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我睡得特别解乏,那无比熟悉的味道,那柔软舒适的大床,那灰白相间的窗帘,都能让我放下一身的戒备,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
但在梦中,我却过得比较乏累,不是爬山就是越河,或是肩上扛着一个重重的麻袋,在沼泽地中艰难地前行着,有时也会掉进冰窟窿里,那寒冷的空气钻入毛孔,冻得我瑟缩了身体。
后半夜的时候,我终于被冻醒了,打开灯才发现,原来是窗户被风刮开了,一缕缕寒气钻进卧室,扑打在我的脸颊上,我打了个喷嚏,感到有些头晕,刚回到家乡就染上了感冒,这个寒冷的冬天,注定是漫长难熬的。
北方在一年四季中,都是夏短冬长,往往还没感受到夏天的温暖,树叶还没绿上几天,秋季的晚风便会带走仲夏的热流,如一桶金黄色的燃料,把整个北方都泼洒成黄灿灿的颜色。
我坐在床沿上抽了支烟,鼻涕躺在嘴唇上,我又吸了回去,是不是觉得很恶心,没错,我小时候经常干这事,或者抹在袖子上,晾干后就会变成了白色,老妈因为这个,可没少揍我。
翌日清晨,我被老妈叫醒,她做了一锅面条,西红柿卤子,煮了六个鸡蛋,老爸上班去了,再过三年,他就退休了,老妈还有两年退休,这对老人,操劳了大半辈子,也该放慢脚步,好好歇歇了。
“妈,卧室墙角有一小堆黑色的颗粒,是老鼠药吗?”
我坐在餐桌前,挑了一碗面条,昨天就没好好好吃饭,现在我已经饿的有些迷糊了。
“对,是耗子药,前段时间,你爸在楼道里发现一只死耗子,便买了几袋耗子药放在地上,怕耗子钻进屋里乱咬东西。”
老妈在我对面坐下身,用麻布擦了擦手上的水渍。
我吃了三大碗面条,冒了很多汗,感到身子轻快了不少,又吃了几粒感冒药,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
“你今天不去小凯那里看看吗?”
老妈换上衣服,准备出去买菜。
“嗯,一会去他家,我先消消食,吃太多了肚子发胀。”
我傻傻地笑着,老妈却叹口气说:“你也该减减肥了,瞧你那肚子,圆滚滚的,啤酒要少喝,现在弄得跟怀了孕似的,这太不像话了。”
我耸了耸肩说:“我也不想喝呀,平时上班要见很多客户,应付不过来,幸亏有渣哥帮我顶着,不然我早都喝成大肚子蝈蝈了。”
老妈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捏着一个红色的钱包,穿上鞋后,又转过身问我说:“再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你回来不?”
时间过得真快,一年的时间很快就匆匆流逝了,记得去年春节,我还在为开店而发愁,也在为出轨的事情而担惊受怕,自己酿造了诸多苦果,都被我咽到肚子里,生活不会一直坏下去,否极泰来,只要你肯努力,肯吃苦,生活不会亏待一个勤劳者的。
“妈,公司那边没事的话,我肯定回来过年,你放心吧,渣哥在春节期间得回去跟老婆孩子团圆,秦仂和雪瑶得回父母家过年,秦筱澜交了个男朋友,不知道今年是去男方家过年,还是回来过年,人都走了,我自己留在那边多冷清呀。”
我点了支烟,悻悻地说着,老妈是知道这几个人的,特别是秦筱澜和萧晴,她俩是我的同学,也是我的发小,同样是在这座小城长大的孩子,只有我一个人没去上大学,老爸和老妈为此都很愧疚,这怎么能
怪他们呢?如果不发生那场意外,自己的命运会发生多大的改变还是个未知数,我不后悔走出家门,更不会对那段伤心往事而耿耿于怀。
老妈走后,偌大的客厅内顿时安静下来,电视机里正播放着一档综艺节目,讲得是一群很有人气的明星,来到菜市场跟大爷大妈们互动谈心,黑压压的人群围了上来,把一些工作人员都挤到角落里去了。
我很不明白,录制这种综艺节目到底有何意义,难道就是为了单纯的吸收流量,引起大家的关注吗?还是为了提高收视率,把那些已经过气的明星找回来,重新搬上荧幕,让更多的人记住他们的名字吗?亦或是为了赚钱,不管观众喜不喜欢,只要能挣大把大把的钞票,赚的盆满钵满就够了。
我换了个频道,见一名推销者,手里拿着一个不锈钢的铁锅,正唾沫横飞地介绍着,还请来一名影视演员,共同推销这款几乎完美的铁锅,那名演员说:“我家里就买了一款这样的不锈钢锅,质量特别好,我觉得能用一辈子,而且价钱也很便宜,大家要是喜欢的话,就抓紧拨打屏幕下面的电话,或者扫一扫上面的二维码,关注这家制造商,还会赠送很多奖品哦。”
我心想,现在的演员也不好做了,没有导演找上门,没戏,小成本的电影不去拍,没钱,来到这种电视购物的节目,赚的不多,但可以露露脸,起码让大家可以记住他的名字和模样。
我突然想到,如果想让更多人知道自己服装的品牌,也可以花钱去请一位稍有人气的明星,让他做代言人,拍摄大量的照片传到电商平台上去,制作宣传片,提高品牌的影响力。
虽然服装品牌不是我自主申请的,但我是中国区的代理商,花钱买服务,把广告宣传的事做好,会在很大程度上提高服装的销量。
想到这里,我便拿起手机,给张雪瑶打了个电话。
“王老板,你这个想法已经过时了。”
张雪瑶悻悻地说着,我听得一头雾水,问她说:“怎么过时了?”
