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站的候车室内,人山人海,拥挤嘈杂,老人带着小孩,情侣们手牵着手,拉着行李箱,站在自动售票机前,排队取票,上岁数的人不会用这种机器,一般都喜欢到售票口去买票。
虽然还没到春运高峰期,但已经有不少人提前买了票,一年之计就盼着春节这几天能早点回家,跟亲人们团聚。
而职业小偷也赶在这个时候频频出来活动,他们的偷盗技术非常高超,甚至还训练小孩成为扒手,利用人们的同情心而胡作非为。
我买了一张硬座票,向南行驶的列车人数较少,但车厢内还是非常拥挤,四个小时的车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只能慢慢熬着,相比之前的返乡经历,现在我还能好过一些,因为赶到另外一座临城,便可搭乘飞机,坐上两个多小时,便可飞到我要去的城市。
小吃车从别的车厢艰难地推过来,售货员边走边说:“让一让,让一让,来,脚收一下…”
乘客门都赖洋洋的侧过身,让售货员走过去,然后在赖洋洋的站着,不时的低下头看一眼手表,或者靠在座椅旁玩着手机。
我也没事可做,打开手机看起了小说,是梁晓声写的《雪城》,讲述北大荒返城知青的心酸故事,我们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自然不会理解作者笔下主人公的遭遇,如果老百姓的生活水平都普遍提升了,对物质生活的追求稍有降低,对精神文化的向往却很高涨。
一名小商贩推着小推车,挤过人群,来到车厢的正中央,扯开嗓门喊道:“帅哥美女往这瞅,吃的喝的啥都有…”
他还真是个人才,说什么都一套一套的,而且口才也特别好,真的非常适合做销丨售行业,不去卖车和卖楼房都浪费了。
“我给大家推荐一款特别好吃的蓝莓,新疆特产,送小孩送老人送亲友送朋友都可以,如果有哪位小伙子喜欢一个姑娘不敢表白的话,那就送给她几袋蓝莓,这个莓和媒人是谐音,代表着好事成双,长长久久。”
他喊得唾沫横飞,脸颊上也挂着一丝灿烂的笑容,年龄在四十岁上下,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
我心想,如果一袋蓝莓就能换一个媳妇的话,那我买一车也不心疼。
已经有几名乘客站起身,向男子走来,他们似乎是被说动心了,打算买几袋尝尝,或者送给家人和同事。
男子又撕开一个包装袋,从里面抓出一大把蓝莓说:“来来来,大家都尝尝,觉得好吃的话,那就买几袋,如果不好吃的话我也不收您的钱,哎哟,这位大姐,您长得可真年轻,有五十了没?”
他走到一位乘客面前,眉飞色舞地说着,而那名乘客,少说也得有六十多岁了,这就是语言的魅力,听着舒服,又太高了别人的脸面。
那位老太太笑了笑说:“你可真会说话,我都六十五岁了。”
男子一听老太太的年龄,便涎笑道:“哎哟,大姐,您一点都不显老,真的,不信让大家伙说说。”
他把目光转移到别的乘客身上,恰巧看到我了,便笑了笑说:“这位帅哥,您来看看,这位大姐年不年轻?”
我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但又不能折了人家的面子,便瞥了那位老太太一眼,淡淡地说:“是呀,真的很年轻呢,根本不像六十五岁。”
“您瞧,这可是大众人的眼光,过完年您就六十六岁了,在这里我也祝福您六六大顺,身体健康,多多抓钱。”
他竟然想到了六六大顺这个词,想一想还真是这样
,不过我觉得还是叫六六大寿比较恰当。
“大姐,您尝尝这个蓝莓肉,越吃越年轻,越吃身体越硬朗。”
他从包装袋里又掏出一把蓝莓来,塞到老太太的手里说:“这是没有果仁的,不咯牙。”
老太太终于被他说心动了,一口气买了十代蓝莓,我看得头皮有些发麻,那么大的包装袋,又买了那么多,估计过完年都吃不完,而且这个东西吃多了倒牙,迎上冷风的话,嘴里也有一种淡淡的蓝莓味。
男子的小吃车上,蓝莓越来越少,买的人越来越多,他走到我面前说:“帅哥,买两袋送给女朋友吧,现在的女孩都很爱吃这种果肉,保证她吃完之后肤白貌美,越长越好看,这还省去了她化妆品的钱,可谓是一举两得呀,对吧?”
我心里冷笑着,保证肤白貌美,你拿什么保证,这客套话说的有点夸张了吧?但我又不想跟他抬杠,便笑了笑说:“我女朋友是黑人,怎么吃也不可能变白了。”
男子听后,转了转眼珠说:“那就祝福她吃完之后,肤色发亮,健康美丽。”
他咯咯地笑着,把其他乘客也逗乐了,我买了两袋,这可不便宜,正常超市或者特产店卖的话,这么大的袋估计要一百块钱左右,他却要价三百元一袋,既然已经买了,也就没什么好埋怨的。
列车晚点了半个小时,到达临近城市的时候,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而我还没买飞机票,走出火车站,我找到一家川菜馆,点了一道水煮鱼,等菜的间隙,我掏出手机,打算订一张机票,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当天没有飞往我要去的城市,我脑子有些混乱,早知道昨天就应该订票的,这下可糟了。
火车票倒是有,可要逛荡到明天中午,而且只有站票,硬座已经卖光了,浪费时间不说,还很浪费体力,看来只能在这个城市休息一晚上了。
吃完午饭,我拉着行李箱走出川菜馆,找到一家宾馆,标间一晚上460元,要价可不低了,我问吧台的服务员说:“怎么这么贵?旅游季节不是早都过去了吗?”
