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日,小白三人白日赶路夜晚修炼,第三日看到了一片茂密的森林,考虑到要避免小花找不到,就决定不改方向直接向北穿过森林。
郁郁苍苍的林木间洒落着斑驳的阳光,小白放慢了脚步,由着妹妹四处摘采着花果。
随着三人的深入草木愈发繁茂起来,小白一边开辟着前进的道路一边留下明显的印记,而沉默不语的朱常则在前面清理着飞虫蛇蚁。杨笑笑时不时带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炫耀着,而后又飞快地跑开。
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三人随着溪流来到一片密密丛丛的开阔草地,岸边和林木上点缀着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蘑菇,杨笑笑挑选出肥美无毒的存放到玉佩中,等着小花归来。
很快三人穿过一片林甸,发现林甸的后面有一座小木屋。
在昏黑的森林中,耳边不断传来虫子的嗡嗡声,时不时响起夜风的叹息和一些奇奇怪怪的嚎叫声。大树繁茂的枝叶透不过一丝月光,阴恻恻的木屋四周没有一点光线。
朱常在手中蓄起一团光芒照射着四周,杨笑笑老老实实跟在小白身后,小白上前推开虚掩的门口。
一股阴潮的霉味扑面而来,小白在门口等了一息才进入木屋,在朱常的光照下三人发现木屋虽然陈旧潮湿,但并没有多少落尘,也许经常有猎人清扫吧,转了一圈的小白发现这间木屋居然没有窗户,看着木墙上封补的痕迹,或许曾经有过。
杨笑笑也跟着转了一圈,随手驱风吹散屋里的霉味。
屋子里的陈设也非常简单,一张大木床,床上没有被褥,也许猎人是随身携带的吧;一个摆着剪刀的木桌两条长木凳;一个土灶台,零零散散摆着斧子、木柴、绳子和一些锅碗瓢盆。
离了朱常的照明就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三人也没有修炼的兴致,杨笑笑爬到床上,小白和朱常随便挨着床边躺在清理过的地面上,昏昏沉沉,三人相继和衣而睡。
后半夜的时候,封闭的木屋里突然响起阵阵呜呜风声,敏感的小白立刻睁开眼睛准备查看情况。
小白突然瞪大了眼睛,原本漆黑无比的房间在一片惨白泛青的光线下清晰可见,刚皱了一下眉头然后使劲抽动着嘴角,努力调动自己面部血肉的小白感到毛骨悚然。
小白想运转《骨甲神经》发现完全没有反应,然后尝试变回本体也以失败告终,无奈之下开始在心中不断默念魔鬼之境也同样徒劳无功。
除了一张脸和一对眼珠还在自己的控制范围,身体其他地方完全不受紫控制,包括舌头,口齿,小白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变成了一张脸贴在自己的尸体上一般。
小白的惊惧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然后转身躺在床上,这个时候小白看到弟弟妹妹并排站在床边,眼瞳的焦点却在自己的头顶,妹妹的表情似乎在哭,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也见不到一滴眼泪,而弟弟则扭曲着整张脸,眼带恐惧。
然而小白视线上移看到了更令人恐怖的事情。
弟弟妹妹的头顶浮现着两道青白色的幻影。弟弟头上的是一名青年男子,而妹妹头上的则是一个青年妇女。
两道幻影面目慈爱地看着自己,让小白回想起当初弟弟妹妹刚出生时,他们父母的目光。
“哇哇哇”小白还在回想的时候突然发出婴儿的哭声,小白徒劳地想合上嘴巴。
小白莫名感觉声音是自己发出的,似乎又不是自己发出的。
这个时候小白看到妹妹动了起来,明明很近的距离,却是一下一下地僵硬地动着,以一个非常奇怪的姿势把手伸到自己的脖子下面和腿弯下面,然后格外别扭地把自己抱在怀里,就好像母亲抱婴儿那样。
接下来的一幕,让小白三人露出了绝望的目光。
杨笑笑抱着小白坐在床上,然后一手托着小白,另一只手开始从衣领解开衣服,托着小白的那只手还用臂弯努力把小白的头往胸口压近。
就在三人内心发出绝望的怒吼的时候突然一切都定住了。
先是朱常一扭一扭地挪动起来。
然后是杨笑笑突然起身,怀里的小白直接向下翻滚然后“啪”地一声用脸着地。
杨笑笑和小白相继开始如同朱常一般僵硬别扭地动了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小白发现那对幻影夫妇的样貌开始发生变化,慢慢变得更成熟起来。
再一次被定住的时候,小白爬回了床上把手指含在嘴里,杨笑笑躺在一边,把手放在小白头上,而朱常站在床头。
定格恢复的时候,小白砸吧着手指用小女孩不清楚的声音问着:“娘,为什么……为什么把那么美的长头发剪掉?”
