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十一点左右,飞机终于落地了,渣哥开着我的车来机场接我,虽然离开的时间不长,但渣哥明显有些苍老了,两鬓上也出现了很多白头发。
我钻进车里,渣哥瞥了我一眼说:“你总算是回来了。”
“没提前订机票,在路上耽搁了一晚,张雪瑶和秦仂他们来了吗?”
我搓了搓手,南方的天气也不暖和。
渣哥发动车子,开出停车场,行驶片刻后,他淡淡地说:“来了,上午到的,分店的营业情况很不理想,分公司那边已经有两家分店快要倒闭了,亏损的特别严重。”
车子驶如匝道,开到了高速上,这个机场距离市区有八十多公里,如果打车来的话,起码得花一百多块钱,也有一趟车大巴车是通往市区的,不过会很挤,常常都是找不到座位,一路站到市区,还要拖着行李箱,来回很不方便。
我叹口气说:“美国那边先别进货了,把手头上的服装卖了卖,分店那边要是持续亏损的话,那就先停业吧,及时止损,不赚钱的话就没有必要强行开业了。”
渣哥目视前方,没有言语,苍老的面容上挂着一丝疲惫之情,片刻后,他淡淡地说:“现在不止分店处于亏损状态,就连老店的销丨售情况也不理想。”
我想起了昨天在服装店,跟那名老板聊天的内容,现在全国的服装买卖都很低糜,聪明人的话会及时甩卖,在春节前把挤压的库存销丨售出去,哪怕赔钱,也要低价卖出,如果等到过完年之后,库存里还有大量的服装,那便会出现滞销的情况。
我看着渣哥说:“分店那边都停业吧,把库存的服装全部运到老店来,在这边搞一个服装促销活动,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希望能在这期间,把积压的服装都卖出去。”
渣哥点了点头,又思忖片刻说:“何立强那边怎么办?他之前在咱们公司拿走了很多服装,运到外地搞批发去了,昨天我给他打了个电话,何立强说运过去的服装一件都没卖出去,那可是二百多万的服装呀,如果全部积压下来,我们可就亏大了。”
我想了想说:“让他把服装运回来,全都拿到老店来卖,批发价出售的话,肯定亏损的更多,再说了,咱们做的都是品牌服饰,哪有批发的一说呀,在精品店都卖不出去,更何况拿到小商场兜售呢?”
收音机里正放着一首英文歌曲,歌名叫《whenever you remember》,是carrie underwood演唱的,声音很有磁性,歌词也很有意境,我调大了音量,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倾听起来。
when you look backtimeshad
i hope you smile
and know that through the good and through the bad
i wasyour side when nobody could holddown
听了片刻,渣哥又将音量调小了一些,他叹口气说:“欣妍跟春风离婚了,你知道这事不?”
我睁开眼睛,急忙坐起身说:“离,离婚?”
渣哥点点头说:“是呀,她离婚了,你不妨在跟她联系联系,我看你俩是最合适的。”
“什么时候离的婚?她现在人在哪里?”
我急声问道,心里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兴奋。
渣哥瞥了我一眼说:“就在你回老家的那几天,她在杜宸宇的公司上班,就在咱们的那个
写字楼里,以后你去找她还能方便一些,真是两全其美的好事,这次你可不能在错过她了,过完年都三十二岁了,也该结婚生子了,如果服装生意不好做,持续亏损的话,那就别做了,跟欣妍把婚结了,然后回到老家去吧,做个小买卖也饿不死人,生活节奏也没有那么快,对吧?”
渣哥真是太了解我了,把我的想法都说出来了,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如果公司一直亏损下去,那还有什么必要去经营呢?
车子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开到公司楼下的停车场里,我和渣哥走进写字楼,乘坐电梯来到楼上,电梯门刚打开,我便看到前台小丽正笑眯眯的看着我说:“欢迎王总回家。”
我笑了笑说:“人都到齐了吗?”
“嗯,都在会议室等着呢。”
“何立强来了没?”
“没有…”
小丽耸了耸肩说。
我和渣哥走到会议室的门口,便看到里面已经坐了很多人了,推开门走进去,秦仂看着我说:“你可算是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坐到椅子上说:“还有谁没到?”
秦筱澜说:“分公司的刘强出差了,还没有回来,其他人都到齐了。”
“行,那我们开会。”
秦仂连上投影仪,从电脑中播放出一个销丨售报表,萧晴看着我说:“这个表格是分公司和总部的营业情况,分公司的三家分店已经连续两个月出现亏损。”
她又把鼠标箭头滑到右侧的表格上说:“这个是总部的营业情况,虽然没有分店亏的严重,但总体来说,也赔了不少钱。”
张晓颖说:“网店的运营情况很惨淡,不管是搞活动促销,还是降价甩卖,效果都不太理想。”
我看着她说:“跟我经营同一款服饰的网店呢?不是有很多家吗?他们的盈利情况怎么样?”
