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行驶在城区的马路上,我和渣哥坐在车里,看向窗外既繁华又萧条的景色,我内心竟百转千回的,很不是滋味,记得刚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我就一心想在这扎根,即使饿死,冻死,也要混出个模样,只有努力的拼搏奋斗,才能让贵妇人瞧得起我,也能给家里人一份满意的答卷。
可自从孙凯带着梦曦回到家乡后,我便深深依恋上了家乡的土地,特别是上次回次之后,更让我感受到血浓于水,温馨安逸的家庭氛围,是呀,为什么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挣那份与消费很不相符的“高收入”呢?兜兜转转,不还是要落叶归根,返回故乡吗?
我的心里发出另外一段声音,他对我说:“那不一样,你这个懦弱的穷小子,你这辈子就是个啃老受穷的命,来到这座城市,是为了证明你自己能行,并不是做给别人看,不要遇到一点困难就打退堂鼓。”
可我又反驳他说:“这个道理我当然懂了,可能是我太恋家了,不管遇到什么困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能快点回到家去,即使没拼出个样子来,但家乡可以带给我一种淡然安详,慢慢变老,与世无争的生活感受,与其少挣点钱,还不如早点做出选择。”
渣哥瞥了我一眼,深深叹了口气,他似乎早都看透了我的所思所想,沉默片刻后,他看着我说:“你小子不会真的想回到家乡吧,这边待够了?”
我苦笑道:“生意要是还能做下去的话,我当然选择留在这边了,谁不想多赚点钱呢?即使我现在想早点享受安乐,但也得为后代考虑考虑呀,这个社会,没有钱寸步难行,走到哪都吃不消。”
渣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要这么想就对了,比如说我,在农村那边生活的时候,没有争斗,一亩三分地,挣不到大钱,但也饿不死,我为啥要跑到这个城市遭洋罪呢?还不是为了让老婆孩子以后能有个好的生活吗?你要是觉得累了,就回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等考虑好了,在整装待发,重新上路。”
我一脸感激地说:“谢谢你渣哥,刚来这个城市的时候,要是没有遇见你,我也不会走到今天。”
渣哥听到这番话后,盯着我看了片刻,似乎在看一个远方飞来的外星人,片刻后,他干笑道:“你小子今天是吃错药了吧?干嘛跟我说这种肉麻的话?”
“我当然吃错药了,还喝了半杯酒呢。”
渣哥哈哈大笑,我也咯咯的笑了起来,早上起来就灌了半杯酒,虽然没有喝多,但现在脸上还热乎乎的。
渣哥叹口气说:“我说你呀,现在既然还单着,就主动一些,人家欣妍虽然刚刚离婚,但配你还是绰绰有余的,再说了,你不也是离异状态吗?现在欣妍正好在咱们楼下办公,你没事的时候,就给她买点好吃的,去找她聊聊天,那姑娘多好呀,这次可千万不能错过了,知道了吗?”
我点点头说:“知道了渣哥,既然欣妍已经离婚了,那我现在也没什么好顾忌的。”
“这才像话嘛。”
渣哥揉了揉我的头发,像一位多年没见的老哥哥,搞得我满脸通红。
刚乘坐电梯来到公司,向前走了几步,前台小丽叫住我说:“王总,何总来了,等您半天了。”
“在哪?”
我扭头问道。
“在会客厅,情绪好像很不好…”
小丽战战兢兢地说着,似乎被何立强的怒容吓到了。
“好的,知道了。”
我向前走了几步,又回过头说:“秦筱澜和张雪瑶来了吗?”
“来了,不过状态好像不怎么好,可能是昨晚喝得太多了。”
渣哥走过来说:“昨晚秦仂和张雪瑶大吵一架,今天在公司遇见,难免会尴尬,你就别提房子首付的事了。”
我苦笑道:“我又不是傻子,再说昨天喝酒的时候,也不是我先提出来的。”
“秦仂那小子平时脸皮就厚,他倒不是跟你唠叨,主要是雪瑶埋怨他,谁还没有个自尊心呢,对吧?”
渣哥说完,便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会客厅,去会见何立强了。
我知道何立强这次抢来,肯定是早有准备,我拉拢他加盟到公司中来,没想到会发生服装危机这号事。
我怀揣着异常忐忑的心情走进会客厅,见何立强绷着脸子,坐在椅子上直勾勾地看着我,早已没了第一次见面时的那般热情,他冷酷是有道理的,刚加盟进来的时候,我收他不少加盟费,在服装批发方面,我也抽取了不少的提成,谁想到他进了大批量的服装,却一件也卖不出去,赔的脸都青了。
我脸上丢满了笑容,走到何立强的面前,两只手都伸了出来,赔笑道:“哎哟,让何总久等了,是我的失职,这样吧,为了给何总赔个不是,晚上我做东,何总喜欢吃什么尽管点,怎么样?哈哈…”
何立强根本不吃我这套,他直言不讳道:“王涛,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我损失了那么多钱,是不是你得赔偿我?”
