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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院长离开病房之后,房间里面顿时一片沉默。
过了一会儿,伊林率先打破沉默,开口问道:“妈,您感觉怎么样了?”说话的同时,他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赵一凡,动作十分隐蔽,但还是被赵一凡察觉到了,只不过赵一凡假装没有发现而已。
其实刚才在给伊母治疗时,当伊母的腿有了反应之后,赵一凡就注意到了旁边的伊林,眼眸里闪动着复杂的光芒,只不过,赵一凡看破不说破罢了。
“挺好的。”
伊母兴奋的说道:“这条腿总算是有感觉了,不像是之前,小赵没有给我治疗之前,我这条腿一点知觉都没有,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她兴奋滔滔不绝的说着。
“咳咳……我说孩他娘。”
伊父看见伊母在那边说个不停,咳嗽了几声,打断了她的话,有点儿尴尬的说道:“你先等一下。”
“啊?”
伊母一怔,不明白的看着他。
伊父没有理会她,转过身来看着赵一凡,讪讪的说道:“小赵,以前的事情,是叔叔对不起你和伊依,希望你们别放在心上,叔叔也知道错了,在这里给你们配个不是。”
说着,他对有些发懵的伊依说道:“闺女,你也别怪爸,爸其实也不想那样对你……只是,唉,爸爸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那样对你了。”
伊父说到这里,也有些动情了,眼眶发红,哽咽的说道:“这两年每年过年的时候,别人家里都团团圆圆聚在一起,咱们家里却是就少了你,这人啊,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你不在了,就总是念你的各种好……回想起以前那样对你,爸真是觉得心里太愧疚了,可是咱们村里就是这样,你得让你大哥他结婚,你大哥他的情况你也知道,没有钱,根本讨不来媳妇的,可是爸妈又没有本事……”
“爸。”
伊依忍不住哭了,抱住他,抽泣的说道:“你别说了,我理解,我知道,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恨你们……”
父女俩人抱在一起哭了起来。
伊母也是躺在床上,一个劲儿的留着眼泪,低声喃喃自语不停的说道:“真是造孽啊,把自己闺女活生生逼的,唉,我们真是作孽啊……”
赵一凡不动声色的仔细打量着伊母等人的神色,这一次,赵一凡倒是并没有从他们脸上看出来有做戏的样子,转念一想,或许有可能是伊依父母的良心,这几年中受到了煎熬,觉得自己做错了,再加上伊依始终没有联系他们,这让他们越发内疚不已了。
而且。
伊母这一次做手术,虽然是截肢手术,可是对于没有做过手术的人来说,在手术之前无疑是十分煎熬,各种胡思乱想的——而且还喜欢去往最坏的方面去想。
比如说万一在手术台上有风险下不来怎么办?
万一手术途中遇到动脉大出血止不住怎么办?
俗话说的好。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在这样的情况下,伊母和伊父两人良心发现,也是很正常的。
旁边的伊林、伊海两兄弟,看见伊依和父亲抱在一起痛哭流涕的模样,两人的眼眸也红了,纷纷擦拭着眼泪。
“妹夫。”
伊林咳嗽了一声,声音有些沙哑的对赵一凡说道:“之前的事情,真是对不起你了,你既然和我妹妹在一起,那我也算是你的大舅哥了,以前的事情我对不住你们俩人,希望你们别生气,毕竟,不论怎么样,我们都是一家人。”
顿了一下,他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情,那年从你手里要的钱,这些年来,我也没有怎么花,就买了一套房子,花了二十万左右,剩下的钱,都还在银行里面存着呢,存折我也不拿的,交给我妈保管了。”伊林转过头对伊母说道:“妈,存折呢?”