服务员瞥了我一眼,淡淡地说:“旅游季节虽然过去了,可现在是春节前夕,而这个城市又有飞机场,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旅客多的话,价格当然要上调了。”
我叹口气说:“那普通的宾馆是什么价位?”
“都差不多…”
她不冷不热地说,似乎对我的问话很不耐烦。
交完钱,登记完身份证,我乘坐电梯来到了六楼,找到自己的房间后,门却打不开了,起先我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反复确认之后,才发现没有走错,我把房卡贴在门锁上,指示灯不亮,没有任何反应,估计是房锁没电了。
我又拖着行李箱坐着电梯来到楼下,走到吧台前说:“我那房间的门怎么打不开了?是不是房锁没电了?”
“怎么可能,六楼的房锁都是新换的电池。”
她依然不冷不热地说着,态度有些蛮横,像是我在说谎或者根本不会使用房卡,这让我有些火大。
“新换的电池为什么还打不开?”
我提高了音量,语气也变得冷冰冰的。
服务员瞪着我说:“那是感应门锁,房卡得贴到感应面上才能开门。”
我心里暗骂道,你只管帮我把门打开就是了,怎么那么多废话,再说了,门锁打不开,又不是我的责任,这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多不可理喻的奇葩。
我压制住心中的怒火,看着她说:“这东
西有什么难的,贴上去就是了,可门锁就是打不开,不信你上去看看。”
我把手里的房卡扔到吧台上,就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真想投诉她,但一想到大家出来挣钱都不容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算了。
服务员非常不情愿地站起身,拿着房卡随我进了电梯,来到六楼的房间前,她比划了两下,房锁依然没有反应。
“咦,这是怎么回事?”
她轻声呢喃着,似乎很不相信是房锁没电了。
她拿起对讲机,低声说道:“王哥王哥,你来六楼一趟,这里有一个房锁打不开了。”
对方没有回话,她又喊了一遍,对讲机依然没有声音。
她皱紧眉头,轻声骂道:“一群死人,什么活都不干。”
说完,她便转身向电梯口走去,我急忙问道:“干什么去?不开锁了吗?”
“等着吧,维修的人不在。”
她淡淡地说着,依然没有停下脚步,态度已经恶劣到了爱答不理的程度。
我瞬间火冒三丈,大声吼道:“你站住。”
“怎么了?”
她终于停下了脚步,抱着双臂,露出一脸不屑的表情。
“你让客人在门口等着?就因为维修的人员不在?对吗?”
我喘着粗气,真想走到她面前,揍她两拳,但我还是压制住了内心的火气,要放到从前,自己指不定揍她几回了呢。
她哂笑道:“对呀,维修人员不在,我又不会修锁,没办法,等着吧。”
“你他妈是死脑筋吗?你不会给我换一间房吗?”
我已经气到出口骂人的地步了,可她还是一脸的云淡风气,似乎我才是那个做错事的人。
“你他妈才是死脑筋呢,一看你就没上过学,没有教养,竟然开口骂人,小心我告你人身攻击。”
我松开行李箱的拖杆,快步走到她的面前说:“去把你们老板叫来。”
“老板不在,怎么?你想投诉我?”
她耸了耸肩说。
我盯着她看了片刻,没好气地说:“那行,把钱退给我,我不住了。”
“那可不行,钱已经入账了,就不能退。”
“那你给我换一间房总行了吧?”
我深呼吸着,真怕情绪激动,失去理智,再说我也不能打女孩呀,马上快要过年了,弄不好在被派出所抓走,蹲个十天半个月的都有可能,所以我一再控制自己的情绪,说话的语气也缓和了一些。
服务员说:“标间都卖没了,套房倒是有两间,你住吗?”
她用眼睛打量着我,见我穿着朴素,一脸的苦相,怎么可能去住套房呢。
我低声问道:“套房多少钱一宿?”
“普通套房三千五,豪华套房六千七,你想住哪一间?”
她又从下到上的瞄着我,似乎在等着我出洋相,或者根本就是个穷光蛋。
一听到这个价格,我就感到脊背发凉,我指着她说:“你给我小心点。”
“怎么?你还想打我?”
“别以为我不敢。”
我冷冷地说着。
“呵,真是笑话,来,照这打。”
她上前一步,侧过脸,阴恻恻地笑着。
我攥紧双拳,怒火已经战胜了理智,身体也被气的微微颤抖。
“怎么回事?”
一个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