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府一进大院的偏厅里,薛凝还是飞蛾扑火似的来了,穿着宽松的绣花纹对襟锻面褂子,配一条蓝色襦裙,发型盘的也是妇人才有的回心髻,当然还带着她招牌式的遮痕发簪。
女人见着紫悦也在,有点怯,行了个礼,说道:“一大早的,没想到把刘夫人也惊动了,是我冒昧,我只是找月爷说些事情,刘夫人可否行个方便。”
紫悦冷冷的说道:“不知薛老板找我家老爷何事,若是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刘家的事我想还没有我听不得的,你说是吧,老爷。”
月夕有些尴尬,紫悦真的生气了,这个薛凝真是的,“夫人说的对,薛老板,今日我夫人的妹妹过生日,家里挺忙的,有什么话就请快些说吧,一会儿我和夫人还要去招呼客人呢。”
薛凝见着月夕的态度,心都碎了,她觉得此刻自己就像一个小丑,一个第三者,冒冒失失的闯到人家家里,是那样的失去理智,不过,管不得这么多了,终是要试一试的。她正鼓起勇气要说。
刘月夕抢先了一步,“薛老板莫不是要怪在下最近为何不来纸影斋吗?我早和你说过了,你我合作多年,那铺子是你应得的,我只是出于多年交情挂名参合一下,铺子该怎么经营薛老板不必问我,孤男寡女,我老是来,对你我的名声都不好,你说是吗?若是薛老板,还念着旧日情谊,今日就请早些回去吧。”月夕终究还是不想搞得太僵,说了些只有薛凝能明白的话,也是希望对方能适可而止,朝着陪着薛凝来的二个丫鬟使了个眼色。
月夕的话薛凝是听懂了的,她还是舍不得摊牌,男人那似有似无的话,让她心里存着一丝希望。二个丫鬟已经上来准备扶着她,薛凝强忍着眼泪,道了声告辞,扭头要走。
紫悦发话了:“老爷,薛老板似乎身体不方便,要不还是留下来吧。”
糟糕,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她,薛凝也回过头来,月夕叹了口气,摇摇头,朝着紫悦干笑,眼睛余光却死死的看着薛凝,“夫人想多了,薛老板身体好的很,许是最近吃胖了,我说的对不对。”
这话一出,薛凝无地自容,自己果然是个小丑,今天来本想着借孩子的名头摊牌的,现在看来,自己天真了,月夕早就看出她肚子里裹着的真相,只是出于某些原因没有拆穿罢了,自己还傻乎乎的闹上门来,简直是蠢透了。
“管事,套辆车,送薛老板回去。”最不愿意挑明的都说了,月夕不想节外生枝,拉着紫悦的手,“夫人,走吧,客人们估计都来了。”紫悦没有说什么,月夕这会也不敢去招惹老婆,装着没事人似得。
没一会儿,大堂里,客人们陆续都来了,巴拉克和琳美最先到的,月夕生意上的伙伴,还有别的镇的一些实力人物,连不爱交际的余法官都带着礼物来了,月夕,忙着上去迎接,二人许久未见,月夕把他拉到一边说话,“怎么没把莫小姐一起带来啊。”
“唉,不好意思,她今天突然有些事情,来不了了,托我替她向小寿星道个喜。”老余的回答有点尴尬。
“是不是吵架了。”月夕直接的问道。
老余摇摇头:“你现在真是不一样了,什么都瞒不住你,都听说了。”
月夕拍拍他,说:“我们是朋友,有些话我就直说了。”老余点点头。
“这么好的机会,人家想争取都争取不到,难得白里安教授看得起你,要提
携你,给你在这次出使三国代表团中留了个位置,你还扭捏个啥。”
月夕如今对官场上层的消息极其重视,自从上次在报上看到白里安的事情,就一直关注,也了解了不少汉玉龙共和国的外交现状,用四面邻敌来形容绝对不为过,北方有超级强国吉普罗斯,东边有东瀛卡着航运要路,西面新崛起的新南国一直有染指十镇的意图,至于南方的大回廊区,大大小小的异族和自由城邦乱了一千多年。共和国急需在外交上有突破,老余精通十六国语言,又是少有的精通国际法的高材生,白里安为了老余,跨了二个系统要人,可见对这个爱徒的重视。
没想到都办好了,这榆木疙瘩却不愿意离开巡回法庭,说还要想一想。这可是别人巴不得的好事。
月夕摇摇头,“你不会就是为了这事和莫小英吵架吧。”
老余点点头,又摇摇头,“也不全是,还有公益案子的事情。”
月夕捂住脸,“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就知道你会逼着人家莫律师这么做,老余,不能食古不化,大家都是要讨生活的,欣歌的案子不可复制,打官司有钱人请好律师,这你拦不住的,你逼着人家莫律师又有什么用。”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穷人也有这权利。”
“话是没错,不过我也给你一句话,自古而来的规矩律法,那就是让穷人严格遵守,让富人肆意破坏。”你说我说的是实情嘛。
老余一时无法反驳。
