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极其严肃的时刻,可当霜容公主看到那没有写完的圣旨的时候总觉得好笑。
她忍不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被她惹得,清雨也破涕为笑。
齐雅看着眼前这两个女子都笑了,自己跟着也笑了。
霜容公主想着,皇祖母怎么在这时候开这么个玩笑,还真是任性而孩子气的皇祖母呀。
齐雅道:“容儿,女孩子还是要有个归宿才好。有这份旨意在手,无论你中意的是什么人,都不要紧。把这个名字天上就行。皇祖母不希望你的婚姻被任何人当成工具。”
齐雅没出口的是,她不希望自己疼爱的孙女和她一样。爱而不得,苦了一辈子。
霜容公主自然是明白齐雅的意思的,她含着泪点了点头,可心里却觉得那份圣旨她是永远也用不上了的。
一旁的清雨却不知怎么,觉得为公主找驸马这件事情就落在自己身上了。她暗暗下定决心,既然她无法追随她的神明而去,那余生她将追随着霜容公主。
齐雅觉得自己最后的心愿已经交代清楚了,便也觉得心中愉快,再没了什么烦恼和怨恨。
她看着眼前的院子,不再觉得那只是一片破败萧索的景象。她仿佛看见了累累硕果,那属于她的硕果。
齐雅觉得自己有必要给自己这光辉又灿烂的一生做一个总结。可偏偏她又觉得这一世光阴竟然虚度了。
争抢了一辈子,到头来什么也带不走,什么也留不下。
她想问问:“臣民们都可爱戴朕,喜欢朕。”可花道嘴边她又不出口了。她是个皇帝,怎么能如此在意这种问题,她该胸怀天下才对。
哦,不对,她已经不是皇帝了。
既然不是皇帝,那臣民们是否爱戴,是否喜欢又有什么关系呢?可惜她还是想知道呀。原来她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并不是一个能抛下所有感情的皇帝啊。
齐雅有些痛恨自己心里留存的那为数不多的柔软,那是让她懦弱的象征;她又爱着心中的那点柔软,至少,那明她还有点人情味。
院中起风了,齐雅的头发没有一丝的纷乱,她喜欢这样的秋风。不粘腻,很爽朗,又带着一点点凛冽的味道。
成为皇后以后,自然有皇后的养尊处优。
无论是处于礼节,还是处于对自己今后目标的关心,皇后都心甘情愿等候在这里。只是等候的时间长了,难免是让人有些难受的。尤其是跪着。
那阵秋风吹过,这些日子养尊处优的皇后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身旁早就选择了和她站在同一战线的新入宫的妃子关心道:“皇后娘娘,要主意身子呀。”
皇后并未同她搭话,而是想着,这皇太后就一直那样在院子里坐着,也不觉得冷吗?是了,死了的人怎么会觉得冷呢?
可她又觉得不对劲,这么久了,也不见有人来报一声消息,难不成是霜容公主和那个硬塞过来的贱人在谋划着什么?什么协理六宫,位同副后,我看她是要当皇后!
起了这个心思以后,皇后便不能安安静静等待了,她要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干什么去!”
皇帝呵住起身欲前去查看的皇后。
皇后是不打算把皇帝放在眼里的,可她近日发现皇帝的样子和平时有些不同了,自然在行动上也不敢造次。她只好停住,道:“臣妾想去看看太后那边有无可帮忙之处。”
无论太后如何,那究竟是皇帝的圣母,虽然明知太后大限已到,可他依旧想让母亲能多活一刻是一刻。
他心知皇后此去是要查看母亲的生死的,他就更容不得皇后胡来。
他用更加严厉的声音呵斥:“跪在这里,等着!”
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回到了属于她的位置,跪在那里,等着。
皇帝看着院子的向,他似乎看到清雨和霜容公主两个人都跪在皇太后身边,听着教诲。
对于母亲的话,皇帝不得不承认他自己也是颇为好奇的。只是他懂得这宫中的规矩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既然母亲让他们都在外面等着,他便不去打探那些消息。
只是他心里有些难过,就算哥哥和弟弟都不在了,他仍旧是不讨母亲喜欢的那个孩子。
他看了看跪在一旁的皇后,这位陪着他历经风雨的皇后。她是喜欢他的吧,若不然,她早就将自己弃之不顾了。
他如此想着,心里觉得暖和一点了。
皇后时刻觉得自己有必要为皇帝和等候的人着想。
虽然就连太医也,皇太后这样属于“回光返照”,但是太医也了,此种现象有的会持续几个时辰,有的还会持续上几天呢。
若是让他们一直在这院子外面跪上几天,那可不是个开玩笑的事。
皇后道:“陛下,不如您还先回去歇着,臣妾派人在这守着,若是有什么,臣妾再去请您。”
余下的众位大臣和妃子们都很赞同皇后的话。毕竟他们在这已经等了几个时辰了。这皇太后的病情来势凶险,可终究是没到时辰,还不能登仙,皇太后如今还能在人世间都留着呢。
大臣们纷纷以“国不能一日无君”等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诉自己的请求。实则,他们是颇为心疼自己的老胳膊老腿。
这几个时辰就已经有些受不了,这要是再过上几天,怕是总要残疾了几个才算完。
皇帝的腿也是血肉之躯,似乎更是要比旁人更娇贵些才对。可他不愿意就此放弃,他总是担心,万一自己刚走,母亲就着人来叫了呢?这算是什么事情呢?
可他也知道,他不希望自己的腿完了。
他派了个身边机灵的又忠心的宫人前去打探打探情况。
不一会,那宫人回来了,众人都翘首以盼,巴望着是个好消息。
“如何了?”早有性子着急地抢先问出来了。
那宫人道:“回陛下,回皇后娘娘,回各位大人。奴才刚才到那院子里悄悄看了看,见皇太后还在拉着贵妃娘娘和霜容公主话呢。”
皇后急切道:“你可看清楚了?还在话?什么了?”
宫人回道:“奴才怕扰了几位主子,不敢靠得太近、是以主子们什么,奴才没听真切。”
皇后道:“那怎么能判定她们还在话。”皇后此时巴不得这宫人看错,她在赶紧亲自确认一番才好。
宫人道:“回皇后娘娘,奴才虽然蠢笨,可是看着皇太后的嘴唇在动弹,以及贵妃娘娘和霜容公主的表情,怎么也看得出来她们是在话了。”
皇帝听后点点头,问道:“母后气色如何?”
宫人道:“奴才瞧着皇太后气色很好,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皇帝又看了看众太医,众太医商议了一番,终于有个为首的:“陛下,臣等以为皇太后洪福齐天,若真的是那样,怕是还能有几日。也或许,这次就缓过来了。”
太医自然会是挑好听的,可众人听到了重点,还有几日呢。
这就不用一直跪着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