“你不记得了,我们跟竞争对手打价格战的时候,就已经请过明星代言了,只是为了省钱,我们请的明星人气太低,宣传效果很不理想,后来又因为种种原因,我们就跟那个明星解除合约了。”
张雪瑶的声音依旧很好听,清脆悦耳,像风铃一般,听着很舒服。
“那就请一位人气高点的明星。”
我扣着沙发垫子,手一刻也没闲着。
“你请不起,他们要价太高,一年的代言费用比我们的营业额还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你会做吗?”
我听后颇感震惊,这些明星什么都不用做,只是配合公司拍几张照片,录几段视频,就能拿到高额的代言费,难怪现在的年轻人都挤破脑袋想当演员或者歌手,如果真的一夜成名了,那让人羡慕的钞票会像洪水一般涌进他们的腰包,花都花不完。
听张雪瑶这么一说,我便打了退堂鼓,低声呢喃着:“这群明星太黑了。”
“人家也是明码标价的嘛,身份和地位是成正比的,人家名气越高,价钱当然也要抬高了,对吧。”
张雪瑶颇有耐心地说着,她现在是分公司的负责人,也是一位工作能力很强的下属,她为公司创造了很高的效益,而且她的凝聚力和组织能力也特别强。
就在前几日的元旦期间,她组织公司上下所有的员工,办了一次年
会,编排节目,忙里忙外地张罗着,虽然我这个人不太喜欢热闹,但借着公司成立一周年的契机,我发表了一段慷慨激昂的演讲,稿子是秦筱澜帮我写的,文采特别好,但从我嘴里念出来,似乎又变成了另外一种味道。
我跟张雪瑶聊了很久,她说分公司那边已步入正轨,分店的销售情况也很乐观,这是继上次价格战之后,我听过最好的消息了,那段时间公司的营业额,一直在低糜的氛围中挣扎徘徊着,所幸现在都捱了过去,我打算在春节期间,给这些勤劳的员工们,包一个满意的红包,以鼓舞他们在新的一年里,可以再创佳绩。
孙凯的电话打了进来,我又跟张雪瑶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给孙凯打了过去。
“王老板很忙呀,回到家也不能好好的休息几天,看来生意做得越大,消闲的时间就越来越少了。”
孙凯的声音有些沙哑,跟他这几天的煎熬是分不开的。
我笑了笑说:“谈了谈公司的事。”
“哦,忙完的话就下楼吧,咱俩去幸福岭看看我老爸。”
这个幸福岭其实就是一大片墓地,我们这的人给他取了一个很温馨的名字,认为死去的人都很幸福,两眼一闭,两腿一登,到西方的极乐世界去逍遥了,那岂不是很快乐幸福吗?当然,这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的说法,如果是幸福的,那谁都愿意去死了,还在活人的世界遭什么罪呢?
孙凯的这辆奥迪a6l是两年前买的,那会他的事业处在上升期,虽然还没当上总经理,但却凭着自身的能力,赚了不少钱,他的副业有很多,单靠上班挣工资是不行的,他买基金,炒股票,储备黄金等等,但自从回到家乡后,他的那些副业就不在搞了,而梦曦却捡了起来,她在家也没事做,就让孙凯教她炒股票,还买了一大堆理财产品,但据说都赔了。
此时我正坐在孙凯的车里,朝着幸福岭的方向疾驰而去,车内放着一首英文歌曲,听着特别抒情,曲调悠扬,像在诉说着一段故事,娓娓道来,又百转千回的让人忧伤,歌名叫《bubbly》,歌词也很棒,大意如下:
just take your time
请你放慢脚步
where ever you go
这股温暖啊 感觉好真实
the rainfallinmy window pane
雨滴打在窗户玻璃
butare hidina safer place
我们躲在密基地
under the covers stayin dry and warm
盖着被子感觉好温暖
you givefeelings that i adore
你给我的感觉是我一直向往的
it startsmy toes
感觉从脚尖开始
makescrinklenose
忍不住笑的皱鼻。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甜,像恋爱了一般,能抚去心里的阴霾,走出生活的泥淖,与曾经的自己握手言和。
临近中午时分,孙凯的车停到幸福岭的停车场,我俩步行向山上缓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