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巅谁坐看云霞,自在悠闲弄玉琶,相伴松涛心悦穆,过谁门畔赏菊花。
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自己整个人的状态都显得很有活力了,但陆芳芳却像情绪失控了一般,低声哽咽起来,我有些手足无措,本就恬淡自然的美好气氛,竟让我感到有些尴尬。
我抿了一口柠檬水,看着陆芳芳说:“你,你怎么哭了?”
陆芳芳干笑两声,抽出纸巾,擦了擦眼角上的泪水说:“好久没像现在这样了。”
我疑惑道:“只是一顿饭而已嘛。”
陆芳芳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说:“他去世之后,我的心里变得很空,虽然朋友给我介绍了很多优秀的单身人士,但我依然无法从之前的生活中脱离出来。”
我笑了笑说:“忘掉过去的,是为了明天更好的生活,你自身的条件很好,如果不是挑花了眼,我相信有很多人会默默喜欢你的。”
“两年了。”
她淡淡地说,漂亮的眸子也显得有些迷茫,盯着餐桌上的一支勺子出了神,片刻后,她看着我说:“两年时间虽然不长,但留在心里的折磨程度,却是有增不减,我每天最讨厌的,就是下班回家,打开房门的那一瞬间,一张张幸福欢笑的画面飘在眼前,即使你想努力忘掉,借酒消愁,但清醒过来的时候,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继续这种无休止的折磨和煎熬。”
她唏嘘一阵,继续说道:“大多数人对我第一印象的评价是,不苟言笑,高高在上,给人一种冷冰冰的距离感,甚至有人说我装纯摆姿态,我懒得去为自己辩解,生活对一个人的磨砺和考验,在不同人的眼中,会得到不同的看法。”
我低声问道:“会有什么看法?”
她把目光转移到窗外的几颗梧桐树上,树枝摇曳,轻轻晃动,在璀璨的阳光,绽放着异样的光彩,微风拂过,翠绿的叶子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树影婆娑,潮湿的泥土盘踞在树根周围,旁边摆放着一张休息椅,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上面,他俩相互攀谈着,沧桑的容颜上,布满了斑驳的老年斑,不时的咧嘴微笑,似乎天地之间的永恒,和年轻人嘴里的爱情,都换不去这种美好的瞬间。
陆芳芳像触景生情了一般,泪水再次涌出眼眶,滑落在她的脸颊上,道道泪痕尽显凄凉,又无法遮掩她那精致的容颜。
我实在不知怎样去安慰她,又不能问她痛苦的缘由,看了看餐桌上的珍馐美食,她好像也没有太大的食欲,我喝了两杯柠檬水,肚子感觉有些发胀,我俩坐在这里已经耗去了一个多时辰,说好去看电影的,看来也要泡汤了。
“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
我瞥了她一眼,试探性的问道。
陆芳芳转过脸来,尴尬地笑了笑说:“好呀。”
我长吁一口气,这种压抑的气氛,已经让我有些厌烦了,如果一直坐在这里消耗时间,那还不如回到公司,去跟秦仂看看楼盘呢,我不是没有同情心,但陆芳芳的确很多愁善感,而且她的心事很重,把自己保护起来,外人很难去接近她,又无法打开她的心扉。
走到吧台,我拿出手机准备扫码付款,陆芳芳把我拽到身后说:“今天我买单,你别争抢着付钱了。”
我笑了笑说:“好,那打保龄球的时候,我再请你。”
“再说吧。”
结完账后,我俩走出了海鲜餐厅,一缕微风吹过,掀起她的发丝,红润的脸颊上,也露出了少有的微笑。
“前面有个公园
,咱俩到那里去走走吧。”
她挎着包包,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我。
“好呀。”
我应声说着,手揣进裤兜,摸了摸烟盒,此时我真想痛痛快快地抽一支烟,但又怕陆芳芳反感,只能先憋着了。
走过两条街区,便可以看到前方有一处喷泉广场,这里游人如织,热闹非凡,临近公园入口的地方,有几处摊位,贩卖一些冷饮和快餐,也有卖儿童玩具和租赁旱冰鞋的,成双入对的小情侣一脸满足的站在摊铺前方,嘻嘻哈哈的笑个不停。
“你会滑旱冰吗?”
我问陆芳芳说。
“会呀,不过我双排的鞋子滑不好,你呢?”
阳光站在她的脸颊上,散发着迷人的光彩,我咽了咽口水,心里暗想,旱冰鞋我从来都没接触过,但万事开头难,既然陆芳芳会玩这个东西,自己也该去尝试一下。
便悻悻地说:“我会一点,但滑不好。”
“那咱俩玩一会这个吧。”
话音刚落,陆芳芳便向租赁旱冰鞋的摊位走去。
我苦笑两声,自己真是太为难了,如果到时候被摔个前仰后翻,可就太丢脸了,但自己又无法拒绝她的提议,只好心事重重的走到摊铺前,陆芳芳已经选出来两双单排的旱冰鞋,递给我一双说:“前面那个场地就很宽敞,小心别把牙摔坏了哦。”
我有些不情愿的接过旱冰鞋,笑了笑说:“牙摔坏了,不是还有你这个牙医呢么。”
陆芳芳听后,也清爽的笑了两声,并未感到这个笑话有多尴尬。
摊主放着暴躁的音乐,广场周围,已经有几位青年男女在开心的玩着,我换上了旱冰鞋,慢慢向前方滑去。
“这也没什么难的嘛,放轻松,身体保持平衡就好了。”
陆芳芳为我加油打气,又扬起嘴角,浅浅地笑着。
“砰…”
伴随着一声闷响,我被摔得眼冒金星,高大的身躯重重地撞击在地面上,扬起了一股灰尘。
“哎哟…”
我捂着脑袋,一脸痛苦地蜷缩在地面上。
“哈哈哈哈…”
陆芳芳已经笑弯了腰,她佝偻着身体,双手捂着肚子,看着我那哭笑不得的窘态,就连摊主也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我心里暗骂,有什么好笑的,我那帅气的形象,在一瞬间就彻底崩塌了,但只要陆芳芳高兴,在摔一次也无妨。
她滑到我身旁,把我从地上扶起来说:“没事吧?”