我脸上的笑容有增不减,坐到他身旁说:“何总,我王涛做人光明磊落,怎么可能去做坑蒙拐骗的事呢?”
我回过头,朝会客厅外面大声喊道:“小丽,倒三杯咖啡进来。”
“不用了,我不渴。”
何立强摆了摆手,一脸严肃地说:“我统计了一下,算上加盟费和进购服装的钱,我前前后后赔了三百多万,我这人是讲究原则的,并不是让你全部赔偿,最近服装市场处于低糜阶段,你这边的生意也不好做。”
他用手比划了一个剪刀的标志,冷冷地说:“二百万,你至少要赔偿我二百万的损失。”
我跟渣哥对视了一眼,渣哥也表示很无奈,他看着何立强说:“何总,您消消火,加盟到我们公司,是您自愿的,我们这边有合约在,白纸黑字都写得清清楚楚。”
何立强听后,冷笑一声说:“哼,正是有合约在,我才敢到这来讨要说法。”
说完,他拿过公文包,在里面抽出一摞装订好的a4纸,掼到我面前说:“你自己看看吧,上面每条每句都写得清清楚楚,如果加盟商进购的服装倾销不出去,那么总部有责任全部收回,并赔偿乙方的经济损失,你俩可仔细看好了,我何立强不是胡搅蛮缠的人。”
我拿起合约,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一遍,发现的确有这条款项,而且写得明明白白,如果加盟商进购的服装一件也卖不出去,那么总部有责任原价回收,并赔偿加盟商全部的经济损失,包括加盟费用。
我抬起头,收起脸上的笑容,看着何立强说:“何总,有这条款项不假,但您狮子大开口,是不是要得有点太多了?”
“多?”
何立强斜睨着我,不冷不热地说:“我这已经够仁慈的了,那加盟费用就将近一百万,算上这么长时间我们公司的经营损失,管你要二百万多吗?”
渣哥瞪着他说:“怎么不多?我们这种小公司,抛去成本开销,一年的收入才有多少?更何况你们那个批发公司,比我们的规模更小,即使这段时间服装生意低糜,市场不景气,那也不可能亏损上百万,你这是敲诈勒索。”
我也愤愤地说:“是呀,何总你仔细想一想,刚开始加盟进来的时候,我可没逼着您对吧?是您自愿加入进来的,还有,公司的流水和开销,都由财务管理,您口口声声说自己亏损了一百多万,那得有证据,不能光靠嘴说。”
正在这时,萧晴敲了敲门走进来,她是公司的财务主管,对账务管理有很深的研究,我急忙站起身,把萧晴介绍给了何立强,又淡淡地说:“何总,这位是我们公司的财务总监,您不妨问问她,公司账务流水都是有详细记载的,口说无凭,更不能造假账。”
何立强抬起眼皮,瞥了萧晴一眼,又不屑地扭过头去说:“哼,她是你们自己人,当然要向着你说话了,怎么?觉得我何立强好欺负是吗?”
萧晴见状,急忙解释道:“何总,您误会了,并不是我替王涛说话,只是《财务法》中,有明确的规定,我们做为财务管理人员,做假账就是犯罪,这一点何总应该比我明白吧?”
她见何立强没有言语,便上前一步,放缓了语气说:“何总,我们每个人的分工不同,您是老总,我是管财务的,所以要对得起自己的职业操守,如果我今天做错了事,故意弄虚作假,那传出去的话,我的职业生涯就走到头了。”
何立强本身就是想来讹我的,他无凭无据,口头上说自己亏了很多钱,拿不出确凿的证据,当听到萧晴的这番话后,更是被怼得哑口无言,他沉吟片刻手,喃喃地说:“并不是我何立强拿不出证据,只是我跟王涛合作这么久了,不想把关系闹僵而已,大家都是靠服装行业吃饭的,低头不见抬头见,做人才是根本嘛。”
他的态度也缓和了一些,渣哥顺势说道:“何总,您看,这二百万的赔款的确有点多了,既然咱们合作了这么久,您也别太为难我们了,本身我们省外的分公司就关闭了,现在只剩下一家老店再勉强经营,您松松口成吧?”
何立强瞥了渣哥一眼,又扭过头看着我说:“这样吧,咱们签一份行之有效的赔偿协议,你在这上面签字,赔偿我一百五十万就可以了。”
我觉得还是有点多,即使是一百五十万,我现在也很难拿得出来,便央求他说:“何总,咱就一百万吧,赔了你的这个钱,我也就破产了,通融一下吧。”
何立强转了转眼珠,思忖片刻说:“一百二十万,别再跟我婆婆妈妈的了,出门做生意不容易,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这个数字还算合理,萧晴拟了一份赔偿协议,我在上面签了字,一百二十万元的赔偿金,就这样不翼而飞了,而公司的现状,也更加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