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杉的到来让颜娘母子有了休憩的时间,监工一开始不知道卫杉的身份,正要呵斥他离开时,七里的监守赶到了。
监守对卫杉很是客气,请他到官衙喝茶歇息。卫杉有任务在身,将东西送到姜家人手上后就要立刻赶回,于是便拒绝了监守的邀请。
卫杉问颜娘:“姜伯母,姜伯父和两位弟弟呢?”
颜娘道:“他们父子三人正在修河堤呢。”
卫杉一听变了脸色,恼怒地看向监守,“不是让你给他们安排一些轻松的活计吗,为何安排他们去修河堤?”
监守脑门上全是汗,正要解释时就听颜娘道:“不关监守的事,是你姜伯父自己要去的,他想让文博和文砚体会底层百姓们的生活。”
听了这话,卫杉脸色缓和下来,对监守道:“刚才是我太着急了,还望监守莫要放在心上。”
监守忙道:“大人严重了。”说完又问:“大人,卑职是否派人将姜大人父子请回来?”
卫杉摇头,拍了拍文瑜的肩膀,“鱼儿,你带我去找你父亲和哥哥们吧。”
鱼儿点了点头。
文瑜带着卫杉去了修河堤的地方,颜娘原本要回去继续锄草,但监守不敢让她回去,便让自家夫人前来陪同。
文瑜和卫杉来到修河堤的地方时,姜裕成与两个儿子正在挑淤泥。父子三人与往日的意气风发不同,此刻穿着粗布衣裳,肩上挑着担子,跟别的挑夫没有什么不同。
文瑜一眼就认出了父亲和哥哥们,卫杉看到他们时,不由得鼻尖发酸。
“姜伯父,文博文砚,你们受苦了。”
文砚抹了抹脸上的汗水,笑着道:“一点也不苦,比我练武轻松多了。”
文博也点头,“原来我只在书中和听爹描述过这样的生活,自己亲自体验了才觉得百姓不易。”
卫杉看向一脸笑意的姜裕成,“看来姜伯父的苦心两位弟弟都能明白,但你们毕竟不同于常年劳作的人,如果身体吃不消,就去找监守换一个轻松些的活计。”
说完又凑到姜裕成耳边用他们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三哥让我告诉您,可随时准备回京。”
姜裕成面色不变,心里却翻起惊涛骇浪,他定定的看了卫杉一眼,卫杉朝他点了点头。
说完最重要的事情后,卫杉又把满满准备的东西交给他们。颜娘和姜裕成又问了满满和卫枳的情况,卫杉告诉他们一切都好。
卫杉在七里待了不到两个时辰,然后又快马加鞭的赶往京城。卫杉来了一趟,七里的犯官家眷以及当地百姓们都知道新来的姜家人是有后台的,平时做工遇见了,都会很客气的跟他们打招呼。
有些想攀上他们的,还瞄准了文博和文砚两兄弟,时常让家中未嫁的女儿在他们身边晃悠。
对比颜娘很是苦恼,跟姜裕成抱怨:“那些姑娘也太不顾脸面了,我们姜家虽然没有门户之见,但也不能娶那些心思不纯的女子进门。”
姜裕成却道:“我倒觉得这是好事。”
颜娘有些不理解,姜裕成与她解释,“文博和文砚正处于青春年少,这个年纪是最容易受到诱惑的时候,若他们能够抵制住诱惑,也算是锻炼了他们的心性。”
丈夫的话让颜娘很不认同,“万一他们没能抵制诱惑呢?”
姜裕成正色道:“那只有让他们负起责任来,按规矩来办。”
颜娘心里存了一股郁气,随即将脸转向一边,不想理会姜裕成。
而两人说话时,都忽略了在屋子里睡得正香的文瑜,两人的对话被他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晚上睡觉前,文瑜将白天从父母那里听来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听的文博文砚两人惊讶不已。
文瑜眨眼,“大哥二哥,你们可要小心了,万一被那些心思叵测的女子讹上,我可要多两个嫂子咯。”
文博文砚两个相视一眼,均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苦恼。从那以后,两人只要一见到有女子出现,都躲得远远的。
一转眼,姜家人来七里也有一个月了。这一日天降暴雨,监守允许所有的人回去休息一日。
谁也没想到,这样恶劣的天气竟然有几个人偷偷渡过了七里江。
那些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在打姜家人主意的斡拓国国主派来的武士,目的是掳了姜家人向卫枳谈条件。
与姜家相邻的是一户军户,军户家里有个跟文博文砚差不多的少年金盛,没事时总喜欢跟文砚切磋武艺。
二人头天晚上约好第二日一早上工前比试,谁知暴雨碍事,几乎一整天都没机会。
金盛在七里几乎没有遇到跟文砚那般功夫好又不嫌弃他是军户的犯官家眷,与文砚结识后,一直拿他当朋友。
暴雨不停,就不能跟朋友见面,金盛时不时的从窗洞里往外探,却看到了一伙穿着斗篷戴着斗笠的人鬼鬼祟祟的摸进了姜家院子。
金盛心里总觉得怪怪的,跟父亲说道:“阿爹,姜家进了很多人,都穿着斗笠和斗篷,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金父听了,“姜家与咱家不同,京里有贵人,三年一过就要回去。可能是监守大人派人给他们送东西吧。”
金盛摇头,“不像是送东西的,他们走几步就打手势交流,倒像是要去姜家偷东西一样。”
听儿子这样说,金父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七里有谁不知道,当初京城来的贵人给姜家带了很多东西,听说值钱的还不少。
他拿起立在墙角的长枪,对儿子道:“我去看看情况,你留在家里。”
金盛急忙拿起平日里用的棍子,“爹,我跟您一起去。”
金父看了他一眼还是同意了,父子俩离家前叮嘱金母关好门。
那几个斡拓国的武士进了姜家院子后不敢轻举妄动,暴雨落地的声音很好的掩藏了他们发出的脚步声。
领头的命两人守在门口,他带着另两人直奔主屋。
姜裕成正在考校三个儿子近来上工的心得,颜娘在一旁做着针线活。文砚最烦舞文弄墨,半天都不知该如何下笔。
他朝门口望去,心里希望这场暴雨快点停止,他宁愿去挑淤泥也不想被逼着写文章。
就在这时,他隐约听到了一声布谷鸟的叫声。文砚有些雀跃,是隔壁的金盛发出的声音。两人成为朋友后,他才知道金盛还有一手口技的绝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