“我好像腿摔断了。”
我悻悻地说。
“得了吧你,摔断了怎么还能站这么直溜?”
陆芳芳捂着嘴依然咯咯的笑着。
我掸了掸裤子上的灰尘说:“咱俩去玩玩别的项目吧,这个东西有生命危险呢。”
“怕什么?我可以教你,来,你抓着我的手,慢慢往前走。”
说完,她便攥着我的手,向前方缓缓滑行着。
“你滑的很熟练嘛。”
我没话找话地说着,不时用眼角的余光瞄着她的表情。
“现在已经很生了,以前倒是很喜欢这个娱乐项目。”
她淡淡地说着,又向前滑了一段距离后,她松开我的手说:“你自己尝试着滑一下,不要太快,脚摆成八字形。”
“别,别松手,我…啊…”
又是一声闷响,我再次被掼到地上,就连裤兜里的烟盒,也被无情地抛了出去
,我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看着碧蓝的天空,几只鸟儿啁啾飞过,竟让我生发了一段感慨。
陆芳芳帮我把烟盒捡回来,滑到我身旁说:“看来你还真不适合滑旱冰呢。”
我坐起身说:“你瞧,前面有过山车,大摆锤,海盗船,摩天轮,这些项目多刺激呀,一会咱俩去那里玩玩。”
说实话,我从来都没尝试过这些惊险刺激的娱乐项目,即使之前跟薛欣妍在一起,也从不敢接触这些东西。
陆芳芳笑了笑说:“我倒是无所谓,就怕你恐高害怕。”
没错,我有严重的恐高症,有时候从公司的楼上向下看,都有一种迷糊的感觉,这个症状在家乡生活的时候并未出现,只是来到这个城市,在车间当工人的时候,有一次主任让我爬到二层楼高的地方,给外挂的空调去加氟利昂,从地面上看,空调所在的地方并不算高,但当你爬到上面的时候,就觉得很恐怖了。
当时那名车间主任为了安全起见,在我的腰上挂了一条安全带,空调外挂的地方位于二楼窗子的旁边,氟利昂的罐子放到窗边的位置,我顺着梯子一路上爬,又把安全带扔到窗子里侧的工人,他们攥在手里,提醒我说:“你要小心点,这个空调漏电。”
我当时并没有在意,心想,反正我戴着手套呢,即使漏电也没什么,年幼无知的自己哪里知道,我戴的那副手套,根本不是绝缘的,当我掏出扳手,刚触碰到加氟口的时候,一股强烈的电流通过我的身体,我的脑子在一瞬间便处在短路状态,我瘫软身体,安全帽和扳手也掉在了地上,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地面滑落下去。
“快拽住他。”
工人们在窗口里侧用力的拉着安全带,硬生生地把我拽了上去,我昏迷了片刻,才慢慢苏醒过来,握扳手的手指,也被电流烫成了焦黑色。
那样的私人工厂,是不会对我有任何赔偿的,就连烫伤膏都是我自己掏腰包买的,后来又发生了很多不公平的事情(前面的章节写过,跟工厂领导的亲戚打了一架,被开除了。),我便毅然决然的辞职了。
经历了那件惊心动魄的事情之后,我现在非常恐高,超过三米的地方,我都觉得是高空了,这也是我为什么不喜欢坐飞机的原因。
陆芳芳伸出一只手说:“我拉你起来吧,看来滑旱冰的项目,咱俩是玩不成了。”
我心里唏嘘着,过山车什么的,估计我也很勉强,但这次坚决不能表现的过于懦弱,我也伸出一只手说:“行,那咱俩去坐过山车。”
陆芳芳芳攥紧我的手,由于脚上还穿着旱冰鞋,没了阻力,我本身就很重,她没拉起我不说,还一个趔趄,扑倒在我的怀里,她的额头撞在我的鼻子上,一时间鲜血横流,染红了我的脸颊。
“啊,你,你没事吧。”
陆芳芳顿时慌乱起来,她急忙掏出纸巾,抽出几张递给我说:“你仰起头,用纸巾把鼻孔塞上。”
我尴尬的笑了笑说:“没事,你的头没撞破吧?”
陆芳芳揉了揉说:“起了一个大包,明天就消肿了,没事。”
时辰已过正午,向西飘去的阳光,散发出金灿灿的光辉,把眼前的陆芳芳,映照的妖娆妩媚,异常动人,她满含笑容地看着我,我也一脸迷醉的瞧着她,只不过我此时的脸上,是一副不忍直视的惨象,时光静好,佳人如期,生活的苦涩不是因人而异才变得抱怨连连,而是我们从未用心的去发现身边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