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视野,窄切口,深钻研,这句话是著名史学大师赵俪生的治学名言,但也同样可以当成我们人生的指路标,在关注大的趋势走向前,也要突破那些狭窄的界限,针对一件事情深入钻研,这样做是为了在众多选择面前,不至于迷失自己。
天地之间,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的位置,找到这个位置的前提,就是要认清自己,你要明白自己适合做什么,想要得到什么,能放弃什么,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可能是尽善尽美的,更不必苛求自己对什么事情都能面面俱到。
动不动就表现的过于委屈,那是小孩子才做的事,这个世界不欠你什么,大家各有各的难处,没必要动不动就去倾诉,比你好的人有很多,比你惨的人也有不少,整天思考社会怎么对不起你,这样做毫无意义,因为路都是自己选择的,没人替你做决定,不管生活如何苦涩,我们都要坚定信念,勇敢地走下去。
有的人四十岁还单身,有的人二十岁就已经成了单亲父母,但我们依然要负重前行,正所谓选择大于努力,与其在没有意义的道路上拼命坚持,不如厚起脸皮,去做一些你曾经觉得很没有面子的事,那样会锻炼你的心智,丰富你的阅历。
人生半坡,我们每个人的位置都有点尴尬,身上的胆子越来越重,但自身的能力却越来越少,19世纪普鲁士军事理论家,克劳塞维茨在不朽名著《战争论》里写道:在茫茫的黑暗中,要能发出内在的微光。
人生如修行,希望那些正在奋斗,正在拼搏的人们,在茫茫黑夜之中,都能孕育出自己的内在微光。
人就是这样,不是说成绩有多么重要,但优秀是一种习惯,懒惰是一种惯性,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就是因为每天所积累的差了一点点,直到有一天你会发现,有些差距正是这样拉开的。
如果距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那谁都会咬着牙根坚持下来,如果忽然发现距离成功很远,那放弃的人就会有很多,而正是这关键的一咬牙,你便会上了一个层次,有人就会如沐春风,越活越成功,有人没上去,就永远在苦逼中挣扎求生,最后想,原来在当时,我们的距离才那么近。
十五岁的时候,觉得游泳很难,便放弃了对游泳的练习,到了十八岁的时候,遇到一个喜欢的人,想去游泳馆玩,你只能无奈的说不会,十八岁的时候,觉得学习英语很难,便放弃了英文,二十五岁时,一个很棒的工作要求会说英语,你也只能无奈的说不会,我们在打磨自己的过程中,注定是伴随着痛苦的,但最终能塑造一个更好的自己。
有些事情,当我们年轻的时候无法懂得,但当我们完全看懂的时候,已不再年轻了。
孙凯看透的东西比较多,他思维活跃,眼界很宽,在大城市工作生活可以左右逢源,面面俱到,但他过得并不快乐,一个漂泊在异地他乡的旅客,便能折射出这座城的全部面貌,既然不喜欢这里,那为什么每年都有大量的外来人口涌进来呢?那是因为生活所迫,担子很重,有些人进来,就注定要有人离开,或被挤走,或是没了目标和希望,但孙凯却是主动离开的。
“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和孙
凯沿着幸福岭的水泥路,朝墓地方向慢慢走着,他突然问我有什么打算,这个问题我也没想过,只是淡淡地说:“走一步看一步吧,自己攒了个摊子,不能撒手不管,现在公司的规模虽然不大,但需要操心的事情却有很多,等以后发展好了,在考虑下一步的打算。”
孙凯掏出烟盒,递给我一支烟说:“还真没看出来,你小子竟然能把生意做得这么活。”
我点燃香烟,笑了笑说:“光靠我一个人是不行的,现如今公司里的管理层,几乎都很有能力,我这个连高中都没毕业的混子,跟他们是不能比的。”
孙凯吸了口烟,向山上瞥了一眼说:“你天生就有个富贵命,想穷都穷不了呀。”
“你咋看出来的?我还不够狼狈吗?”
我讪讪地笑道。
孙凯叹口气说:“你现在能把生意做得这么大,要感谢谁呀?”
我想了想说:“杜宸宇?”