杨笑笑只是不停地摸着小白的头,小白清楚地看到妹妹头顶的幻影眼中满溢的爱意,心中不由地一酸。
朱常在床头发出一个陌生的声音:“因为婉儿的娘亲爱婉儿啊,头发剪短了就不会吵到婉儿睡觉觉了。”
过了好一会,先是小白和杨笑笑从床上一节一节地起身。
然后朱常两只手臂一抖一抖地摆动起来,几息之后两只脚开始一颤一颤地摩擦地面后退着。
很快三人重新被定住,这时三人仿佛刚从外面归来,小白骑在朱常的脖子上,杨笑笑则在后面扶着小白。
“爹爹!爹爹!好好玩!明天还要去!”小白在朱常脖子上前后摇摆着发出小女孩的声音,这个时候小白终于确定了自己头顶也有一个幻影,一个小女孩,而声音虽然发自自己口中却是来自于幻影。
朱常头顶的幻影男人转过头一脸的溺爱,而转过头的朱常却是一脸狰狞满目痛苦,朱常开口道,“好的婉儿,我们明天再去采蘑菇。”不是朱常自己的声音。
背后传来一个妇女的“咯咯”笑声,让小白头皮发麻。
三人再次被定住,小白不受控制的摔落下来,这次是后脑先落地,小白开始期望下次能脚踏实地了。
过了一会,三人又开始僵硬别扭地动了起来。
当定下来的时候,小白站在门口,杨笑笑坐在床边,而朱常则在灶台边一手拿着柴火,一手拿着斧子。
过了一会,小白很自然地像个小女孩一样一蹦一跳地跳到杨笑笑身边,“娘!娘!我们去采蘑菇吧?”
杨笑笑却一动不动,小白看到杨笑笑头顶的幻影似乎老了许多,满眼的麻木。
小白掉下了几滴眼泪,然后挪着小碎步靠近正在劈柴的朱常,朱常也完全不理会小白,小白在朱常头顶的幻影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麻木。
这个时候的小白眼里的泪水开始哗啦啦地流下来,嘴里发出委屈的女声:“婉儿想去采蘑菇,婉儿想和爹娘去!”
定格,位置变化。
小白抱着长凳躲在墙角,朱常弯腰站在灶台边,一手抓着杨笑笑的头发,一手高高扬起手中的柴火,杨笑笑斜身趴在灶台边的地上。
定格解除。
杨笑笑发出刺耳的尖叫:“你这个废物,你就在林子里躲一辈子吧!”
朱常默不作声,手里的柴火一下一下狠狠地抽在杨笑笑的身上。
小白在墙角抱着凳子哭喊着:“不要打了!爹爹不要打了!婉儿不要去了!婉儿不要去采蘑菇了!”
