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西凉分兵五万东渡白河,向樊宁城而去。青炎按兵不动并没有发兵截击,双方相安无事。
虎卫帅帐之中,军中诸将齐聚于此,青炎观摩地图良久开口说道:“敌军此前在玉岗乡养精蓄锐多日,如我们一般精力充沛,倘若不出所料,明日敌军就会渡河强攻。”
“诸位要按计划行事,能建多少井栏就建多少,到时候分作四横依寨墙排开,如遇敌军强渡,务必给予沉重打击,并且要沿着两河多派探马,紧密监视。”
“如探明敌军在樊宁城下的情况后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好了,诸位加紧准备吧,白翳与史战留下。”
其余诸将退出帅帐后,白翳与史战走上前来,躬身等候吩咐。
“不必多礼,你们过来瞧瞧这荆北。”青炎站到地图之前。
“我观敌军十万中有一许多都是骑兵,以此推测前往樊宁城的士卒中应该大半都是步卒。”青炎将油灯向左移了移,“此方圆百里之内并没有什么藏兵之地,所以咱们想玩声东击西肯定是行不通了,你们心中可有什么良策?”
史战喃喃自语道:“如果是夏季,我们可以效仿镇南关之战使用火计,河对岸中要是见了火,马匹定然受惊,到时候不战自乱,可现在北风徐徐再加上天气寒冷,火计已经行不通,要是决堤放水也不行,这里地势平缓,很有可能连自己一块淹了.....”
“王爷,只有将敌军分而歼之,我军才有胜算,不然只能据寨而受。”白翳说出心中的想法。
“白叔叔所言极是,但分而歼之的重点就在于这个分,我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唉.....”青炎无奈叹息,心中自然知晓这个计策的妙处,但百里疾能作为西凉建国以来第二次南下的主将,除了太子的身份肯定是有真才实学。
“现在唯一可行的,也是有一个办法。”
二人闻言心中一喜,赶紧问道:“恳请王爷示下。”
“咱们要神不知鬼不觉的东渡白河,与樊宁城中的守军合力歼灭城下的敌军,这样一来我们在人数上就占据了优势,到时候再调转枪头踏平北岸大营,整盘棋也就尘埃落定了。”
“但此计最为凶险的就是能不能瞒过百里疾,我们只有两万虎卫,如果东渡白河时露了风声或是被其看穿营寨空虚,到时候我们就是腹背受敌十死无生。”青炎缓缓摇头,“看来这招也行不通,容我再想想....”
三人紧紧盯着地图陷入沉思,极力在脑海中推演如何更有把握击退西凉。
“这么干想也不是办法,这样吧,白叔叔你暗自安排骑兵寻个地方北渡湍河,去找寻敌军的粮道,待发现之后我们静待时机。”青炎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
“卑职遵命,那王爷早些休息,我们这便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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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金陵太初宫,麒麟殿。
除了灵帝,只有夏侯晟坐在殿中,就连柳公公都被前者挥退。
两人在此已经聊了许久,看样子已经接近尾声,夏侯晟站起身来到:“陛下放心,襄樊军团不会让陛下失望,更不会让荆州落入西凉之手。”
“有长陵侯此话,朕也就放心了。”
“老臣告退。”
灵帝在对方离开后,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柳公公侯在殿外听到声音慌忙的跑到灵帝身边,将随身携带的药丸喂给灵帝。
服下药后,灵帝的脸色出现病态的红晕,但气息已经平稳,不似之前那般痛苦。
“陛下,时辰不早了,不如回宫歇息吧。”柳公公满面愁容。
“不急、不急.....柳公公,朕还是太子之时,你就在服侍在侧了,待朕登位大宝之后,你更是执意净身进宫,现在想来好似前几天的事啊。”灵帝靠坐在椅子上,露出笑容。
柳公公不知其为何会突然说起往事,但脸上也是笑道:“奴才能服侍陛下左右,是奴才几辈子才修来的福分,如果奴才下辈子还能来人世间走一遭,肯定还会服饰在陛下身侧。”
“这话要是外人听去,还不都得以为你是个阿谀奉承之辈,但也只有朕知道,你是真真正正的忠心于朕。”灵帝感慨道:“你说下辈子再继续服侍朕,可是啊,下辈子朕能不能有福报投身人道还说不定。”
“陛下是万岁之体,真龙天子,哪还需要操心六道之事。”
“朕如果真的能活万岁,也就不必吃这臭不可闻的药丸了,半年之前还能一个月一服用,可现在三天不吃便已经痛苦不堪,如此看来,朕时日无多了。”
柳公公不知灵帝今天为何这般反常,虽心中不明所以,但听到对方口中的话还是吓得跪倒在地,“陛下!您是万岁,怎的突然说这种话,还望陛下早些歇息吧。”
“你说,朕是不是个好皇帝?或者说是不是个昏君。”
“陛下忠厚仁恕、勤政爱民,照比太祖皇帝不差分毫,您是大大的明君!?”
