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功夫,年节过了,春天来了。
三月,在桃李的芬芳中,关系众多学子一生命运的院试到了,京城中处处可见或初到京城背着包裹急急寻住店的外地学子,也有那等来的早的,三五成群研讨诗文。酒楼妓馆、湖畔河岸,有着暖暖的春风,盛开的百花,飘扬的柳条,都是他们爱的地方,在这里吟诗作词、谈古论今。
自然,总有那么几个出挑的,相貌好、诗文好的风流少年,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京城里众家姑娘追逐的偶像。
趁着这一股暖暖的春意,杨曜徳带着徐悦兰微服出宫,去到那曲江畔,去感受这一片充满希望、奋发向上的盛世春景。
没有护卫、没有侍人,他们穿着寻常衣衫,如同寻常夫妻一般,丈夫扶着怀孕的妻子,相互依靠着,沿着江畔缓步慢行。
自然,他们并不会当真只有两人,那些个护卫早就扮作了寻常百姓,不近不远地跟着,只要有情况,随时便可以上前保护。
春日的曲江本就美丽,又有了才子,自然,佳人也来了。
在距离院试尚有十余天的此刻,大家的心情都比较放松,杨曜德与徐悦兰一路行来,时时可见高声吟唱谈笑的人们。
“好一幅盛世太平景象。”徐悦兰赞道,“这些人在未来,都会是王朝的栋梁。”
杨曜德心中也是十分满意,他早就暗中探听过几个德才兼备、名声响亮的人才,如今再看着这处处和乐繁荣的景象,对于院试就更加有信心。他相信这一次,定然可以选出不少为国为民的人才。
但正所谓花无百日红,就在两人前方,突然传来了争吵声。
细看去,杨曜德的目光顿时沉了下来。
徐悦兰没发现身边人的情绪变化,她以一种纯看热闹的目光看待那两队对峙的书生。
“这倒是和话本里的很相似呢,两队起了冲突的人里面,总有一边是权贵或是富商之后,有钱有权可惜脑袋空空,偏偏又好吹牛。另外一边则该是贫苦但是才华洋溢的书生,一身傲骨,看不惯那些半瓶水响叮当的草包。”徐悦兰点评道。
她这番见地,另杨曜德的心情都轻松起来。
“兰兰说得不错,这两队人,也正如那话本子里所言。就不知道这话本里,两队人间谁会吃亏?”
“一般而言,自然是空有才华却没钱没势的吃亏,不过话本里一般也都有反转,就是在那有才之人将要吃亏之际,总会有一个爱才惜才的贵人相助,反而将那仗势欺人的给处置了。”
“这一次遇上了,兰兰可有兴趣去做一次贵人?”
徐悦兰偏头望着他,抿唇一笑,“夫君可是说真的?”
“自然是真的。”他很认真。
徐悦兰看向那起争执的两队人,权势与富贵相结合的那一队明显更占优势,瞧瞧那些人后面那些个牛高马大的护卫,已经准备好在嘴皮子上斗不过,就要在拳头上找补回来。而那一队贫穷与才华的结合体呢,则是挺胸抬头,没有丝毫畏惧。
“夫君,我有一事不明。”
“夫人请说。”
“你说那些个穷书生,他们是当真一点不怕,全凭骨气在撑着,宁死不低头。还是其实他们有真本事,可以在嘴皮子上赢,也能在拳头上不输呢?”
“恐怕是一腔骨气在撑着,宁死不低头。”杨曜德回答。
徐悦兰挑眉,要说她自己的爹和哥哥们也是这种男子汉流血不流泪的铁汉,在生死攸关的战场上从来不会害怕,永远都是身先士卒、无所畏惧。但她却始终不能理解他们所谓的骨气,在她看来,适当的低头,再在别的地方找补回来也不代表就认输了,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明明知道触怒对方会导致自己挨打,可能这一打就打重了,院试都参加不了,他们不觉得这很愚蠢吗?只为了争这一时的意气,可能配上自己一生的前程。”
“兰兰,我今晚在贵妃宫中过夜……”
“不行。”在他腰间的她的手猛地抓紧,她瞪着他,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这,这也可以说是你的骨气,所谓骨气,就是这种心里面的底线,要求自己一定能坚持、要坚持的信念。”他笑望着她。
徐悦兰看着他的笑容,他的话语从耳中进入脑中,她嘟嘴。
“不会到贵妃那里去?”
“不去。”
顿时云开月明,笑容再次在她脸上驻扎。
“好吧,为了这同样的坚持,我就去客串一回贵人。”
徐悦兰话音刚落,那权势与富贵一众家仆已经上前,捏起斗大的拳头就往那些书生身上招呼。
那些个书生平时哪有这种与人打架的机会,当下便好几个被打翻在地,只能蜷缩着身子任人捶打,毫无还手之力。
“夫君,打起来了呀,快叫他们停下。”徐悦兰急道,再耽搁下去,他们不能做救人的贵人,只能做帮助安葬的贵人。
杨曜德挥了一下手,那些隐于暗处的护卫立即有几个上前,他们都是专业的,三两下便将那些打人的家仆拿下。
“哪里来的刁民?敢动大爷的人,你知道大爷是谁吗?”权势与富贵的领头人怒喝。
宫中的众护卫自然不会理会他,而是抱拳弯身,等待走过来的帝后。
“说说看你是谁?这京城里有脸面的,没有我家夫君不认识的。”徐悦兰笑道。
“这种大话也敢说,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那人不屑道,“你这妇人,听好了,少爷乃是当今太皇太后的侄子、皇上的表兄,国舅爷应虎的儿子,应斐祥!当今皇上对我爹十分宠信,有求必应,拿这次院试来说,本少爷是稳中。何况是现在,你们敢惹本少爷不愉快,本少爷就是让你们就此丧命,都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也是应斐祥托大。见杨曜德与徐悦兰的衣料十分普通,想着这两人应该只是一般的有点钱的商人之类的,这种人有钱是有钱,但真要起了争执,再多的金银都比不过高哪怕一级的权势。是以,他并不害怕,在说出自己的身份之后,就得意洋洋地等待着杨曜德两人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