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身,内心紧蹙不安,本就不太清醒的大脑,也变得恍惚起来。
我揉搓着自己的手指,以缓解那焦躁的情绪。
梁雪的脸颊上却布满了淡然,她慢慢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后,试探性的问道:“你是王涛?”
我干笑两声说:“是的,你是梁雪吧?”
她点了点头,把挎在肩上的粉色包包放到一旁,坐下身说:“没错,我叫梁雪,你身高多少?”
我被她突如其来的询问,搞得有些愣怔,坐下身说:“我,一米八三左右吧。”
梁雪听后,蹙弯了精致的柳眉,疑惑道:“怎么,你的身高还没有精确的刻度吗?”
“那倒不是,之前测量几次,都有差异,但**不离十,一米八三还是有的。”
我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心里的汗水。
那名男孩又拿着茶谱走过来,递给梁雪说:“美女想喝什么茶?”
梁雪捏着茶谱,大致扫了一眼说:“沏一壶碧螺春吧,谢谢。”
男孩应声而去,梁雪又看着我说:“你平时不喝茶吗?”
我对茶文化没半点研究,也不敢兴趣,便揶揄道:“很少喝,见客户时,会少饮两杯,但没有瘾头。”
梁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盯着我的脸颊看了片刻,淡淡地说:“资料上写着,你是做服装生意的,对吗?”
“是的,开店做点小买卖,发不了大财,但也饿不死。”
我的情绪在慢慢平缓,紧张感也略有降低。
男孩端着一个青花茶壶走过来,又在梁雪面前放了一盏茶杯,精致的茶壶上,印有几条优美的曲线,当中还刻有两行字迹,我眯着眼睛,仔细看去,见上面写道:洞庭无处不飞翠,碧螺春香万里醉。
看来碧螺春茶的确名贵,自己不懂这些幽香的文化,实属粗鄙,便转移话题说:“你是做市场营销的吧,具体是什么行业呢?”
梁雪抿了抿潋滟的薄唇说:“我们公司是经营家用电器的,什么电视机、冰箱、吸油烟机、快开壶、吸尘器等等,我们都有涉足。”
我心里暗想,这倒是跟孙凯以前的工作有些相似。
梁雪端起茶壶,斟满杯子说:“你的月收入是多少?”
她直奔主题,询问我的收入状况,说实话,我自己也不清楚,公司经历了上次的商闹后,损失惨重,资金周转一度艰难,要不是开庭胜诉,获取一笔赔偿款,估计公司后期会更难维持,我说不出自己赚了多少,现如今有很多成本开销,职工开支,日常花费,存入自己账户的金额,却是少得可怜。
我犹豫片刻说:“收入的话,我也不太确定,这要根据公司的盈利状况做比较。”
梁雪微微一愣,似笑非笑的说:“也就是说,你不知道自己一个月能赚多少钱?”
她带着一丝质疑的语气,我听着很不舒服,便笑了笑说:“大概在三十万到四十万之间吧。”
“那公司要是亏损呢?还能赚到这么多吗?”
她不依不饶的追问着,我有些厌恶,但又不好表露出来,反问她说:“你给一个企业打工,企业效益不好,还能给你开巨额奖金吗?”
这句话怼得梁雪满脸绯红,她白了我一眼说:“我就是问问,咱俩毕竟是相亲嘛,当然要先了解一下经济情况了。”
我长吁一口气,没有言语,端起面前的杯子,抿了一口白开水说:“你的择偶条件是什么?”
她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洁
白无瑕的小腿裸露出来,透着健康的光泽,她悻悻地说:“这是一个很现实的社会,所以我们女人也会有一套现实的说法。”
“什么说法?”
我低声问道,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梁雪叹了口气,淡淡地说:“当然是要找条件好的结婚对象了,车子、房子、存款,以及稳定的收入来源,生活无负担,爹妈有保障,在这种一二线城市生活,最好少谈什么理想抱负,那都是空想家的言论,并不适合我们。”
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便问她说:“我见你的老家是安徽合肥的,为什么要来到这个城市发展呢?”
她抿了口茶水说:“大学毕业就留在这了,我前男友也是本地人,便在这里找了工作,直到去年,我跟前男友分手,纠结了很长时间,才来到婚介所报名登记,想碰碰运气。”
我点点头,又问她说:“你碰到几个相亲对象了?”
“算上你的话,应该不下十个了。”
她一脸轻松的说着,我却是满脸惊讶,喝了一大口水,才稍稍平复了那满肚子的疑问。
梁雪向窗外看了片刻,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问我说:“我没看到你的学历信息,是不想填写吗?”
一谈到学历,我便开始苦恼起来,那是我的软肋,也是我最不愿提及的往事,只好应付她说:“我学历不高,但也略懂一些经商之道。”
“你买房子了吗?”
她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我淡淡地说:“如果是结婚需要,我可以随时买房。”
“是全款吗?”
她眨了眨漂亮的眸子,怔怔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说:“没错,全款。”
她听完后,娇俏的脸颊上也布满了笑容。
“那你的条件不错嘛,虽然是离异状态,没有负担,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找到女朋友呢?”