“现实就是这么不理想,就是莫小英肯又如何,指着你们夫妇俩?张子和夫妇的例子还不清楚吗?有用吗?不还是得靠钱,关键我们这太穷了,老余,你有大才,若是能在外交上有所施展,哪怕在谈判桌上为我国挣来一丁点的好处,都比你在这干一辈子巡回法官强,去干一番大事业吧,我一直敬重你的人品,看到你这样的人,我觉得我们这个国家还有希望。”
月夕这这番言论把老余震住了,他没想到刘月夕有这样的见识,最后冲着月夕难得的笑了,居然让这小子把他给教育一番,老余有些不服气,也回应了一声:“莫小英应该是找你外头那位去了,刘月夕,别怪我没提醒你哦,当心后院着火。”
刚还一副哲师做派的刘月夕听了立马焉了,抓抓脑袋,点头称是。
小紫菱的生日宴会办的很奢华,月夕从望京专门找了点心师来现场给她做了一个三层的鲜奶蛋糕,上面做了许多紫菱最喜欢的小猫咪造型。
紫菱穿着雪白的公主裙,和几个大户人家的小孩子一起玩的可开心了,还收到好些礼物,堆满的一整个房间,特别是宜春的保民官张达喜,说道送礼,那真是他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居然打听到紫菱喜欢木偶戏,硬生生给紫菱做了一整套的移动木偶剧场,专门请了技师送到府上,以后紫菱看木偶剧都不用出门。
大堂上小孩子们开心的疯玩着,后头议事厅里,月夕和来赴宴的一些生意上有往来的朋友敲定了未来红云飞地发展的初步意向,刘月夕大胆的拉上内务部扯虎皮,自然是为了更高的效率,他提出的有一些计划连几个见惯市面的大商家都咂舌,这个刘领主是要干什么呀,这么着急,也不怕到时候债台高筑,谁也没猜透刘月夕的真实意图,也只有刘月夕自己明白,必须够快,若不能赶在那事爆发之前,那这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金波池那边,二怨女正躲在房间里,莫小英今天的心情本来是不错的,昨晚好说歹说总算是把那块木头说通了,没想到今天早上又变了卦,本来说好一起去刘府赴宴的她,被那木头早上这么一搅和,完全没了心情,这不就跑到闺蜜这来了。
不过闺蜜薛凝今早的遭遇实在是更惨些,莫小英来的时候,正好薛凝刚被送回来,一见着莫就大哭起来,小英劝慰了好一会儿,才稳定下来,知道了事情的大体经过,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才好,薛凝是个极聪明的人,不管做生意还是和人相处,但是独独在刘月夕的事情上,脑子是一次次的犯浑,她作为旁观者其实看的挺清楚的,刘月夕是要了断和薛凝的关系,只不过当中出了个意外的孩子才有了变数,如今孩子流产了,那个狠心的刘月夕即使知道了也装着没说,到今早薛凝去逼宫才挑明,心机好深啊。
“小英,我是不是不该去啊,我太傻了,月夕一定是知道了,怕伤我心,昨天才没点破的,他这么包容我,我却去他那里胡闹,你说他会不会再也不来,不理我了呀。”
这个傻女人,莫小英既好气又哀叹女人的不幸,只要是真的爱上了,智商就变得无限接近于零。该怎么劝她才好呢。
“我要不要去给他道歉啊。”薛凝又在那里胡思乱想。
“你这几天那都别去,刘月夕这几天肯定不会见你的,你就好好养养身体,等过一段时间他气消了再说吧,既然他早知道孩子没了,还是愿意这样保你周全,我想他心里应该还是有你的吧。”
“真的吗?”,面对薛凝的眼神,莫小英实在不敢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你说的对,月夕心里有我的。”莫小英随口的谎言成了薛凝此刻的救命安慰剂。
莫小英也不愿意多说这个话题:“和你说个别的事情吧,我可能最近要回望京了,以后我们不太能长见面。”
“你要走,不能留下嘛。”薛凝不舍得小英走,但是也知道她不可能长留,又问:“那你和余法官怎么办呢?”
“看他了,他如果能想通,和我一起去望京,他的老师白教授已经为他安排好了的。如果他实在要留在这里,那就。”薛凝没想到,老余和莫小英也已经走到了十字路口。
紧紧拉住小英的手,“不会的,你和余法官是天生的一对,他一定会想通的,你们俩要好好的,虽然和余法官接触不多,但是看的出,他对你很好,这样合适的,不多见,再说说,沟通一下,别放手好吗?”
小英摇摇头,一换到别人的问题,就是门清,怎么唯独在自己的问题上这么钻牛角尖呢。
不过还是点点头,“好,好,我一定说动那个木头,你也要振作起来,你的手艺这么好,实在不行,把铺子开到望京来,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常见面了不是。”
“好啊。”世事烦恼,二个女人聊着琐碎的话题,暂时抛开这不开心的种种。。。
晚上,莫小英走后,只剩薛凝一个人,愁云又上心头,突然,伺候的丫鬟来报,说是门外有个古怪的女人登门求见,薛凝正烦着,哪有心情见客,挥手示意把人打发走。
“夫人,那人说了,让我已问您,上次她给的药可有效果。”
薛凝眼睛一亮,不会是上次那位占星大师吧,“快请大师进来。”