“不对,是跟杜宸宇有间接关系的薛欣妍。”
孙凯裹了裹棉服的帽子说:“薛欣妍的老妈很有钱,你那时跟欣妍又是情侣关系,在你困顿的时候,杜宸宇当然要伸出援手,去拉扯你一把了,服装生意虽然是夕阳产业,但你小子命好,招揽了像渣哥,秦仂,张雪瑶这样精明的员工,你大可以做一个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公司也会蒸蒸日上的。”
我俩走过一道石门,石壁上镌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图案,像是地狱使者在给那些恶人施加酷刑,阎罗王坐在大殿的正前方,手执一根木板,两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看得我头皮有些发麻。
孙凯扔掉手中的半截烟头,继续说道:“你前妻王苓也出生在富贵人家,虽然你小子不看重她的家产,但王苓的老爸却很有实力,不管是住房还是生活方面,她老爸都会满足你的各种需求,你和薛欣妍的恋情,以及跟王苓的婚姻,完全可以说明你小子命里并不缺钱,所以叫富贵命。”
我从未想过孙凯对我看得如此透彻,我甚至都不了解我自己,他却说得有鼻子有眼,当然,就孙凯目前的处境来看,他不会在我身上去争夺什么,更不会用尽手段去陷害我的公司。
我怔怔地看着他,这个从小到大的玩伴,已经完全变了一番模样,虽然我俩聚在一起的时间有限,但每次见到他,孙凯都能带给我莫名的惊喜和感动。
这片墓地的西侧,建有一排黑漆漆的平房,房顶上有数十条烟囱,前来烧纸的人挤在平房的外面,正等待烧完的人出来,而平房的最北端,还有几家专门经营殡仪用品的小店,黑压压的人群已经把这里挤得水泄不通,人群中还不时的传来几句谩骂和脏话。
孙凯皱了皱眉说:“真是活着不孝,死了乱叫。”
我叹口气说:“活着的时候成本太高,死了以后买点烧纸就打发了,每年的清明节,中国人都会上坟祭奠,但又有多少人是真的带着缅怀之情来上坟的呢?他们大多是应付一下,以免被人唾骂为不孝子孙,表面工程还是要做的。”
孙凯望着眼前那熙熙攘攘的人群说:“开个火葬场肯定赚钱,记得小的时候,距离咱们家不远处的南巷,有一个
不务正业的大叔,整天神神叨叨的给人看病,谁家要是死个人,肯定都会把他请去,好吃好喝地招待着,为死者唱灵歌,组织大家进行各种仪式,下葬的时候更少不了他,什么时候烧纸人,什么时候哭丧,什么时候撒纸钱,都得听他的指挥。”
孙凯说得这个人叫王得意,大家都喜欢叫他王三,这位阴阳先生现在的生活跟他的名字一样,过得春风得意,满面红光,前些年就因为做了这个营生,他赚了很多钱,据说在生意好的时候,他还收了十多个徒弟,一天净赚六万多块钱,你可曾想,在那个年代,这笔钱可谓是巨款了。
我瞥了他一眼说:“这火葬场可不是普通人就能开的,要跟有关部门达成协议,你瞧这山上的墓地,白花花的一片,占地面积很大,这都是花钱买来的,在高价卖给送葬者。”
孙凯听后,有些无奈地说:“要是没有钱,死都死不起,在北京郊区买一块墓地的钱,都可以在咱们这座小城买十套房子了。”
我俩又聊了几句,见店内的人群慢慢散去,我俩才买了几大捆烧纸,走到平房内,找到他老爸的属相,烧了好大一会,那滚滚升腾的浓烟,呛得我泪流满面,刺鼻的烟熏味,也让我弯下腰一阵阵的干呕。
烧完纸后,我俩走出平房,向山上的墓地走去,找到他老爸的墓碑后,孙凯从大衣兜里掏出一瓶酒,拧开盖子,在大理石台面上倒了半瓶,又点了两只烟放在上面。
他有些伤感地说:“我老爸这一辈可真是没少遭罪,年轻的时候我妈就走了,我至今也没打探到她的下落,她也真是狠心,老爸死了也不过来瞧上一眼,在我懂事以后,就劝我老爸在另娶一位,可他却坚信我老妈早晚都会回来,呵,人心都是肉长的,生活也是在摸爬滚打中走过来的,你不肯去吃苦,只会坐享其成,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荒唐的大梦罢了。”
我非常理解他的心情,正如那句话所说,父母在,生活尚有来路,父母去,人生只剩归期,孙凯他看透了很多事情,自小就很乖巧懂事,跟他老爸相依为命,他刻苦学习,门门功课都很优秀,当他把一张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递到他老爸的面前时,这对父子抱头痛哭,那是苦涩与欢乐所融合的泪水,也是孙凯走出家乡的一张通行证。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逝者安息,生者奋发,你老爸会保佑你的。”
孙凯苦笑一声说:“但愿吧。”
他擦了擦眼角上的泪水说:“走吧,我给你接风,想吃什么?”
压抑的气氛终于有所缓和了,我长吁一口气说:“孙总是搞野猪养殖的,我这次回来,当然要尝尝鲜了。”
“呵,你小子还有那个胃口?”
孙凯斜睨着我,嘴角上也挂着一抹灿烂的笑容。
我抿了抿嘴说:“只要你敢养,我就敢吃。”
孙凯无奈的摇了摇头说:“走吧,上我家去,我新买了一套房子,离你家不远,今天好好喝一顿,明天我带你去养殖场看看。”
我俩肩并肩的下了山,那拥挤不堪的停车场,此时也宽敞了许多,我俩钻进车里,朝孙凯家的方向一路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