张晓颖有些无奈地说:“情况都是一样的,不赚不赔,原地踏步,都没有赚钱,有的网店已经亏损到关门的地步了。”
何磊叹口气说:“我们的服装质量没有问题,但这个行业是有轮回的,恰巧我们赶在流行趋势的末尾,前半年的营业情况非常乐观,但时尚流行是很不稳定的,里面有很多不确定性的因素,如果想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必须瞄准流行的势头,自主设计出几款当下年轻人喜欢的服饰。”
张雪瑶也点点头说:“何磊说得没错,国外供应商为我们提供的服装,已经不能满足当下年轻人的审美要求了,我们必须有自己的服装设计师,就像冯老板的公司那样,自主创作,批量生产,不仅要卖给年轻人,中年人和老年人也要考虑在内。”
我问她说:“公司现在可挪用的资金还有多少?”
张雪瑶看着电脑的屏幕,敲了几下键盘说:“算上分公司那边拢过来的钱,公司现在可用的资金是二百四十万左右,而且每天都有大量的资金流失,加上日常开销,实际能用的钱也就一百多万左右。”
秦筱澜看着我说:“如果想成立服装工厂,这些钱肯定不够,我们可以向银行贷款,这样资金也能充裕一些。”
我叹口气说:“贷款有什么用,我们得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现在全国的服装生意都很低糜,能捱过这个困难期的非常少,先把库存积压的服装全都运到总部来,网店的销丨售价格继续往下调整,萧晴,雪瑶,还有秦筱澜,你们的专业都是服装设计,这段时间先把工作重点转移到创作上来,再高薪聘请几个设计师过来,开发出几款具有自己特色的服装。”
我又瞥了一眼大屏幕上的销丨售数据说:“分公
司那边停止运营,在省外的分店全部关闭,我们眼下应该先处理好总部这边的事情,把积压在库存里的服装全部倾销出去,美国那边先停止进货,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春节了,我希望在春节前夕,把所有的服装都卖出去,即使赔钱,也不能积压。”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人事部的主管段蕊走了进来,她坐下身说:“这个月给员工们开支,就需要三十二万。”
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太阳穴,事情一桩接着一桩,搞得我头都大了,前台小丽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盛着十多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走进来之后,依次放到参会人员的桌前,又扭动着玲珑的腰身,走出了会议室。
我端起杯子,放到嘴边呷了一口,又淡淡地说:“大家都是公司的骨干,一路走来都很艰辛,现在公司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境,希望大家都能振作起来,一起渡过难关,我始终相信,能一起经历风雨的人,以后都不会太差。”
我放下杯子,继续说道:“分公司那边先不用管了,所有在那边工作的同事,都调回到公司总部来,等那边的销售主管刘强回来之后,何磊要配合他,做好年底促销的活动,降价甩卖。”
我又看着段蕊说:“分公司那边还有多少同事?”
段蕊抿了抿嘴说:“算上店长和营业员,加上各部门的职员,总共有二十二位同事。”
“职能部门的同事都调过来,其他的同事把工资都结清,然后裁掉吧,分公司和分店都关门大吉了,我们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更没有多余的闲钱去雇佣他们了,你做一个裁员的名单,做好后发到我的邮箱上。”
“知道了。”
我站起身说:“散会吧,我交代给大家的事情要马上去做,多争取一些时间,因为马上就要过春节了,知道了吧?”
众人都点了点头,纷纷站起身,我和渣哥走出会议室,来到办公大厅,渣哥看着我说:“分公司还没成立半年,就偃旗息鼓了,真是舍不得。”
我长吁一口气说:“这也是没有办法,如果不及时止损,我们会亏的更严重,常人都可以看得出来,分店那边已经不赚钱了,如果每天还强行营业,那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你在那边耗费了很多精力,如果能挺过这个难关,分公司还是很有发展前景的。”
渣哥喃喃地说着,他此时非常痛心,上半年所耗费的心血都付之东流了。
我叹口气说:“但凡还有一点办法,我也不会这么做的,当初的步子迈的太大,我们不能完全的掌握局势,等到危机来临的时候,又两眼干瞪,没有一个好的应对措施。”
渣哥向前走了两步,又回过头说:“我觉得你这次从老家回来变了。”
我笑了笑说:“哪变了?”
渣哥眯缝着眼睛说:“变得更加理智了,而且我还发现,你现在好像对这里的生活已经产生了厌倦的情绪,非常渴望回到故乡,对不对?”
我苦笑道:“如果生意好做,那就留下来,如果混不下去了,那早早晚晚都是要回去的。”
这让我想起了余光中老先生的《乡愁》。
小时候,
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
我在这头,
母亲在那头。
长大后,
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
我在这头,
新娘在那头。
后来啊,
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
我在外头,
母亲在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