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办法拒绝,那时我只能依照他的指示行动,”伊恩略顿一下,“我也没想到他对我不利,幸好那个‘诅咒’,不然我现在会变成什么?塔中的一个幽灵,还是一具僵尸……我不敢相信,更不敢想象……”
“这你自己选择的,说什么都晚了,现在你该考虑的是如何活下去。你想好怎么对付他了吗?那个人不是普通的蟊贼混混,可以由你为所欲为,他是一个大魔法师,一根手指就让你生死不能。”克林辛尼朋说道。
“你不是早就说过了,我的一切都是徒劳而无意义的挣扎么。”
“我一开始说的是人一生毫无意义,这并不是一个轻率的论断。我认为在亿万年的随机事件造就的一切中寻找意义非常荒唐,好像多元宇宙对人类的存在的意一样。活着本身,就只是活着而已,存在如此空虚,对此只有一种有意义的应对方式,那就是用各种理由填满它。你的复仇,爱和恨,和现在的惶恐不安,正面的和负面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填充这个空虚的理由,除了你,没人在乎。你死了就一切都消失了,没人记得。”
“所有的快乐都是短暂的,所有的得到都会失去。我们活在世上,就是不断地,在这难捱的清醒之中,与虚无近身肉搏,再一次次被鞭笞和打倒,”伊恩嘴角苦涩地一抿,想笑却笑不出来,只淡淡地呵口气,“好在是空的,才容得下各自赋予不同意义。”
“俏皮而漂亮的话活下去再说吧,”克林辛尼朋刻薄地说道,“现在,你打算怎么度过眼前的难关?”
伊恩摇摇头,“我没有具体的办法,强弱太明显,主动权不在我的手里,我无法掌控事情的走向,只能随机应变。如今我已经不奢求他的帮忙和教育了,只希望他顾念旧情,放我走,如果那样,真是再好不过了。如果不能,我也不会坐以待毙,恶意只能用更大的恶意回应,我会拼上性命放手一搏。但是我的手段有限,伤不了他,只能借你的能力趁他不备,出手偷袭,一局定胜负。”
“呵呵呵,前一日为止,他还寄托了你一切的希望,你的精神之柱。现在你却把他看作仇雠,欲杀之而后快。你的心真的凉薄,任谁知道了都会寒心。”克林辛尼朋讽刺道。
“刚才你不是说过嘛,魔法师是一群漠视规则的人,不能以世俗的感情忖度他们。现在,我既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当然要做最坏的打算。”
“你有了决定,就要赶快行动,魔法师普遍耐心不错。我从昨天到现在为止,就没有充能过,而我体内存储的能量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自然逸散,等到能量耗尽,我和普通的一块水晶无异,就不能帮你了。”克林辛尼朋催促道。
“你现在还有多少能量等级?”伊恩问道。
“六十二个。”
“足够了,最迟明天,”伊恩
暗自估算了一下回答道,但更像是给自己打气,“他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他。住在这里太压抑了,我不喜欢。我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不能被困在这座充斥着死气的塔中。”
“呵呵,可不要让我失望哦,主人……”最后,克林辛尼朋尖锐狡诈地声音晃漾在耳内。
伊恩睁开眼,柔和的宝石光如悬浮着的,星星点点,幽蓝色的蜉蝣,静止在黑暗中,黑暗仿佛都有点虚幻不实起来,这一切都随着他微弱而均匀的呼吸如顺着一丝丝游离的风息沉浮。寂静像一张无形的网在慢慢收紧,无力变得沉闷,现在是什么时候,是白天?还是黑夜?伊恩静静躺在床上,漫步边际地胡思乱想着。
在法师塔的顶层,阿雷纳斯一个小小的房间内,屋顶使用骨架券作为拱顶的承重构件,裸露着的骨架在室内的垂直线条和箭矢形的尖券一起,向上延伸集成一束,形成束柱,让原本空间宽阔的大厅,形成狭长、高窄的感觉。大面积的彩色玻璃镶嵌成瘦高的窗户样式,但是没有光能照射进来。巨大的玻璃下端反射着暗淡的光线,绝大部分隐藏在浓墨般地黑色之中,形成诡秘莫测的气氛。
大厅的地面和墙壁绘制着暗红色神秘符文,构成一系列同心圆,以黄道十二宫进行方位分割。同心圆的中心是一座黑曜石祭坛,祭坛上放置着悬浮着的透明水晶球,黑烟不稳定地在表面旋绕着,让这圆厅增添了七分诡异,二分神秘和一分的不和谐。
阿雷纳斯苍白而枯萎的手爪虚拢在水晶球三四英寸外,当如潮汐般涨退的黑烟触碰他几乎如同旧莎草纸片一样脆的肌肤时,一团接着一团的碧绿火光从他指间燃起,熄灭,他手上筋肉塌缩,血管暴涨,但他却毫不在乎,双手有规律地动着,嘴里不住念念有词,双眼专注的盯着水晶球内的景象,绿油油的五官,漆黑的逆方向阴影,分外人。
水晶球内的竟然赫然是伊恩,只见他仰倒在床上,眼睛闭着,嘴巴微微张开,一动不动。魔法师不知看了多久了,没有一丝烦躁。毕竟,魔法师的耐心普遍都不错,静得下来,沉得住气,手没有一丝丝的颤抖,呼吸没有一点点的絮乱。阿雷纳斯就像一个老练的猎人,为了狩取猎物可以在水塘里泡一天,在草丛里趴好几天。
时间在偷偷的溜走,太阳降落,月亮升起,妄图用匣子封存时间,在时光的缝隙里苟存,这里永远弥漫着阴冷和死亡的气息。黑沉沉的房间内,是压迫人的,好像是墓室一般。每个角落模糊不定,像是虚空的倒影,轮廓被洗刷,只留下薄薄一层。红色符文仿佛是活的,沿着固定线路有秩序地爬入焚烧炉内部,焚烧殆尽,变成负能量逸出。阴森的房间内就是感觉顶迟钝的人,都不由要觉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