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庆帝将国师留了下来,命其余人退下。梁炳芳也遵从显庆帝的命令,守在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入。
“国师,烦请你给皇儿讲一讲三年前的原委吧。”显庆帝开口道。
国师颔首。
“孝王殿下,可否听老朽一言?”国师看向孝王,轻声征求他的意见。孝王当然同意,他也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自己为何会落到如此地步。
国师先提了个问题,“不知殿下是否知道皇上为何要为殿下取‘孝’字为封号?”
“还能有何意,不就是斥责我不忠不孝,让我沦为全天下的笑柄呗。”孝王冷声嘲讽。
一旁的显庆帝听了有些坐不住,国师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国师摇了摇头,“非也,非也,皇上为殿下取‘孝’字为封号,其实是为了向天下人宣布,殿下是一个孝顺仁义的好储君。”
听了这话,孝王忍不住拍案大笑起来,笑到最后竟然笑出了眼泪。
“这是我这三年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国师,你的理解能力堪忧啊。三年前我就不是什么太子了,如今的我只是一个被自己亲父囚禁的囚徒,请问,你口中那个孝顺仁义的好储君在哪里啊?”
面对孝王的冷嘲热讽,国师丝毫不生气,他只是微笑着等孝王笑够了才继续道:“三年前,天极宫第二十九任推演者推算出紫微星西南方向有杀星出现。而一百年前,大宴初建国,天极宫第一任推演者天机子预言,大宴百年之后必有一劫,若劫难不解,皇权必定旁落。而针对此劫,天机子断言非流血杀嫡长不可解。”
“二十年前,逆王谋逆一案几乎折光了大宴宗室,天极宫本以为此劫已了,谁知十年前紫微星附近再次出现杀星,而杀星的方位直指恭王府。皇上仁慈,不愿恭王府血脉凋零,只夺了博陵郡王一双腿。博陵郡王断腿以后,杀星消失。”
“原本以为紫微星再也不会受到威胁,直到三年前,杀星又一次出现,与紫微星几乎并肩而立,只是这一次的杀星周边围绕了一圈模糊的星云,天极宫的推演者也不能推算出它的身份。天极宫翻遍了天机子留下的手册,最终查到了‘非流血杀嫡长不可解’八字密言。”
“在大宴皇室中,殿下既为嫡又为长,所以推演者的推算中的杀星很有可能是殿下。殿下是皇上亲子,皇上不愿殿下应劫,于是便演了一场戏,废了殿下的太子之位,并且将殿下囚在皇陵行宫,为的就是借大宴皇室祖宗阴魂之力,隐瞒天道。”
国师的话让孝王觉得十分可笑,他非常不理解,为何曾经英明神武的父皇就那么相信天极宫的推演?在他看来,天极宫都是一群领着皇粮装神弄鬼的骗子。就因为紫微星旁出现了杀星,就必须杀嫡杀长,就必须残害宗室子弟?
他不能认同,也不愿意认同。
孝王心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一瞬间他觉得他的父皇一点也不英明神武,反而是一个糊涂荒唐的君主。
“那国师今日告诉我这些,是不是想说劫难已解,我可以离开这里了?”他似笑非笑的问道。
国师还未说话,显庆帝出声道:“现在还不行,在你避劫期间,那些不安分的全都跳了出来,朕要将他们一一解决了,再迎皇儿回宫。”
孝王问:“晋阳侯府也是其中之一吗?”
显庆帝摇头,“晋阳侯府并不是,但他们权势太大了,朕怕百年之后,你无法掌控晋阳侯府,所以便趁此机会一并解决了。”
孝王愣了一下,随即又大笑起来,笑过后问:“父皇做这一切真的都是为了儿臣吗?”
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喊显庆帝父皇,也是第一次对他自称儿臣。
显庆帝听了有些激动,没有留意到他眼底的那抹冰冷。
他道:“当然,父皇的江山本就是留给你来继承的,朕做这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孝王深深的看了他几眼,忽然起身走到显庆帝面前跪了下去,“儿臣多谢父皇,先前因怨恨蒙蔽了内心,误会了父皇的一片苦心,儿臣有愧。”
显庆帝亲自将他扶起来,“这有什么,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只要你不再记恨朕,朕就十分欣慰了。”
“父皇说的是。”孝王眼睛红了,一副非常感动的样子。
父子俩和解后,显庆帝便命蒋钊前来为孝王诊脉。
蒋钊诊过脉后向显庆帝禀报:“回皇上,孝王殿下只有轻微的肝气郁结,其他方面并无不适,待草民开一副疏肝解气的方子,殿下照着方子连喝三副药就能痊愈。”
听了蒋钊的话后,显庆帝非常满意,“皇儿无大碍朕就放心了。”
这时梁炳芳在一旁提醒道:“皇上,已经酉时初了,该摆驾回宫了。”
显庆帝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叹气道:“朕怎么感觉刚来就要走了?”
其余人都不知怎么回话,孝王笑着道:“父皇,时候不早了,您早些回宫吧,儿臣在皇陵等您。”
显庆帝再次叹了叹气,拍了拍孝王的肩膀,对他说了“等着朕”三个字后就回宫去了。
孝王望着一行人远去的身影,脸上的笑容转为冰冷的恨意。
他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原谅他呢?
显庆帝从皇陵行宫归来后,当即展开了一场雷厉风行的收网计划,首当其冲的就是气焰嚣张的勇毅侯府。
显庆二十四年十月,显庆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严厉斥责勇毅侯三大罪状。
勇毅侯倚靠祥妃与二皇子之势,骄横跋扈之风日甚一日,御前箕坐,无人臣礼,眼中无君,心中无国,此为第一罪,
结党营私,排斥异己,任用私人,朝廷内外朋党人数多达千人,有乱朝乱政之势,此为第二罪。
聚财敛富,勇毅侯府受贿、侵蚀钱粮,显庆十二年至显庆二十四年,累计达数千万两之多,实乃国之大蛀,此为第三罪。
显庆帝丝毫不顾君臣情谊,立即下了圣旨,将勇毅侯关入天牢,勇毅侯府男丁全部流放,女眷无罪者可得豁免,所有资产全部上缴国库。
听了圣旨的内容后,勇毅侯当场瘫软在地,连喊冤的力气都没有。脑海中只有三个字一直浮现,全完了,这下真的全完了。
接着显庆帝又处置了勇毅侯的朋党以及其他不安分的官员,这样一来,朝中大半官员都遭了秧。
凌绩鸣原本也属于勇毅侯阵营,显庆帝却没动他,原因在于凌家和勇毅侯府因为大选一事闹翻,就连显庆帝也有耳闻。想到凌绩鸣还算是个比较得用的人,显庆帝便没有在此时动他。
凌绩鸣得知勇毅侯被夺爵下狱后,当场软了腿脚,缓过来后得知自己没有被牵连,不由得喜极而泣。
当天回家后,他严厉警告妻子范瑾,日后与勇毅侯府的人断绝关系,不许再与他们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