她讪讪的笑着,明亮的美眸忽闪忽闪,精致的脸庞也愈显舒朗。
我叹口气说:“还没遇到合适的,你不介意我是离过婚的?”
“这有什么,结婚离婚是很正常的。”
她不以为然的说着,似乎把这件不正常的事,真说成合乎情理的了。
我疑惑道:“你觉得这很正常?”
“是呀,怎么了?”
“哦,没什么…”
我对她的看法感到奇妙,不知是自己与时代脱轨了,还是她的思想太过超前了,总之感觉我俩不在一个状态内。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便浅浅笑道:“年轻人谈恋爱结婚,在一起不合适,就要趁早分开,以免浪费大家的时间,你说对不对?”
我嗯哼一声,不知如何作答,她又哂笑道:“人生是很短暂的,凭什么要压抑的活着,如果相互投缘,彼此理解,那就另说了,如果话不投机,矛盾不断,那就分道扬镳,一别两宽,互不亏欠,人世间短短几十年,何苦委屈自己呢。”
听完这番话,我又对她看法有所改观了,正如我和王苓的婚姻,从初遇到离开,宛如一场大梦,还没细细品味,便已成为过去,其中不乏甜蜜的欢笑和苦涩的泪水,爱恨一场,终究抵不过人性的试探。
这让我想起了《红与黑》中说的一句话:在人生这片自私的沙漠里,人各为己,人人都在为自己打算,人性,永远经不起试探。
正如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可恨的人心,和那些解不开的苦涩,生活给予了我们无穷无尽的考验,只容你片刻歇息,便踏上那
条修行之路,修的是你的心,善良与丑恶是这场旅行中的罗盘,一念之差,你便在天使与魔鬼间切换角色,人的高贵之处就在于,能够用善良和理性,去遏制内心的阴暗和丑恶。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
梁雪把我从臆想拉回到现实,我对她的那句话颇有感触,便笑了笑说:“你说的很对,生命这么短暂,何必要去忍受别人呢。”
“对呀,所以我寻找自己的另一半,抛去经济条件好之外,还必须要有一个良好的性格特点,和乐观开朗、积极向上的心态,我可不想跟一个忧郁患者生活。”
她喃喃地说着,阳光透过茶馆的琉璃窗,映射到她的脸颊上,竟呈现出一种不同寻常的美感。
我低头看了眼手表,快中午十二点了,喝了好几杯白开水,感到肚子很胀,但午饭又不得不吃,我看着她说:“中午一起吃个饭吧。”
她盯着我看了片刻说:“你还是这些相亲对象中,第一个主动请我吃饭的人。”
我有些诧异,问她说:“为什么这么说?”
她揉了揉手中的茶杯,淡淡的说:“这很简单啊,那些人一听我的择偶条件,都打退堂鼓了,哪有浪费钱请我吃饭的道理。”
我瞥了她一眼,哂笑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使做不成情侣,以后当朋友相处也不错呀。”
“谢谢你能这么说。”
她站起身,拿起一旁的包包,挎在肩上说:“我们走吧。”
我把手机塞进衣兜,站起身说:“你喜欢吃什么?”
“随便。”
她耸了耸肩,脸上依然挂着灿烂的笑容。
这可把我难住了,谁知她想吃什么,我自己倒是好应付,一碗牛肉面就能吃饱,有那么一刹那,我竟在她身上,看到了王苓的影子,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只能说明我还没底忘掉她,可能时间久了,自然后淡化吧,我在心里暗自想着。
走出茶馆,我点了支烟,憋了很久,我痛痛快快的吸了两口,脸上的表情也舒缓起来。
“你抽烟?”
梁雪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说:“是呀,抽了好多年了,你很讨厌吧?”
梁雪转了转眼珠,有些失望的说:“我前男友就抽烟,这是让我最接受不了的,我讨厌香烟的味道,和脏兮兮的烟灰。”
我有些尴尬,走到茶馆门口的垃圾箱旁,掐灭了手中的香烟,又笑着说:“我知道吸烟的危害,之前也尝试着戒过,但工作繁多,琐事不断,就又抽起来了。”
梁雪叹口气说:“那你一定会喝酒吧?”
我挠了挠头发说:“会喝一点。”
“哼,我才不信呢。”
她撒娇般的噘起小嘴,瞥了我肚子一眼,悻悻地说:“瞧瞧你那圆滚滚的啤酒肚,就知道你肯定会喝酒,而且酒量还不小。”
我干笑两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说:“应酬比较多,平时自己不喝。”
她白了我一眼,没有言语。
我俩走到车子旁,她细细打量了一番说:“这个车是新买的吧?”
“有段时间了,上车吧。”
我帮她拉开车门,又笑了笑说:“只是一个代步工具。”
她坐进去,又捏了捏皮质座椅说:“不错,这个车很有品味。”
我心里暗想,能没有品味吗,买这辆车,足足花去了我一百多万大洋。
我钻进车里,直奔一家主题餐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