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满三月,皇后有孕的消息不该传出去,但早晨诊出,到了午间,从后宫到前朝,这消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不少官员特意入宫送上贺礼。
杨曜德的脸色称不上好看。
这是件喜事,但如此这般大肆宣扬,却令他感到这宫中未免太过随意,没了规矩。
“咱们又没特意吩咐不能宣扬出去,这又是件喜事,自然大家就不会特别注意,只想着都沾沾喜气,就传出去了。”徐悦兰安抚着他。
“民间有传言,这坐胎不满三月随意宣扬容易触怒胎神,孩子便会离去。”杨曜德比徐悦兰这个准娘亲还要操心,“以往宫里的女人,很多也都是在未满三月的时候失掉孩子,可见这说法有些道理。如今被这些人宣扬得人人都知晓,着实可恶。”
“你呀,戾气这么重,才是容易吓到孩子呢。”徐悦兰忍不住笑,“在我瞧来,那些没了的孩子,真说不好是触怒了胎神还是惹恼了别的女人呢。”
她意有所指,承平帝的妃嫔们许多都孕育有孩子,但除了皇后和四妃,还养育有儿子的就只有昭仪和曾经的应美人,如今的慈和太后。昭仪曾是承平帝最宠爱的女人,应美人与杨曜德则是后宫中逆来顺受、完全被忽视的主,若说这其中没有点猫腻,谁信呢?
杨曜德在后宫中长大,这其中的险恶他比徐悦兰更清楚,这也是他不愿意充盈后宫的原因之一。女人多了,孩子多了,纷争也就多了,还不如就只有一个心爱的女子,同父同母孕育出的孩子也会如大哥和八弟那般情深,那才是真正的手足。
这时,祥明公公进来禀报,称闲王携王妃求见。
“传他们进来。”杨曜德吩咐。
“我听说闲王今日就要前往西南蜀地,闲王妃也要与他同去。”徐悦兰感叹道:“想当初莫娜是心仪我大哥的,如今她与闲王鹣鲽情深,我大哥还是孤零零一个人。”
杨曜德也不由得想起当年在边城之时,岳母十分热衷给大舅兄找妻子,可惜直到如今,两位舅兄依旧孑然一身。
“要我赐婚吗?”杨曜德问得直接。
“好啊。”徐悦兰立即回答,又皱眉摇头,“还是算了,强扭的瓜不甜,若是赐婚到他们不喜欢的人,反而是招祸。”
说话间,祥明公公引着杨曜昌和莫娜进来,见礼之后,杨曜昌奉上一封信。
“这是?”杨曜德疑惑。
“父皇的另一道密旨,随封帝的密旨一起交给我的。”杨曜昌道,“父皇曾说,在四哥登基之后一个月再交给你,由你决定是否要颁布。”
他这么一说,连徐悦兰也好奇了,催促道:“这么神秘?快打开看看是什么。”
杨曜德依然撕开封泥,取出里面薄薄的一张信纸,最引人注目、也是第一眼就看见的,是信纸下方盖着鲜红的承平帝私人印章。
“这个字迹,是父皇亲笔写就。”这些日子处理公文,杨曜德也看了不少以前承平帝批阅的奏折,因此一眼就认出他的字迹来。但看完其中的内容,他的脸色实在怪异。
与他同看的徐悦兰,也是一副想笑不能笑的表情。
“上面写的是什么?”杨曜昌好奇问。
“你自己看吧。”杨曜德将信纸递给他。
杨曜昌结果,快速浏览一遍,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
“父皇……竟然要将小妹指婚给徐少将军,但是,为何要定下在三年孝期满了之后才能出嫁,那时候小妹都二十一了?为何父皇在世时不提这件事呢?而且,为什么这个但书,要小妹可自由出宫玩耍三年?”
四道目光一起移向祥明。
“先帝认为徐少将军是一个好臣子,但他并不会是一个好丈夫。他乃带兵之将,死生一线,先帝不愿公主出嫁之后日日担惊受怕。且边城苦寒,不比京城繁华,公主若是嫁给徐少将军,留在京城,夫妻分隔两地不好,去往边城,又要受难吃苦。是以,先皇十分犹豫,也想过从京城世家公子中令择良婿,但一来公主没有合意地,二来先皇看着那些人又觉得比不上徐少将军,便一直这么拖下去了。”
祥明解释完,几人也算懂了承平帝为父的苦心。
“四哥,你准备怎么做呢?直接赐婚吗?”杨曜昌问。
杨曜德将决定权交出去。
“皇后,徐少将军是你的大哥,就由你做决定吧。”
“先帝已经做下决定了,我们就照他的意思去做,就可以了嘛。”徐悦兰笑,“先帝密信中提到,守孝三年期间,静湘公主可自由出宫游历,我想,不如就征求公主意见,若她愿意出宫去,咱们就给她备齐侍卫盘缠,在游历期间她若是有了中意之人,那便令她嫁给那中意之人,若是她依然没有意中人,而我大哥也还没有成亲,那么,再依照先帝的遗旨为他们赐婚也不迟呀。”
“这主意好,父皇应该也是这个意思。”杨曜昌拍手叫好。
“公主乔装打扮,外出游历遇见意中人,这简直就和我昨天看的绘本上一样啊,真令人羡慕呐。”莫娜感叹。
杨曜昌的脸色黑了几度,没好气地道:“那些绘本都是一些文人杜撰出来的故事,当不得真。”
莫娜甩给他一个白眼,“我就是昨天夸了一下那绘本里地男人比你好看,你要气多久呀?”
杨曜昌哼一声,甩开脸。
莫娜也不想让地同样给他一个后脑勺。
徐悦兰看着两人,着实好奇。
“莫娜,是什么绘本?也给我瞧瞧。”
“是我日前在集市上买到的。”一听有人感兴趣,莫娜迫不及待地分享,“你们宁朝人真是太厉害了,那绘本上画的男人真是又俊又勇猛,而且画上去的,就算我不认识多少字也能看明白是个什么故事。”
她挨近了徐悦兰,兴奋地道:“我这几天看了好几本了,就昨天那本,那个男人……”
听着兴奋中夹杂欢喜害羞的声音,杨曜昌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八弟,让她们两人聊会儿,你同我去书房。”杨曜德道。
“是。”为人臣子的礼仪杨曜昌还是谨遵的,即使百般不愿意留妻子在这里同人说别的男人多好,他也只能跟杨曜德去了坤宁宫内特意为杨曜德辟出的小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