满眼不加掩饰的怨恨却低眉顺眼退到一旁。“不等老三么?嘿嘿,老大你终于想明白宰杀自家的肥羊了?”
“打个庄子现在的人手够用了,他回得来就去。别再和老娘废话,是不是想我再戳瞎你另一只狗眼?”玉艾儿说完头也不回就带着四人向二楼走去。
小白愣了一阵才跟上,女人善变,爹爹果然没骗我。
玉艾儿带着四人走到二层长廊的尽头,“我的房间在这里,其他房间都是空的,你们自己挑。”停了一息,“明日你们随意行动,只要暂时不杀人就好。”说完转身,却被杨笑笑拉住。
“艾尔姐姐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吗?”杨笑笑盈盈一笑,“我还想听听故事。”
玉艾儿眉头微微皱起,转眼散开,偎着杨笑笑一起进到房间然后把门口关上。
小白转身推开隔壁的房门,兄弟三人鱼贯而入。
朱常摇着扇子在门口打量着宽大的房间,小花如同回家一般开始自顾自地打扫起来。
小白闻到尘土的味道便走到墙边一一推开全部窗户透气,然后沿着窗台蹿上了屋顶。
黑暗中,躺在屋顶的小白恢复真身伸出尾巴扫着嘴角,双手垫在脑后望着稀疏的星空,高悬的一弯眉月散发出淡淡的银色光辉。
小白回想了平天洞的日子,想着母亲,下山已经半个月了。
距离二十五年的时限也只剩下七、八年了,时间……过得好快,如果能静止下来该有多好。
思绪杂乱的小白又想起在小城搜寻的那一夜,怒火在心中难以平息。
想起玉艾儿又不知道自己放过她对不对,自己要放过她了吗?可是她的苦衷和她的善良就能弥补她和她的山寨所犯下的罪行吗?不能,这件事情结束后她并不能逃过惩罚,小白努力坚定让自己去做好正确的事情。她自己也说做好了偿命的准备,小白这样安慰着自己。
两道身影相继落在小白身边,小花从脖子上扯出玉佩,然后双手闪出两条烤鹿腿,浓郁的烤鹿肉香味很快弥漫无风的屋顶,朱常接过一条啃了起来,小白摇了摇头继续看着那弯月眉。
小花把手臂前伸,鹿腿挡住了小白的视线,小白无奈接过温热的鹿腿坐了起来。
小花抚过玉佩的手里又多出一条肥美的鹿腿,“你烦恼什么?我们在这里拥有绝对的力量,你如果不想按那个女人的计划做,就把恶人杀完,再把哪些苦命人收进乾坤镇魂旗,就算有些许漏网之鱼也掀不起风浪。”
朱常满嘴鹿肉,“唔唔~”地点着头。
小白咽下一块鹿肉道:“我在想玉艾儿,她是个好人,可是她是贼首,她的罪责逃不脱的,我想满足她的愿望再……”
朱常开口道:“唔唔~恶人始终都是恶人,你娘从小教我们做错事是要付出代价的;斗篷叔叔也常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唉~”一旁的小花欲言又止,看着两个兄弟最后还是化作一声叹息。
三人同时抬头,然后擦拭手上的油渍。
小白感受到玉佩的震动然后从腰间取出九转五源佩转到了镜面,一行字显现出来,“她身上好多伤,好多好多。”
小白抬头看到两个弟弟也从怀里掏出玉佩看着,应该是妹妹发的一样的信息。
朱常看了一眼继续吃着鹿肉。
小花则皱着眉头看看自己又看看弟弟。
小白的心又有一丝的动摇。心绪一动,镜面出现两个字“妹妹”,犹豫了一息,字散去了,小白重新把玉佩挂回腰间。
“我先去修炼了。”小白起身把啃了一半的鹿腿放回玉佩,然后顺着窗沿跳回房间,随意盘腿坐下开始默默修炼《骨甲神经》。
晨辉沿着窗口洒落进房间的时候,小白起身,望了一眼横卧在床上周身闪着五彩光的小花,又回头看看四周不见朱常,突然想起他露天的修炼习惯,暗笑一声摇摇头,直接恢复凡人形态从窗口跃下,无视守在阁楼的守卫惊惧的目光,在寨子里散步起来。
一路上小白看到了三种人,衣衫褴褛的苦命人四处劳作,见到小白都会露出一丝笑容,有的是勉强的僵硬的,有的是发自内心的,小白知道他们明白自己是玉艾儿带来的。
还有一些农夫打扮但武器精良的人四处巡视着,有时还会顺便帮下苦命人,这些应该就是玉艾儿为数不多的手下。
剩下的都是三无成群东游西荡,穿的各式各样:铁盔配布衫的,道袍拿斧头的,身穿官服头戴绿丝巾的,居然还有个大胡子穿着女装裙子肩扛狼牙棒的。这些人一个个看着小白都眼神不善。
小白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慢慢走到一个大院子附近的时候,一帮站在院子外面的精壮大汉围了过来。
小白学着昨晚玉艾儿看傻子的样子看着步步逼近的八条拿着大刀的男人。
“老大的客人来了,来给爷们笑一个。”走在最前面的那条皮笑肉不笑地拿着刀背不停地磕着手心。
小白咧嘴,露出自以为能俘获八条男人的笑容。
可惜笑容的效果并不太好。
所以小白生气了。
小白动了。
站在最前面的那条男人手里的刀飞上了天空,男人楞了。
“我笑了,该你了!”愤怒者孙小白的瘦脸贴近了男人的鼻子,男人继续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