“在这里。”
伊母擦拭着眼泪,从贴身的口袋里面,拿出来一张存折,递向了赵一凡,不好意思的说道:“小赵,这钱当年是从你那里要来的,现在把这钱还给你们,希望你们别生气,至于伊林花的钱,我们以后会慢慢想办法还给你们的。”
这下子,的确是出乎了赵一凡的意料之外。
他心里一动,也没客气,伸手接过了存折,同时不动声色的观察了一下伊林还有伊海的表情。
伊林的表情很坦然,并没有任何神色变化,但是伊海就有点儿意思,明显有些不舍得,这让赵一凡看了心里有些想笑,他估摸着,为了这些钱,恐怕伊海之前也有不过不少想法。
“……好了闺女,咱不哭,不哭了啊。”
伊父压抑的情感爆发了之后,很快的,他就调节好了心情,轻轻抚摸着伊依的秀发,连声安慰着她说道:“没事儿了,事情都过去了,啊。”
“嗯。”
伊依连连点头,擦拭着眼眶,父亲刚才的话,让她一瞬间仿佛有种错觉,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一样,她记得,在她小时候每次如果受了委屈或者犯错了被母亲训斥着,她委屈的嚎啕大哭时,父亲就像是这样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用这样的语气安慰着她。
“伊依,哥之前对不起你。”
伊林一瘸一拐的走过来,讪讪的对伊依说道:“你别和哥计较,你好歹也比哥有文化,哥保证,以后肯定不会再那样对你了。”顿了一下,他低声说道:“那年你男人给我的钱,我刚才又都还给他了,就去年在县城买了一套房子花了一点,其他的,都是原封没动。”
这让伊依觉得有些意外,她点了点头,也没吭声。
“行了,今天是过大年的。”
伊父拿出来家长的权威,咳嗽了一声,说道:“又加上小赵也回来了,咱们一会儿去找个饭店吃一顿,庆祝一下吧。”
“爸。”
伊林闻言摇了摇头,说道:“今天是大年初一,没有饭店开门,中午带的饭,还是我让伊海到处找了许久才找到的,就是一个小饭店,也不知道人家晚上还开不开门。”
“那就回家吃。”
伊父想也没想,挥了挥手,说道:“家里有菜,我一会儿回家去做饭。”说着,他对赵一凡说道:“小赵,这几天就在家里吃饭吧,怎么样?”
赵一凡无所谓的点了点头,笑道:“我没意见。”
伊依俏脸微微一红,心里却是欢喜的很,她知道,父母和家人显然是认同了她和赵一凡在一起。
虽然实际上,伊依早就和赵一凡在“一起”了,可是那毕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过去男女在一起,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现在虽然不怎么讲究这个了,可是见家长这一关,却是依旧没有办法避免过去的。
之前和家人弄的很僵,甚至父母口口声声的要和伊依断绝关系,这着实让她伤心不已,再加上时间过去很久了,其实伊依心里早就已经原谅了父母的作为,她和赵一凡在一起,始终没有得到家人的认同,这也是伊依心里一个小小的遗憾。
但是在今天,这个遗憾补上了。
“那要是计划晚上在家里吃饭,你就赶紧回家忙去吧。”
伊母对伊父说道:“这里也不用留这么多人来陪我。”
“那也行。”
伊父痛快的点头说道。
“爸,哥,伊海。”
伊依见状开口说道:“要不然,你们就先回去吧,这几天,我就留在这里陪着我妈吧。”说着,她下意识看了一眼赵一凡。
“那怎么能行?”
伊林不等伊父开口说话,就抢先说道:“你和妹夫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能够让你们在病房里待着,这样吧,咱们轮流陪着咱妈,一人一天,你看怎么样,妹夫?”他注意到了伊依看向赵一凡的举动。
听到妹夫这两个字,伊依俏脸微微一红,害羞的说道:“哥,你别乱说话。”
“哈哈,害羞什么啊。”
伊林嘿嘿笑道:“咱爸妈又没有反对,再说了,妹夫人这么好,对你也好,反正我是同意的。”
赵一凡笑了笑,没有吭声。
伊父和伊母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伊母干咳了一声,对赵一凡说道:“小赵,反正你和伊依在一起……嗯,你们也住在一起了,我和你叔叔也没什么意见,这样吧,年后抽个时间,我们见见你的父母,你看怎么样?”
赵一凡有些愕然,他没有想到,原本是来治病的,竟然还有这样一出戏码,定了定神,他笑着说道:“阿姨,是这样的,我是孤儿,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父母。”
“啊?”
伊母顿时有些惊讶,旋即,目光变的柔和起来,看着赵一凡说道:“那可真是苦了你了小赵。”
伊父也是连连点头。
“妈。”
伊依俏脸越发羞红了,跺了跺脚,羞涩的说道:“咱们能不能先别谈这个事情了?”
“好好好。”
伊母看了一眼伊依,点头对伊林等人说道:“行了,你们先回去做饭吧,这里就伊依和小赵他们陪我待着就行了,等晚上饭好了,让他们回去和你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