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李星玮把头埋在洪明月的肩窝里,一动不动。
“李公子?”洪明月轻声呼唤。
没有回应。
“李公子?”一旁的鹅黄跟着叫道。
还是没有声音。
两个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眸中看到心中猜测到的不好结果。
鹅黄伸出手,帮助洪明月把人弄下来。
二人把李星玮刚刚放平,巡逻队正好刚到,停在他们前方十步距离。
他们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满地的尸体和羽箭,两个漂亮女子正伸出手指探在一个躺在地上华袍男子的鼻下,他们周围是一圈一动不动的黑衣人。
远处横七竖八的尸体死相惨烈,可以看出来这里曾经经过一场惨烈的厮杀。
“前面何人?”打头的领队又一次问道。
“明月公主和左相家的李公子。”鹅黄喊道。
当初公主游街,领头人只是远远地瞧见坐在轻纱之后的公主,公主具体长的什么模样,他不清楚。
不过李府的男人他都认得,不过可别是那位祖宗啊!
带着怀疑的目光扫了一眼洪明月之后,他上前几步,待看清楚地上躺着的人究竟是哪位李公子时,额头沁出冷汗。
大事不妙啊,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领头人单膝跪地,对着洪明月和李星玮行礼,并说道:“见过公主和公子。”
他身后的一队人应声跪下。
李星玮应该是疼昏过去了,还有气息,不过伤势很重,必须赶快医治。
“快点派人叫辆马车和大夫,李公子伤势很重。”洪明月开口,声音透出不容拒绝。
很快,李府,公主府,判府派的人到了。
跟着李府一同过来的还有一个年逾花甲的白发御医。
叫了御医,就一定惊动了大王。
鹅黄不知道大王会不会因此迁怒公主,她不由得看了看自家主子,发现洪明月脖子处横着一抹红痕。
定然是之前被黑衣人的剑伤到的。明月公主刚刚一直都蹲在地上照看李星玮,所以她此刻也才注意到。
“公主,你脖子流血了,奴婢去叫大夫来。”鹅黄悄悄靠近,小声提醒。
洪明月不是没有发现脖子处的不适,只是没想到竟然流血了,他刚刚才一直借着照顾李星玮,蹲在地上,不起来。
而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李星玮和那20具左右的尸体吸引过去,她这个公主反倒像是被所有人遗忘一样。
为了不吸引别人的注意,他连呼吸都很轻很慢。
洪明月身子轻微的颤抖一下,不知道鹅黄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他从怀中掏出锦帕,记在脖子上遮住伤口,声音平静,说道:“不用了,一点小伤。”
伤势应该是不重的,他没有感觉特别难受。
鹅黄没有继续坚持,洪明月心中松了一口气。
洪明月见着李星玮在李府的安排下上了李府的马车,这才幽幽转身,朝着自家的马车处走去。
有时候,你以为某些人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可偏偏这个人在其中占据了很重的分量。
一切都错了罢!
洪明月心下戚戚然,一步一步,朝着未知的未来迈进。
御书房。
照明的红烛徐徐燃烧,偶尔发出啪的一声声响。
跪在地上的官员们不敢抬头,不敢说话。
上位者此时皱着眉头,手指按着太阳穴,显得十分难受。
他还没睡安稳,就听到玮儿遇刺的消息,虽然已经派了御医,但是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刺客真是太猖狂了,府判真是太没用!为何在皇城内会发生这样的事?
突然,大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地上所有人吓了一跳。
“张府判!”
“臣在。”一个40多岁的男子叩首听令。
“限你3日之内查清楚来龙去脉!不然你提头来见寡人吧!”
张府判听到之后身子抖的更厉害:“臣遵命!”
“再派两个御医去瞧瞧,玮儿若是死了,你们统统给他陪葬,陪葬!”
大王额头青筋暴起,越说越气,哗啦一下,将桌案上所有的纸笔都扫到地上。
“大王息怒!”
“臣遵命!”
回到府中,洪明月安排大夫替鹅黄治疗。
鹅黄受伤也挺重的,但是相比李星玮轻了很多。
回到府中,他才发现这个婢女的左头皮被割了条口子,流出的血染红了半边额头。
“为何不说?”他之前心思一直在李星玮身上,没注意鹅黄自己偷偷用棉帕吸污血。
合着就他伤势最小。
“刚刚太忙,奴婢忘记了。”
洪明月心中愧疚,望着鹅黄毫无血色的脸,吩咐一个小丫鬟将人扶下去,等待大夫到来。
之后他让管家准备一份厚礼,送到李府,顺便打听一下李星玮的情况。
做完这一切,他让人备好洗澡水,准备就寝。
关门之前,嘱咐枣红守好门,不要让人打扰到他。
枣红站在廊下,回想鹅黄的模样,瞬间不嫉妒了。
她之前觉得公主偏心,进宫只要鹅黄陪着,不管自己如何央求就是不肯。
出去一趟,鹅黄脑袋划了一刀,脸上破了皮,要是治不好的话,以后嫁人都困难。
她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无比庆幸。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屋内,洪明月已经退下衣裙,取下围在胸前的两块白棉,换上寝衣,这才坐到镜子前,缓缓摘下脖子上的锦帕。
伤口不深,血已经凝固,撒点药粉就好了。
可是脖子中间鼓出来一块肉,随着他晃头的动作越发明显。
他伸出手,在脖子上摸索,忍着痛,用力一扯,撕下来一块透明胶贴。
一个秀气小巧的喉结出现在镜中。
洪明月惋惜地看着被剑割开的胶贴,心中暗道:看样子不能用了。可是这个东西自己只有一个,以后怎么办呢?
脖子上的伤口裂开,鲜红的血珠不断冒出。
他取出一块干净的锦帕,一点一点清理伤口,撒上粉,又缠了一圈白棉布,简单包扎一下。
看起来在找到新的胶贴之前,他只能暂时用丝巾掩盖自己的性别。
他叹口气,起身走到浴桶边,脱下衣服,坐到热水中。
真累,身累,心也累。
氤氲雾气中,洪明月轻轻合上美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