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道路蜿蜒而安静,四面的山洼雾气氤氲,追赶着行人的脚步往山顶涌动。阵阵清新的空气就像是阔别重逢的朋友迎面扑来,带着着松脂散发的清香,还有北地莽莽森林所特有的亲切感,那是一种清冽的、夹杂着枝叶**发出的辛辣,拔除他们从法师塔携带出来的阴冷和死亡的气息。
古树躯干黑皮皴裂,挂满了苍苔,松树皮深褐色裂成龟甲状薄块脱落,椴树表皮就光滑多了。野白杨修长挺拔,白桦树比雪还要洁白,枝桠斜横,翠绿的叶子分不出形状,亲切地打成一片。当然,也少不了柞树、胡桃楸、花楸、山梨、虎耳草科黑酷栗和樱桃树……还有攀来绕去挂在大树之间的藤条。不分高低,不论年轮,在每个角落静静摇晃着,鲜有人知道它们的存在。
木莓等野生果实还没到成熟时候,伊恩记得往年以前他和家人朋友都喜欢举家去森林里采摘,刚摘下的果实味道酸甜,随从还来不及劝说不可以直接吃的时候,他就眼疾手快的摘了放到嘴里去了。尤其是越橘果,刚摘下来吃没什么味道,不过它做成的果汁和果酱却是他们家人的大爱。嬷嬷的拿手菜,就是用土豆饼和培根蘸越橘果酱,那也是他最喜欢的一道菜。
他们的靴子踏在坚实的土路上,扑扑有响,路上除了鸟声,便是他们的脚步声了。人在绝望与黑暗之间过一段时间,就变的喜欢听这些天籁之音。清晨这段时间,太阳升起之前,弓箭河的流水声则清晰多,然而水声从离开洼地后就渐渺不可闻了。
可能是因为一直在他们周围啼叫的灰喜鹊飞走了,穿过荒郊与空林的时候,才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的脚步声。伊恩的脚步声坚实有力,诺蜜特丽妮的脚步声轻盈而有节奏。脚步声能够告诉你在何处,从哪里来,却说不清去何处,那么沉重,那么疲惫,那么迟疑,走过一程又一程,似乎没有尽头,倒下了就是终点。
“今后有什么打算?”伊恩问站在巨石上的诺蜜特丽妮。
此刻,他们站在冰湖镇外的一座山崖上,远处黑色高塔拔地而起,尖细漆黑的外形像一柄淬毒的短剑,直刺苍穹,即使它在主人死了,仍散发着不祥的气息。教堂的钟塔与法师塔遥遥相对,洛山达的圣徽反射出一缕金光穿透紫色的雾气,与即将喷薄而出的朝阳相互呼应。
“我先返回惠灵顿,梵译尔的家人在等着他回家,”诺蜜特丽妮轻轻抚摸着怀中的小包裹,“然后我将进入神殿,全心全意侍奉我的神,聆听神的教诲,遵从神的旨意,做正确的事,向神忏悔,也替梵译尔向上祈祷,不舍昼夜,从此不再踏入人类的世界。”
“哦,听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伊恩点点头,表示赞同。
诺蜜特丽妮的仇人阿雷纳斯已经死了,或许留有遗憾,但压在她心底的大石移除了,她完成了命运赋予她的责任。从今往后诺蜜特丽妮只需要一贴药,一个信仰,或者一个信念,以治愈恋人离去后漫长的孤独。
伊恩甚至有些妒忌诺蜜特丽妮,同为复仇者的两个人,境遇竟如此不同,他辛苦奔波,换来的都是恶意的对待,压在身上的巨石,从未松动。而她却没有一丝波折,只需默默等待忍受着,就自然而然完成了。命运是一把骰子,投给自己的点数总是最低的。
森林深处轻轻地飘来一丝响动,愈来愈细,愈发愈分明,但难以捕捉,树木上空的浓郁空气中传递着一个不安的因素。当伊恩能够察觉的时候,躁动的风元素突然排山倒海地飞扬而至,掀起一阵壮美的风暴。狂风在雄浑前奏中,流出了一个优美悲怆的旋律,它激烈而又委婉地起伏着,好像在诉说着古老的神话。
起风了,将诺蜜特丽妮身体遮得严严实实的衣物吹拂地猎猎飞舞,那一浪浪涌来的、苍凉古朴的调子向莽莽森林传递。松垮的布料鼓胀如帆,布纹潋滟飘荡,在臀尖轻舞飞扬,摇动着在不知是否安宁的港湾。忽而长袍又被屁股牢牢吸附住,一双无形的大手小心翼翼地覆盖在精灵臀部,曼妙曲线暴露无遗,在纤细腰肢的映衬下,臀部形成一对弧形半球状,这种半圆但又稍上翘的形状和弧线的圆滑度完美表现出女性的魅力。
诺蜜特丽妮似乎毫不在意后面的伊恩,她的臀部微微向后倾,从上缘髂嵴起,到下界臀沟。那隐藏的谷深人未识的捅狭间,此时也偶袒露出神秘芳草膏地。俄顷风势一转,又完全隐藏在肥大的长袍中,干脆把想象的自主权彻底托付给男人的眼睛。
“我们就在这里分别吧,”诺蜜特丽妮转过身,天上湿润的云彩拉成长长的薄丝,山下低低地流动着乳白色的浓雾,在远处青灰色山梁连成一片,如一抹厚涂的油画背景。潮红色朝日无声升起,透过层层红褐色纱幕,轮廓有些模糊,一束束微红的光线穿过流雾,斜斜地投在她身后,她披着红霞显得安详、自信而平静,“祝你万事顺利,伊恩!”
伊恩没有回答,目送诺蜜特丽妮从草地上走过,走进森林。她步履轻盈,身材苗条,行进时的姿势非常优雅好看,踏过青草的声就好像落叶轻触地面。山毛榉的纷披的叶子伸得远远的,一片片垂下来。从树叶间筛下来的初日,化为透明的金光灿烂的星,在浓密的昏黑中煌然发闪。诺蜜特丽妮背影开始模糊,森林已经接纳了久违的朋友,把她和伊恩隔阂开。她已经似如此淡漠、疏远,又似如此亲切,那是曾经得过同样病的人啊!
渐渐的诺蜜特丽妮的背影超出伊恩的视线,这样也好,他们彼此是交回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彼此的波心。不必讶异,更无须欢喜,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伊恩默默的攀上那块巨石,任天地奏起的浑厚音乐叩击着心,抬眼,看到的,只有不祥的法师塔,和静谧的小镇。朝阳下他身后的影子细长如剑,形状宛如眺望的法师塔。
“我们所要做的事,应该一想到就做,因为一个人的心理是会随时变化的。稍一迟疑就会遭遇种种的迁延阻碍。”
……
“我又回来了,”伊恩回到现实,忍不住自我挖苦道,“仍旧是幼稚的一事无成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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