“朕就当你的话是真的了,无论朕在这些年中做了哪些对的、错的,都是为了南赵国祚永延。”灵帝苍老的脸上泛起笑容,“待朕去了之后,你可要好好辅佐新君啊。”
柳公公跪在地上望着沟壑纵横的脸庞,不知怎的再也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想起陛下还是太子之时的意气风发,那为万民立命的志向,如今却也不过是个垂暮的老人,即使胸中有豪情万丈也抵不过岁月的屠刀。
“朕累了...太累了....”灵帝缓缓向外走去,步伐虽虚浮,但每一步走的格外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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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西凉营寨建在湍河北岸百丈以外,虽避开了南岸弓弩的射程,但青炎手中的辎重器械十分充足,所以在天刚蒙蒙亮,南赵大营中万石齐飞,使北岸一时间死伤无数。
民间有句俗话,叫做南船北马,意思是水军以南赵为尊,骑兵以北方为盛,虽然说得有些道理却不是事实的全部,南赵除了水军天下第一,各种器械更是傲视群国,各种攻防器械层出不穷,就单说这飞石车,虽然北方二国也会制造,但射程与威力照比南赵来讲是大有不如。
经过一个清晨的飞石如蝗,已经将北岸压得喘不过气来,但青炎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为了准备这一场盛宴,大营后方的石块已经堆积如山。
“你们说百里疾这孙子能忍到什么时候?”青炎站在哨塔之上看着北岸的混乱,暗想要是发明出来个望远镜就好了,抽空得想一想是什么原理。
“卑职认为敌军最多也只能抗一日,到时候肯定拔营向北再退上百丈。”
白翳观察良久后回答:“卑职认为不然,敌军虽然混乱但没有丝毫整理粮草辎重的意思,看样子应该是准备熬下去,赌我们手中石料不足以持久。”
“白叔叔所言极是,我也看敌军大营中不像是要北撤的意思。”青炎笑道:“如果所料不差,百里疾很快就会发起试探性的攻势,让全军戒备,还有谨防白河东岸,切莫让樊宁城下的敌军杀个回马枪。”
也许是回应青炎的话,待午时之后,敌军大寨缓缓走出一阵高举大盾的士卒,其后一万拐子马分作两阵从湍河东西相互交叉而过,期间无数羽箭射向南岸,造成不小的损失。
白翳早已走下哨塔指挥弓弩手登上井栏,刀斧手在盾兵的掩护下在寨墙后严阵以待。
随后南北两岸相互射击热闹非凡,南岸的弓弩手们凭借着井栏的高度和防护力,伤亡不大,而北岸的拐子马机动性非常快,所以也没有蒙受太多损失,一时间双方你来我往各显神通。
百辆飞石车并没有调转方向进攻拐子马,而是一如既往的向敌步军阵线上倾泻怒火,就算是敌军的大盾厚重坚实,却也很难有效抵挡飞石的从天而降。
一个个一排排的人被砸成肉泥,但西凉阵线并未有丝毫崩溃的迹象,依然保持着平稳的速度向湍河而来。
“没想到百里疾的手下兵将这般精锐,如此伤亡之下并没有一人退却,可见他还是有些能耐的。”青炎给出中肯的评价。
“王爷,虽然飞石给予敌军重创,但每一轮飞石过后都需要不短的时间装填,如果敌军以这般速度前行,肯定会渡过湍河。”史战兴奋道:“不如让白统领指挥井栏和飞石车,卑职去率领步卒抵御敌军如何?”
青炎回首笑道:“看不出你小子还是个战争狂人。”
“战争狂人?”史战仔细品味这个新词儿,待眼角瞥见第一排敌军已经走下湍河,赶紧撇开无谓的想法急声道:“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我站在这里,又把你强按在这里,你可知道是什么意思?”
史战缓缓摇头。
“当然是咱们两个还太嫩啊,白翳作为北府煌骑的副将又是当年淮南军团的元老,经验与手腕绝不是咱们这种初出茅庐的新手可比,所以咱们两个站在这里是要将他的本事给学来,去劣存优,变成我们自己的东西。”
“原来如此,是卑职没有体会王爷的良苦用心。”
在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青炎发现史战不愧是怀化大将军的儿子,及冠之际已经显露出大将风采,要不然青炎在金华殿外也不会同史天赐说那些话。但就和自己一样,还是经验太少又很容易意气用事,所以在此地观摩白翳的御敌之法是非常有必要。
“而且我之前也说了,这也不过是试探性的攻势而已,到真刀真枪的对上时,你以为我会让你在这里偷懒?”青炎再次望向敌军,虽然每一个呼吸都有很多人倒下,但先头步卒已经渡到了湍河正中。
“可咱们也别白学,待有机会还是要请白翳好好喝上几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