再次定格,位置再次变化。
小白回到了床上躺着,杨笑笑和朱常站在床边。
定格解除。
小白嘴里发出一阵阵小女孩的呻吟声。
朱常在旁边责怪着:“婉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别担心,很快就不疼了!”那幻影眼里充满着爱与焦灼。
杨笑笑一边抓着小白的手一边哭泣,幻影的眼里也是满满的心疼。
又一次定格。
小白坐在桌子旁边,杨笑笑爬在灶台边的地上,朱常一手悬空抓着什么,一手高举柴火。
定格再次解除,这次解除的只有小白自己。
小白手握剪刀,一下一下插着自己的手臂,小白没有办法调动皮肉血脉,鲜血随着普通的剪刀起落而四溅。
小白嘴里发出小女孩的哭腔:“爹娘又不理婉儿了,婉儿已经不要去采蘑菇了!只有婉儿受伤爹娘才理婉儿……”
定格。
这次鲜血直流的小白慢慢僵硬而别扭地移动到朱常手掌悬空的位置。
定格解除。
这次朱常抓过小白用力地打着,而杨笑笑哭着扑上来保护者小白,朱常狠狠地抽打着两个人。这次三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定格。
杨笑笑和朱常并排躺到了床上,两个人都并拢双手伸出来,小白用绳子把他们捆了起来。
然后拿着剪刀站在床边。
定格解除。
小白发出奇怪的女声笑声,然后开始自言自语,“婉儿可以自己去玩了,婉儿会自己一个人,一个人去采蘑菇了,这些蘑菇可漂亮了,婉儿还会给爹娘煮蘑菇汤了……”
小白举起了手里的剪刀……
朱常和杨笑笑定定地盯着小白,眼中再次露出绝望。
“轰”
木屋的墙壁被炸得粉碎,暴烈的阳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小白腰间震动接着看到了弟弟妹妹头顶的幻影的嘴角勾起一道解脱的笑容,最后在烈日下化作一股青烟随风飘散,而自己也恢复对身体的控制。
“没事吧?”小花冲了进来,“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可是敲门没反应,用五源佩发消息也没回复,门根本砸不开,只好这样了。”
小白眨着眼睛适应着刺眼的阳光,“还好你来得及时!”看了看外面被小花炸得东倒西歪的林木,伸手拿出玉佩看了一眼,“应该是你破墙的时候才收到,我们遇到恶鬼了应该!”
小花扫视着四周,奇怪起来:“我进来的时候没看到……”
挣脱绳子的杨笑笑带着哭腔打断小花的话,“才不是恶鬼!那婉儿是想帮娘亲剪头发!她爹娘醒来重新爱着她……他们搬去别的地方重新过上幸福的生活了!”
朱常没好气地怼道:“你是不是傻?”
却不想杨笑笑扭头一口咬在朱常肩头,然后起来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朱常没敢叫唤,揉着肩膀抬头对着哥哥们叹了口气,“那个婉儿眼里没有恨,只有爱,可是做的事情只有恨极的人才能做得出的。”
小白和朱常向小花大致解释了一下发生的事情,然后追问起家里的情况。
“我回去的时候刚好唐叔叔和斗篷叔叔也在,那个青花先生还真是唐叔叔的故人,他决定和唐叔叔一起去找天财地宝。”小花抬手摸摸光秃秃的脑门,“青花先生的速度好快,我这两天的时间都在追踪你们的痕迹。”
“我娘没有说什么吗?”小白有点焦急。
“我们出来后的事我都和他们说了,你娘还要我给你带句话。”
“什么话?快点说。”小白急不可捺。
“正确与善良之间,请选择善良。(注)”小花点着头一字一顿地说着,“白婶婶说的,我觉得很有道理。”
小白沉默下来仔细品味着娘亲的话。
朱常在旁边欲言又止地看着小花,小花笑了起来。
“你也有,不过是斗篷叔叔带的话。”小花拉起朱常,“善恶无绝对。”
朱常顿了一息然后又追问:“那你和姐姐呢?”
“我们没有。”小花摸着脑门,眼中有点遗憾也有点庆幸。
“嗷呜呜呜”这时传来杨笑笑的嚎叫声,小白三人连忙冲出残破的木屋。
三人循着声音来到一片被暴风扫倒一片的林地,却不见了杨笑笑的身影。
一道影子闪过,三人几乎同一时间被击飞,然后一起躺在烈日下的枯枝败叶中颤抖着,身上还散发着一阵阵焦糊的味道。
杨笑笑的身影闪现在三人面前,脸上的泪痕已被擦干,脸上露出骄傲的样子,“我因为伤心而进阶,现在我是最强的了,你们快叫姐姐好!”
小白慢慢起身看着开玩笑的妹妹,突然忧伤起来,自己不会是最后一个进阶五重的人吧?转脸和一脸不服气的朱常对视一下。
小白和小花拍打着身上的草叶,朱常直接原地换起了衣服,然后还细心地整理着头发。
“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